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凌月坠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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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不肯叫。”他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什么秘密?”我又问。
他抬起了那张刀凿斧刻般的深刻面容,微微一笑,“一个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连大祭司也不知道?”我不信地问。
他骄傲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笑容忽地一僵,半晌不说话,眼神落寞潦倒,“因为我不想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泊雁,她需要有人承认她的身份,而且……”他一抬头,凝视着我,“我不想你认为我是一个离经叛道,不顾世俗眼光丢你妈妈脸的混蛋哥哥。
“她还有什么身份是我不知道的?”我撇过脸去不看他。
他想轻轻拿过我紧握在手中的帕子,却被我一瞪,指着它苦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妈妈她……不是我亲妹妹。”
“什么?”我大惊,“不要胡说!”
“我怎么会胡说?”他怜爱地看着我,伸手想摸我的头,却被我一把打开了手,“泊雁最珍视的孩子竟然……”
我一皱眉,他却止了话头,改言道,“她本是漂浮海里修炼千年的珍珠精灵,千年唯一的灵体,是我父亲无意中遇到漂浮海时带回家的小婴儿。”
顿时一个惊雷响在我脑壳里,我被炸得心胆俱裂。
“父亲死后,这世界上便只有我一人知晓了,如今泊雁再次归入漂浮海,也算回了她真正的家。我爱她,没有背德。”他再次远远地瞧着那块我曾和雾遥同看的瀑布,失神地说道。
真正的家?那我的宫殿算什么?那个搬来了整个江南的后山又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江南吗?知道她为什么总以为自己来自江南吗?”他转过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片,又问道,“可又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珍珠,喜欢玉石,喜欢水晶?”
我张口结舌,一句答不上来。
“因为她在漂浮海里飘荡了千年,本就是水的女儿,玉蚌的孩子。”
我忽然想了小时候自己躺在荷叶般的小床上,抱着小青蛙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央求着她给我讲江南烟雨时的情景,顿时泪如雨下。
她轻请抚摩着我的头发,笑道,宝宝的头发就像是最上等的珍珠,莹玉光华,美不胜收,让人爱不释手。宝宝就像江南水里的那朵小莲蓬,青翠欲滴,惹人怜爱。
她总是拿着自己最爱的物来比方我,可我却从来没有懂过。我不喜欢珍珠,觉得俗气,不喜欢莲蓬,觉得丑陋,那次去雾遥在将军府中的卧房,我竟然冷声嗤笑,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恶俗的品位,简直差劲透了。
我总是漠视女人的心,爱恋我的女人从没有得到过我的回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人人都爱这么讲,我完全赞同第一句,却无法辨别第二句,我的亲兄弟在人间,表兄弟被我鄙视厌恶着。
他摊开那张被折得已经裂开的纸,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嘴角带着难以忽视的温柔微笑,轻轻用拇指抚摩着,就如同抚摩着她本人一样。纸上的雾遥还是那么年轻,没有哭丧着脸,也没有失去生气,只是安静地睡着,像是脱离了所有的烦恼。
“这画是我在人间时为泊雁画的,是我剩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可惜……”他摇了摇头,“月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其实你小时候是很喜欢舅舅的,你记得吗?”
我咬着唇不说话。
“你真的不愿意再叫我声吗?”
“你说呢?”我冷冷反问道。
“知道你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我摇摇头,“不知道。”
“你妈妈叫泊雁,是因为父亲知道她是留不住的,带着惋惜,可你叫月坠,却只有深深的满足。”他将纸折叠好,轻飘飘地投进了深不见底的山崖,目光却紧锁着,明显的不舍。
“好自为之,再不相间。”他转身携了寒香的手,稳稳地踏上了云雾间的索道,最终消失了身影。
心里混乱极了,所有的憎恨就在刚才如这山间的云雾般消散了,只剩下浓浓的歉意,说不出口,其实我早该叫他声舅舅了,“好舅舅……”
那人却没听到。
闭上眼睛想起了幼时雾遥对我说的话。
泊舟小时候总是很冷淡,每次我在树下荡秋千,他总是斜倚着树看着,画画,偶尔才会笑上一笑,只是这一笑便抵过了万树花开,我并不很爱荡秋千,但有时候只为看哥哥一笑,我便愿意在秋千上荡上一整天。
他从来不让我碰他的画,可我却知道他画里永远是我,所以我怕他有一天眼里有了别的女人便不再关心我,所以我总是缠着他,要他做这要他做那,哥哥从来不抱怨,总是笑着答应,叫我小雁子。
他是个最好看的少年,最英俊的哥哥。
小雁子,小雁子,小雁子……小雁子原来是小珍珠……小珍珠却碎了……
雾遥爱小溪,爱花,爱小船,却独独不爱月亮!
我曾经疯狂地想着这个念头,如今才发现,原来,在雾遥心里,最爱的,竟是我这个心地丑陋,只知掩饰的月亮……只是一切已经晚了,哪还来得及补救?
两年了,两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两年可以带走多少生命?
两年内果然如我所测,杨泊舟死于路途,身体留在了一个既不是闻暮也不是仁河的地方。一掊黄土掩风流,他到真是成了风流。
寒香失踪,消失了痕迹。纵使我想弥补,寻他再打上我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几巴掌也不行了。
萧鼓阑已经和我断绝了来往,起因是知晓了我那段过分的话。
幽絮到是肯见我,只是如今已成遮芳穹老板的他完全对我爱理不理,每每一句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就将我堵到哑口。我知道这些话不是凌思远说的,就是寒香说的。
只是相比于大祭司犯下的错,我的再小不过,他们却如此对待我,可见所有人都晓得,我真的是雾遥最后的精神支柱,可我却狠狠地抽掉了它。
雾遥的身体是在山崖顶端找到的,已经失踪整整一天才找到。若不是萧将军急忙寻找时遇到了那个新洗礼的男人,我们甚至不知道雾遥出了去。等我们四处找遍了才急急寻到山顶,而大祭司已经坐在那了,抱着雾遥,静静地流泪。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流泪,一次也没,即使是两百年前他亲自动手剖开雾遥的肚子取总腹中孩子时也不曾。
我瞬间觉得天塌了,重重压在我身上。
可大祭司却只是淡淡转过脸来,看了我们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转回头去。
我看到雾遥堇色的长发披满了他们一身,混着他的金色,山风一吹,轻轻扬了起来,露出两张同样苍白的脸,我知道,我再也无法看到她对我笑了。
终其一身,她不曾骂过我,即使是在我最过分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我累了,你出去吧,可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地希望她站起来骂我一顿,只是这不符合她的风格,她总是优雅高贵的。
她穿了一身男装,却依旧无法掩饰她的美貌风姿,倾城绝艳,只是湿得厉害,显然是泡在水里久了,之前我不懂是为什么,浪漫地想着是大祭司哭湿了她的衣裳,如今却晓得,她是回家去过了。
萧鼓阑已经在一旁蹲下哭了,像个孩子般。当初我去他家见雾遥时,他还喝牛奶喝得满嘴奶渍呢。现在他已经戒了,他老婆说既然喝了想吐就别再喝了,雾遥不会再逼你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喜欢喝牛奶的一直是雾遥。只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她喝过?
大祭司轻柔地为雾遥脱下冰湿的男装,她竟在里面穿了件白色的小吊带,称着她现在的苍白面庞到是显得脆弱秀气,只是没有生气。肩头那颗代表了身份与地位的红色宝石已经黯然,红色褪去了大半,到像是朵开败了的牡丹。
小的时候,雾遥带着我去参加大祭司母亲的葬礼,我问她,为什么那个漂亮的阿姨出生宝石已经不亮了?雾遥却只是关注着一脸平静的大祭司,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我的发,说道,约意的人都是修了道的,若是死后重入轮回才会黯淡了颜色。
我问,是不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大祭司在一旁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雾遥却叹了口气,答道,再活不过来了……
再活不过来了,活不过来了……
我当时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凌思远赶来,远远地看着,脸上没了表情,背过身子,我却看见他双肩微微抖动。
大祭司就那么坐着,昨日照着雾遥的夕阳已经再次照着她和大祭司,他坐了一天,一动未动。
属于我和离去的雾遥的时间只有很短的一部分,因为我太可恶了,谁看我都不顺眼。
我抱着雾遥冰冷的身体,心都死了。大祭司将雾遥的身体放在祭坛供人瞻仰三天后带走了,没人晓得他将雾遥藏去了哪里,甚至是凌思远也不知道。我想大声呵斥他放下,却发现自己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凌思远说,泓澈,漂浮海我给你。
大祭司却回道,不了,我不需要了,需要的人已经永远不再了,那她的家,也没必要要了。
拥紧了被子,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地球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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