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浩浩荡荡的狼妖队伍给我开路，我的内心十分感动……
    ……感动个屁！？
    这路上有多少猎妖的仙门追着我们！一路上东躲西藏风雨飘摇，只叹一声：‘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好不容易在这路上手把手教会笑长空如何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可那狼族族长一路过，笑长空立马四脚着地跟它撒欢去了。
    我：“……”
    这师弟我不想要了，我想自己回阆风岑。
    气话归气话，到底是还是亲生的师弟，就是没想到还附赠狼妖群。
    当我回到阆风岑已是半月后，带着一群狼妖，站在阆风岑大门前的结界外。
    师叔在山门前看着我们嘴角直抽搐，不由分说地要拎着我到碧青州面前，他脚步奇快，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一脚踹开了‘再睡一会’的小木门，把正枕着白鹭睡得正香的师父拽了起来，怒吼道：
    “碧青州！你他娘的看看你徒弟带了些什么回来！还有你！哪弄来的蛇？你师徒两把我阆风岑当百畜谷了是吧？什么都给我往山里带！？”
    师父睡眼朦胧，可一听说徒弟回来了，便立马清醒了，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我跟前来，摸摸我的脑袋，拥我入怀：
    “辛苦卯儿了，长空可带来了？”
    “师父父～徒儿不负使命，把师弟带回来了！”
    趁这个机会，我在师父睡得衣襟大开的如白玉般瓷白的胸膛前狠狠蹭了蹭。
    苍梧涯见状一愣，一把又把我拎了起来：
    “起开！”
    然后亲自把日常脱线的师父的衣襟合拢，拽好，一脸十分纠结的模样，嘴里却还不忘念叨着：
    “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把自己整得端正些？”
    碧青州只是迷惑地看着他，把苍梧涯看得面红耳赤，连忙转移话题：
    “你哪来的又一个徒弟？”
    “上辈子你带来的，他叫笑长空。”
    见碧青州答得太认真，苍梧涯差点就信了：
    “呵，那上上上辈子我还给你带了个媳妇呢。”
    碧青州：“……”
    其实，如果师叔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师父从来不对他说谎。
    他们一路往山门前去，那群狼妖被困在山门结界，进退两难，不得不等眉卯氷回来。
    苍梧涯虽然觉得笑长空这个名字的确像他起名字的惯例，但都是巧合！
    用巧合两个字打发了所有微妙感的苍梧涯在师弟碧青州的提点下，一眼就找到了碧青州收的小徒弟。
    废话，这一群狼堆就只有那男孩是个人形。
    苍梧涯只是看他第一眼，便觉得这小男孩命途坎坷，虽说能勉强修道，可穷尽一生也只能学到别人的一半。
    这样的人，碧青州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保住他呢。
    “退一万步来说，他要进阆风岑，入你门下，都没问题。但关键……”
    苍梧涯指了指那群狼妖：
    “非人非兽，若是被人知道我们豢养的妖兽，可就玩完了。仙门第一的位置，只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坐了。”
    碧青州神色凛然，看着笑长空的脏脸，又看了看群妖，忽然叫我的名字。
    “卯儿。”
    “啊？怎么了师父？”
    我答应着，现在山门的结界前，往外打量着，毕竟外边看不到里边。
    “你不是懂兽语么？”
    “……师父，可他们是妖哇。”
    我哭笑不得，师父病急乱投医，种族都混淆了。
    听我这么回答，碧青州却说：
    “……是啊，可他们现在并不全是妖。”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知半解，也听白狼妖说了，那狼妖族长似乎是为了长空而带领全族放弃了什么。
    碧青州像是看透了一切，却不多说，只同我只说：“一定有能听懂的。你就问问他们，是想成为人，还是想成为狼。”
    苍梧涯看着碧青州让眉卯氷给狼妖的选项，眉头皱了又皱。
    且不说半月前跟洞禅机吵的那一架，碧青州到底吃了点苦头，可在苍梧涯眼里，师弟就像是故意激得洞禅机的人奋起群攻。
    以是，虽碧青州被带回来养了半个月的伤，可洞禅机的人却是理亏，欠了阆风岑一个理，也便是欠了一份人情。
    可问题是，现在碧青州，让他看不透了。
    苍梧涯眼看着着同门弟子陪着眉卯氷去那群狼妖面前。
    只听眉卯氷开口问，狼妖群中，只有笑长空扑到她身上。
    眉卯氷习以为常的无视他，继续重复了几遍问题。
    直到那狼妖头头站了出来，同眉卯氷嚎了几句。
    在眉卯氷的口中，忽然冒出一串，她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狼嚎。
    嚎着嚎着，忽然狼群动了起来，分为两队，狼妖头头同眉卯氷说了几句狼语，她卖力地点了点头，跑进阆风岑在大门处设下的结界里同碧青州汇报：
    “师父，左边的想成为人，右边的想成为纯粹的狼。族长它还是想当狼妖！”
    碧青州点了点头：“还想当狼妖……恐有些为难。”
    碧青州想了想，要往结界外走去，苍梧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做什么？”
    碧青州一顿，看苍梧涯的神情竟满是担心，一时觉得是不是师兄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
    冰凉的手抚上苍梧涯抓着碧青州的手，碧青州安抚道：
    “师兄，你信我，我有办法。”
    说着，把苍梧涯的手拨开，踏了出去。
    那一刻，苍梧涯忽然间觉得，师弟好像不再是那个只跟他说话的小屁孩了。
    直挺的背脊，如雪缥缈的长发，碧如幽潭的眸子。
    他转身的一刻，苍梧涯意识到，碧青州很有可能，在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的某一天，迈着他那双苍劲有力的大长腿，头也不回离开阆风岑，步上浪无边的后尘。
    当然，我那时是没注意苍梧涯师叔对师父此举是什么看法。
    只是当我看到师父举起手来，运用道法自然，将自己一半修为祭了出来。
    那一刻，使我深刻的感受到了，我与师父的修为简直判若天渊。
    师父那修为转化成肉眼可见的明光，如烟雾般虚无缥缈的萦绕着那群狼妖。
    正在潜移默化悄无声息地改变他们的身体，那群想当人的狼妖渐渐褪去脸上身上的狼毛，而想变成狼的那群人的体型渐渐缩小，和普通的狼一般大小。
    只有族长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看他的眼神一亮，像是错愕于自己体内的变化。
    果然，那族长低鸣了起来，脚下出现了阵法。他把自己身形各种变换，一下男一下女，长幼老少通通来了个遍，十分快活。
    最后变成了一个，相当英姿飒爽，独而碎的刘海，但是留着可以扎起的长发，看上去与师父截然不同的男子。
    穿着一身奇装异服，装饰着狼牙，但袒露着半个胳膊和胸膛，可以一见那壮实的弧线。
    他脸上一道长疤却不失美感，反添一番沧桑的帅气。
    他开口的嗓音几乎让人沉醉：
    “多谢你，这份诅咒已经困扰我们许久了。”
    碧青州微微笑着，原先不想回话，可在狼族族长的注视下，开口了：
    “不客……咳…咳咳咳……”
    胸膛翻起腥气，方才那么猖狂地一费修为，尤其是眼前这位老哥，非得当狼妖，可是费的修为可比别人多多了。
    他们身上的诅咒本来就不是好解的，那解法还是上辈子碧青州要死之前才知道的，苍梧涯把笑长空带回来花了多大劲。
    即使这三百年来修习一天没落下，可终归对碧青州这个体寒的人来说，这解咒的术法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碧青州偏要逞能也没什么原因。横竖都是有反噬，反在苍梧涯身上，不如反在自己身上。
    “师父！”
    我看着觉得不对，师父的身形看起来摇摇晃晃的。
    果然碧青州捂嘴猛咳了几声，眼前昏黑，直挺挺地往地上栽倒。
    族长快步上前，在从结界冲出来的苍梧涯之前，先一步接住了昏倒的碧青州。
    看见碧青州咳的血迹，他一时间焦急了起来，他一个横抱，把碧青州抱了起来，问急得发冠都跑歪了，脸色奇差的苍梧涯：
    “他住在哪？你们有没有大夫？得是会看内伤的！”
    说着便往结界里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留着碧青州修为的缘故，狼族族长并没有被结界摊开，依靠着敏锐的嗅觉，自己摸索到了‘再睡一会’。
    ————小分界————
    山门前，阆风岑弟子们心系他们那吐血的废材师叔，通通跟着那狼妖族长去了。
    笑长空在还没意识到吐血的人即将成为他的师父时，便被眉卯氷抓着一块去找金茧
    那群没人管的变成人和变成狼的狼妖们，各自散去了。
    不过阆风岑的山门下，多了一个与狼和平共处的村子，名叫——谢碧村。
    这名字请还是后来鼎鼎大名的阆风岑碧青州起的，颇有他起名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