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主题 寂寞 无主题寂寞——林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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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
我是一个迎宾,就是站在某酒店大门口全天24个小时笑着跟你说“欢迎光临”以及“谢谢光临”的那个人。
大红色的旗袍,高高挽起的发髻,一只珠钗,胭脂如血,眉目化的精致。
听起来不错,是吗?
但是,别以为每个人穿旗袍都能像张曼玉似的婉约动人,要不就是巩俐的风华绝代。事实上,站在酒店门口的那个人她长相普通身材一般,大红色的旗袍像是高高挂起的没有灯光的灯笼,黯然而无生气,高高挽起的发髻只是将头发用一根胶圈把它紧紧的勒住了。一只珠钗,斑驳的珠子,脱色的钗,买的时候只花了两块钱。这是那种两元店的招牌货,全国都有,物美价廉。红艳艳的脸庞,倒是有了点喜庆的味道,或许这会让你想起一首歌“六一儿童节……”
精致的化妆笔,划出了精致的眉目,却让我明白,原来美女还真不是能化出来的。
没错,你可以由美女化成大美女,可以由丑女化成美女,然而普通的女子再怎么化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子,就像你把米饭煮得再与众不同,它也只是米饭,成不了海鲜山珍。而生活中人们少不了的就是想米饭一样的女孩。你只养的起她,她只养得起你。
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来描述我们职业的人的普遍外表,也许你觉得这是废话,是的,这是废话。因为我寂寞。
我长得不漂亮,收入不高,学历不高,家庭普通……我是那种在大街上随便一块招牌砸下来都能砸到十个的那种女生。
你是不是觉得寂寞这个词应该是属于那种整天忧郁,皱着眉微笑,穿着白色长裙留着长发,在书本上写写画画的女生的?
她们恋爱不成功寂寞,寂寞无人知晓,热恋中寂寞,寂寞恋人不体贴,失恋后还寂寞,寂寞情人远去。
但是,我呸!
那种女生寂寞?
花枝招展,随风开放,含滴露水当眼泪?晒晒太阳当折磨?
也许她们该来当迎宾。
我每天迎来送往,笑脸迎人,像所有迎宾一样,专业而尽职。一天下来,我笑足了十二个小时。而我微笑的对象,我一个都不认识。甚至,没人知道我为他微笑过。
人家说,笑一笑,十年少。我觉得这话不对,因为我怎么觉得自己越笑就越老呢?
我每天多笑一秒,感觉就像老了一天。
但是日复一日,我还是在微笑,对着些莫名其妙的我不认识的人微笑。没关系,我就当是对着钱微笑,毕竟每个月还是有那么几百的工资的。
我的笑,毕竟有回报。
我当迎宾,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卖笑的。
我厌倦了卖笑。换了一个工作,化妆品售货员。
职业套装,完美的妆容,甜美的笑容。
我每天对着客人微笑,以期能多买点化妆品多提点成。
这个工作比迎宾好,至少一些固定的顾客还认得我。
我做了很久后,又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其实依旧是在卖笑,我虚情假意的对着那些脸上依旧松弛的老女人恭维的笑着,雀斑,色斑,皱纹整天充斥着我的视线。我感觉我更老了,因为我每天都面对着“老”。
顾客用大笔大笔的钱来买我的化妆品,来修补住自己的青春,而这虚伪的青春,在我为她们上妆前洗脸时一览无余。
原来踩住青春尾巴的方法就是带个面具啊。
年轻时,我们的面具比较薄,老了,那面具就越来越厚。
走路时若太激烈的话,脸上的青春就一点一点的落下
泪水,汗水,也都可以冲刷掉青春。
原来青春如此不堪一击。
我惶恐,我恐惧。
我再次辞掉了工作。
我后来又去做了许多工作,但是我现在肚子饿了,不想说了。
你说我说了这么一大半天依旧没有说道我为什么寂寞?
哦……正是因为我说了这么大半天都还没有说道寂寞所以我寂寞啊。
如果不寂寞,我就不会打这个电台倾诉电话了,今天的话题是寂寞吧?
其实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寂寞,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现在肚子饿了,我要去吃饭了。
吃什么?
泡面!
一种似乎永远与寂寞缠绵在一起的食物。
其实我不寂寞,我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
我其实甚至根本不饿,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而已,因为我是昨天刚刚辞掉售货员的工作的。再往下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我不寂寞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