正文 第七十八章 晚镜与泓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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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晚镜与泓澈
嘴上和众人交谈,心思却全在晚镜身上,也不知这小子到底要去干什么,只是心底隐隐似有些明白。
“YOUNG,你确定你刚才没有和JIN合伙骗我们?”那个金发的青年还是不死心地问。
我拢了拢领口,朝他微微一笑,他又是一呆。
“JIN是我的小儿子,他还有一个哥哥。”我平静地告诉他,“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一楞,随即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在犯傻?你要和你朋友的妈妈恋爱吗?”
他一耸肩,冲我轻轻一笑,“我喜欢美人,比你美的我从来没见过,所以不想放弃,你知道的,年龄不是问题,就这么简单。”
“你还真是天真。”我转过头继续寻找晚镜的身影。
场里的灯光忽然熄灭了,众人开始尖叫,口哨声不断,且有一阵高过一阵的趋势。我清楚地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心却不停地加速跳动,直期盼着不要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注意了YOUNG,你将看到一个不一样的JIN。”
不知是谁在我耳边说了这句话,我顿时呆住了,发现自己有时候还真是敏锐到可怕。
晚镜他竟然真的是去上台!
曾经我也有这种爱好,在一个众人不认识自己的地方表现另一个自己,不受约束,轻松自由,但我从来没想过晚镜这样书卷气十足的男孩子也喜欢这项活动,我以为来酒吧这种地方已是他的极限了。
台上的灯光猛得打开,集中成一个光圈照在一个人身上。当我看清他穿成什么样子时,我彻底僵硬了,全身血液开始逆冲脑门,大有破壳而出的趋势,却是极度的严寒,从脚尖凉到头顶,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我清晰地看见噩梦开始了。
暗绿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晚镜却穿了一件皮制背心,一条短到大腿的紧身皮裤,全身泛着幽深的光,莹白的皮肤此时更是惹眼,对比强烈到难以置信,肩头的出生宝石随着他快节奏的舞蹈反射着暧昧不明的光。黑色的发松散地垂着,耳朵上的两颗红宝石异常抢眼,映称着肩上那块象征高贵身份的红宝石晃得我无法呼吸。
相比于女孩的艳,如此的晚镜只显得妖。他的眼睛非常漂亮,浓浓的黑,一眼望不到底,却无时无刻不在引着人深陷,灵动地抬眼转眸,风情满满。轻轻一瞥便扫到了我,甚至还留得出空闲来冲我露齿一笑,魅惑妖冶。
捏着的拳中,指甲狠狠掐入肉中,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泛着寒气的冰凉液体一直沿着我手腕滴落,一直渗到沙发松软的扶手上。心像是被人生生揪了出来,狠心抛进水中,浸了个透。人群欢呼着JIN的名字,拥挤着向台下靠近,伸着手几乎就要触摸到晚镜细瘦的脚踝。
我一直觉得晚镜身材修长,稍稍有些显得清瘦,那张沿袭了他爸爸的脸漂亮到不可思议,虽说有些势利小气,但终究是像个学者,儒雅温文,谦谦君子,但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那身包裹在黑色皮装下的灵魂完全是个叛逆不羁的角色,空拥有着清绝高雅的面孔,却渴望着放肆的生活。客观地说,他的舞确实跳得极好,够狂野够性感,配上他那张淡雅的脸足够矛盾地吸引台下所有的男女。
原本一直在和我交谈的那群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散了开去,挤在台下拍手叫好。
我转眼一看,热闹的酒吧座位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我傻傻地坐着,不敢再去抬眼看台上像是一团燃烧火焰的儿子。
我忽然就明白了当年泊舟和泓澈的感受。那是心痛、悲哀以及对即将腐烂的繁华的无可奈何。一朵开得正好的水莲花是那么美丽,偏偏它爱将自己浸入水中,从内里开始一寸寸衰败,直至散发出阵阵恶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拼命地收紧领口却挡不住冬日凛冽的寒风,拖着脚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怀念着那个可以为自己防风遮雨的漂浮海贝壳。
华灯初上,人潮汹涌。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我,等穿过繁华街市,逐渐走向清冷时,我才发现自己坐在茉莉送我的别墅门口泪流满面。
低头一看,脚下已结了一层细小的霜,脚一抬便露出两个对称的脚印。伸进口袋掏钥匙,掏出的却是一把新配的,钥匙上挂了个小戒指,骷髅的模样,歪着眼吐舌头,是小气鬼晚镜送我的钥匙扣,又说是从哪里骗来的,让我一定小心保管着。
轻轻一笑,又去摸另一把,这才找对了颤抖开门。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开。从我到伦敦起就没怎么住过,清冷就像是有了实质般穿筋透骨。没有人为我种兰花,也没有人为我画肖像,吊灯孤零零地坠着,旋转楼梯永不知疲倦般地向上绕。
我独开了盏小台灯,将光线调到最暗,蜷曲在沙发上,努力接近那圈光晕,想将身边的黑暗排除出去,稍稍拥有点温暖。
打了个电话给茉莉,她兴奋地在那头大叫,说着圣诞节快到了,让我和晚镜早点回来,大家一起吃火鸡。
我无声笑了笑,“茉莉,晚镜他忙的,我回来就好了。”
茉莉停了下没说话,之后问道,“年轻,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我随手翻翻身边的杂志,杂志封面上的人还是我呢,但再怎么穿也没今晚的晚镜暴露,想想又笑出来,“没有,我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对我来说,只有重要和不重要的事,没有好或不好的事。”
“能让晚镜听电话吗?”茉莉提议。
脑中不知怎地就冒出了那个放肆舞动,妖娆的身段,酷似泓澈的面孔,我说,“他今天玩累了,该歇歇了,不听了吧!”
茉莉没回答,半晌才说,“泊雁,累了就回来吧,我和辛可等你。”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原本以为够坚固的防线立刻就溃败不堪,我抱着话筒哽咽着哭了起来。
茉莉却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我哭泣。
就在昨天,我还拿晚镜和月坠比较过,区别是那么明显。月坠性格内敛,偶尔泛泛小孩子脾气,和熟悉的人讲讲冷笑话,遇事果断,男子气概十足。晚镜性格张扬,总是沉着地考虑着事情,小气爱财,时而阳光,时而沉静,在伦敦久了也浸染了谦逊的绅士风范。
月坠有时候会出口伤人,比如说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而且他要伤就伤到底,丝毫不留情面,但也只是在嘴上说说。晚镜不会出口伤人,玩弄感情虽然是和他哥哥一样,但其他方面都还好,只是没想到这个不会出口伤人的晚镜比他哥哥还会抽人主心骨。
但我一样爱他们,很爱很爱。
“泊雁,定张机票吧,明天我去机场接你,我和辛可新买了辆车,你看看可喜欢。”茉莉等我不再哭泣时平静地说,仿佛刚才痛苦低语的人不曾存在过。
睁开眼睛,泓澈就在眼前,一头及膝的金发铺满了我的腰,腿,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祭司袍子,宽松舒适,见我抬头看他,便搂紧了我,安静一笑,说,“醒了?”
我听着他山涧般清澈优雅的声音,点点头,低头一看,还是穿着那身男装,手里握了跟手杖,紧紧地将手杖顶端的宝石攥在手中,靠在端坐在山巅的泓澈怀里,只是束紧了的头发被人解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奇怪地问,熟练地将泓澈霞光般的金发缠进手指间,一圈一圈绕上。
“因为漂浮海就在这儿啊,我当然在这儿。”泓澈抬了抬下巴,将手搂得更紧,眼睛却始终看着我,笑得特别干净。
我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脸颊,依旧是细腻柔嫩,不禁微微笑了笑,“为什么漂浮海在这儿,你就必须在这儿,而且它不是走了吗?”
他将我半湿的头发递到我眼前,示意我伸手自己摸。
“我妈妈就在这儿修仙羽化了去的,我当然知道它在哪儿,它一直就在我身边。”他将我俩的发揉了揉,堇色与金色便混合在了一起,看上去还挺好看的。“况且以后我也会在这儿羽化,我得盯紧点儿,可别让它跑了,我没了修仙的地方。”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点疑惑,却捕捉到他眼中一丝笑意,“你又说谎了?”
“我从来不说谎,最多只是掩饰。”泓澈眯着眼冲我笑,清凉的晚风都吹到他眼里般,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情好起来。
“那你掩饰了多少次?”我笑着问他。
“不多。”泓澈掰着我的手指头数了数,抬眼微微一笑,“但每次都是为了你。”
我一挑眉,“少来,大祭司,我可承受不起。”指了指远处漂浮海里的一个透明的贝壳说,“一会儿我就要走了,你有话快说,别再掩饰了啊!”
泓澈贴着我的额头一笑,像是装了满世界的风情,“我很快就接你回家。”
我眉头皱了皱,“这也是掩饰?”
他漂亮的眼睛深深凝视了我一眼,慢慢靠了过来,紧抿着双唇贴在我唇上。瞬间,我听到了海涛的声音,带着满山涧的清新花香,溢满了全世界,清爽的气息透过他的唇传了过来,愉悦至极。他就这么安静地停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安静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入侵,像是带着天荒地老的誓言直到沧海桑田。
像是过了一个春秋,他松开看着我,笑笑,“这次没有。”
他的笑容仿佛绽放在冰雪初融的春季,带着碎裂雪花瓣的声音和神奇的温暖人心的力量,我立刻就信了。
我捧住他干净的脸,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他笑得真心,“澈,说好了的,你一定要来接我。”
他点点头,抱着我不说话。
“你想让晚镜回来吗?”我忽然问。
泓澈一瞬变了脸色,生硬地说,“我不喜欢他。”
“可他是你的儿子,将来或许是新的大祭司。”
“等他什么时候知道收敛放肆,我或许会考虑让他回来。”泓澈稍稍缓了缓脸色,叹了口气说,“我可以等你到永远,却等不了其他任何人,即使他是我儿子。”
“大祭司,你这算是迟来的表白吗?”我冲他一眨眼,戏谑一笑。
“表白的话我何止说了一次,再多一次也无所谓。”他贴着我的脸笑道,温暖的脸庞很舒服,“只要你想听。”
“别这么肉麻。”我哈哈一笑,“你都这么老了。”
泓澈也轻轻笑了出来,清秀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愉悦。我望着这张脸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初识时,他那么优雅从容,一身祭司袍高贵如神诋,像是闻暮初坠的日光。
“这是晚镜送伍的钥匙扣,你收着吧!”
再一睁眼,昏黄的灯光依旧,只是我人仍旧蜷曲在沙发上,手边散了本杂志,杂志上的我在轻轻笑。一掏口袋,那枚形状古怪的骷髅已经不再了。
(这一章都够两章的量了,怎么样,大放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