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君离忧
    （莲华陨四十三年）
    这是一幢华美的楼阁、连墙壁与地板都雕着不一的繁复图腾，如梦似幻……的残骸。只剩下底楼半壁与满地的零落残骸，那雕刻着神话中飞天的楼檐此刻也正压着几株不知名的青翠色树木上。不远处，有裂作二半的扁额，上书——月华楼。
    仅仅依靠这些，就不难想像，这月华楼曾经是多么地美丽与辉煌，还有多么地让人感觉到如月一样的飘渺与虚幻。
    现在，站在这片废墟中，也同样感觉得到一种美。就好像是一件完美得不似人能制出的艺术品，忽然在它的身上划出道道痕迹，这痕迹破坏了它了完美，同时也让人感到它存在的真实。这月华楼呢，它没有被划下道道痕迹，而是被整个地摔作了碎片，它的美哀凄却又真实。
    这让她想起某位叔叔从西域带回给她的那晶莹琉璃珠，她一次失手将它打碎，琉璃珠落到地面上，碎作了满地晶莹。而每一块碎片，它们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晕，同样美丽。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明明，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也从未听人说起过啊……
    小心地避开即使只剩下残骸看起来也依旧华丽的碎片，她拎着裙摆继续向前走。逃避或是后退都不是她的习惯，既然不明白为何会来到这里，那就继续向前走吧！也许，前方会有指引，会有她如何来到这里的答案。
    可以用“渡过”来形容么？她真的有一种“渡过”的感觉，好像忽然穿越了什么。视野忽然地开阔，没有了高高的围墙，目之所及是一片荒垠，唯有远远的那座茅草搭就的屋子。
    她回首，发现身后没有什么月华楼，只有天地的尽头似有些什么。看来，她的感觉没有错，真的是“渡过”了什么。那么前方的建筑呢？是答案还是指引？
    是什么，这只要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茅草屋里什么也没有，空空落落地，甚至连一根草也没有，反倒像是砖瓦砌就的房屋内一样，满壁雪白。这样的不合理让她将脑袋伸入探出了好久，始终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不合理的情景，外面是茅草里面是石壁？可这墙壁看起来这么薄……
    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土财主家烧给死者的纸屋子。
    在她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新发现了的时候，她看到了茅屋后面的坟墓。十几座墓没什么规则地凸起，每座墓前都有一块碑，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某一块碑前，坐着一个黑衣人。
    她见到的只是一张侧脸，一张漂亮的侧脸。他身着繁复的墨色长袍，长袍接近边沿处隐隐有暗紫纹路流转，组合成她从未见过的图腾。他倚在碑上，面上丝毫不见对死者的不敬，眉宇秀丽、薄唇轻抿，双眼微合似在沉思亦或是回忆。
    被人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这人睁开了眼，望向视线来处。她这才发现，他有着一张残面，半张脸称得上美丽，而另半张脸呢……方才未被她望见的近半张面皮上翻卷着皮肉，狰狞得让人觉得可怖。这样的一张会让人生畏的残面上，却生得一双紫色的瞳眸，不可方物。
    “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不见惊讶或是疑惑，那人扶着石碑站起来，双手看起来像是习惯性在拢在袖中，抬首发问。
    他怎么问得这样奇怪？不问她是谁却问她如何来到这里？她眨眨眼，确信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拥有紫色双眸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你认识我？”所以她答非所问。
    对方摇着，“我对你是谁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再问。看到对方的眉首微微向下压叠，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回答了他已经问过二遍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很困，所以在床上睡着了……然后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在刚才那个很漂亮的楼阁那里站着……”
    这样说真能让人听懂么？至少连她自己也认为没有人能够听得懂。可是，对面那一身墨衣的残面人，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听懂了。
    “我是苏雪芹，你叫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还有，我该怎么出去？”
    “这里是我的造梦。”对方略过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她的第三个问题，只是对中间的那问给出了答案。
    可苏雪芹不认为对方是在回答什么，比起“回答”，他倒像是在自顾自地“说”。
    “神人无法作梦，所以我们只能够造梦，将自己想要见到的一切都创造出来。我们合上眼，让自己认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这里也算是我的梦……”
    这就难怪了……她眯起了眼。难怪会有那样的不合理之处，这个人一定是没有体验过民间疾苦，还以为所有房屋的内部都是一样的！
    后知后觉的，她想起了他这句话的首二字，“神人？你是神？”
    然而对方没有问答的义务也没有回答的打算，合上眼倚了回去。
    “喂，这位神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她蹲在了他的面前。
    自称为神的人没有睁眼，唯有单薄的唇中有清冷的声音传出，“神人的梦境并不是那么好进的，除非是心灵纯净之人才有些微的可能……”
    “我问的是怎么出去啦！”
    “梦醒了，自然就出去了……”任她再如何地提问或是吵闹他都不再回话，回复了她初见他时的模样。
    好吧好吧！你爱做梦就尽管做吧！那我参观参观你的梦境总成了吧！
    参观的念头方一动起，她附近就换了一副景象，神人已经不再。
    ——哎，你就是行刺我爹爹的刺客吧？
    被利刃架住脖颈的女孩眨着清亮的眼，明媚地笑着。
    尚未待她回话，场景立时消失，她匆匆去往下一处梦境发生之处。
    这次有不少的人，他们惊恐地尖叫着穿过她的身体，扑向另一端的另一人……持着火把，那清秀少年将它按向了自己了脸庞，神色近乎疯狂。
    下一幕是在宽大的床上，他的视角，白皙而纤细的手紧紧掐在青年的脖颈上……
    回到那片墓地，有一白衣男子站在他的身前，抬掌立誓，
    ——若有负她，我将永失所爱。
    神人，在成为神前，原来只是一个人。
    梦境错综复杂，她看到面容尚未被毁的少年以火把点燃帘幕，她看到裹着宽布的他在火中疯了一样地笑。火场外有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也像疯了一样地向这边冲，拼命哭喊着他的“名字”。
    看到他推开曾在他的面前立誓的白衣男子冲向远处那燃着的森林……
    看到那与他相似的女子含怨地瞪着他……
    有几幕一直反反复复，例如自残的那一幕、立誓的那一幕、与他相似的女子幽怨的望着他的那一幕，可以想像得到，这样的场景太他有脑中会是怎样的深刻。
    最后，一切的声响都消失了，他在那二人的面前化作飞灰。
    “凝夜！你快醒醒！快醒醒！”
    梦境在剧烈地摇晃，晃得苏雪芹头晕眼花。
    “紧那罗那家伙竟然私放未饮过孟婆汤的的人下界！还好巧不巧让另一个魂魄见着了、硬吵着也要什么什么‘穿越’……”
    穿越？什么意思？她不怎么明白地听着不知由哪里传来的声音。
    白光一闪，她再度睁眼。
    入眼的是她所熟悉的罗帐，旁边有丫头水云儿喜而沥泣的声音，“醒了醒了！颜儿快去请古先生过来一趟！小姐她醒了——”
    苏雪芹眨眨眼，方才，她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什么也不记得了呢？
    (咳，文文是二个小时赶出来的，这周没时间细想，倒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