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悠披着一件带毛毡的披风，披风将全身裹起来，一时倒也不觉得冷。
    闷声不响地跟在欣长身影的后头，闲悠盯住他的背影，在无声地傻笑。嘿嘿，还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啊。他这算什么，过意不去么？反正怎么样都好啦，比起以前对着“这里有猛兽，生人勿近”要好太多了吧！
    抬头望向天空，应该过了二更……云灏，他常常这么晚都还没有睡么？江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云灏会很辛苦么？他对自己来说，依旧是一个谜，自己对他一概不知啊。
    夜晚的湿气很重，空气凛冽却极清新。闲悠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觉得从喉咙到肺里都是凉飕飕的。前面带路的人一次也没有回头，但他常常会慢下来配合闲悠的脚步。闲悠，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却也深知他从不是个多话的人。
    “关于危险的交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闲悠小心地斟酌着句子。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侧过头：“我们会处理的。”这意思，是叫她别管了？
    “可是我会担心。”闲悠声如蚊呐，但相信他能够听见。
    他似乎叹了口气，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忽然转身，不是对着闲悠，而是朝闲悠身后看去……
    闲悠好奇地偏过头，发现远处慢慢走近的身影——云灏还是云澄？不会吧，那眼前的这一个人又是谁呢？闲悠左看右瞧，乖乖，居然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啊。剑眉星目，倜傥俊美，紧致有力的腰身，俊逸非凡双倍，差点令闲悠窒息！！
    走近的身影，在闲悠几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了。他直直地盯着闲悠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闲悠晕，居然连音调都差不多啊！
    忽然疑惑地眨了眨眼，闲悠冲过去一把执起他的右手，在手掌中捏捏按按……她又奔回来，抓起另一个人的右手手掌轻抚着。刚刚走过来的人常年仗剑，现在摸到的手常年拿笔……刚出现的人才是云灏，那么半夜到她房里去的是云澄了？记得她说了什么，好像说了云澄的坏话吧，说他“冷酷，绝对不会因为担心自己，半夜跑过去看她的。”
    ……难怪，当时他都一声不吭啊。
    “大哥。”听到跟前传来的声音，闲悠回神，发现自己仍然握着他的手，连忙不好意思地放开来。
    可是，不对，哪里不对啊！
    脑中闪过什么，闲悠直觉得抓起了云澄的左手……
    果然！
    再一次走过去，执起云灏的左手……云灏没有拒绝，相反眼里却带着赞赏的笑意。
    “呼，被耍了，大家都被你们骗过去了啊。”
    云灏常年在外，所以右手用剑，可谁想到他左手执笔？！云澄经年在“蔚云庄”中，右手自然是天天握笔，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左手使剑！
    难怪觉得哪里很不和谐，常被绕晕啊……他们竟可以随时调换过身份。云灏桀骜身上散发着冷气，云澄敦厚一脸温柔的笑，大家都是根据这些特质，才区分开这对双生兄弟的，竟然都只是幌子。
    他们究竟有多少秘密？他们究竟要耍人到什么程度？他们究竟……谁是谁？！
    “哎，没办法了。大哥，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说该怎么办？”笑嘻嘻温柔地声音，说出危险的话……现在只能认为是弟弟的口吻了，但却没法证明他本人是不是云澄。
    咦，等等，他的意思不是要“灭口”吧？！
    闲悠可怜兮兮地乞求道：“饶了我吧，二位大侠。不能这么吓我的，人家才刚刚醒过来啊~~~~”
    “你不该醒的。”威胁的话，出自同一人嘴里。但口吻却由云澄的温柔，变成了云灏的冰刃。
    闲悠竖起大拇指，配合道：“您真行！现在我可以保证，我确实是晕了。我果然还没有醒，一定做梦梦到了二位而已。”
    “呵呵，你很聪明。”依旧是同一个人，口吻变回了云澄。
    “惭愧，你很狡猾。”闲悠不服气地反驳。
    “……回去休息。”淡淡地口吻，听不出情绪。一直在沉默中的另一个人，忽然开了腔。
    闲悠一愣，朝着一直与自己对话的人望去，姑且称他云澄好了。云澄很配合地轻笑，“她现在是饿死鬼，回去可睡不安稳哪。”闲悠连忙望向云灏，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去六院。”刚刚一直不开腔的云灏，一出口就是命令句。
    闲悠愣了，云澄挑眉。六院哪，那个神秘兮兮谁也不让进的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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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吩咐“静养”了两天，闲悠现在可精神了。左思右想，就是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于是半夜溜出门来，闲悠直接朝着云灏的院落奔了去。
    居然还需要通报，才能走进院子。夜已经很深了，但云灏一定还在工作吧。来到云灏的书房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闲悠走进去。
    啊，来得不是时候，他正奋笔疾书，用的果然是左手。看云灏从书桌抬起头，闲悠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继续工作，我呆会再说。”他似乎考虑了几秒，却没有把闲悠赶出去的意思。低下头，继续做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闲悠盯着他瞧了一会，工作中的云灏也很迷人啊。连忙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这间书房是第二次进来了……上一次硬闯，还是因为嫣容的连环计划呢。
    朴实无华的书房，挂着两幅字画。除此之外，除了书还是书……云灏，居然也是个爱书之人。可怜他常年行走在外，并没有多少机会安心下来读书吧。瞟了一眼正在认真工作的人，你……辛苦了啊。仿佛感应到似的，云灏抬起头，吓得闲悠连忙将视线移开。
    “那边有几排书，闲暇时可以拿来一读。往日，云涓很喜欢。”咦，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人，工作中也可以一心几用么？
    随便找了本书，坐下来翻一翻，不知不觉地眼皮又重了。半梦半醒间，云灏轻轻走到闲悠身旁。他没有出声唤醒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过了会，云灏叫醒她。
    “云灏！”闲悠脱口而出，呃……是不是不妥？闲悠改口称：“老大！”
    云灏居然撩起了眉头，看起来有性格极了。他冷冷问道：“说，你的来意。”又是命令句。
    闲悠瞟了一眼书桌上厚厚的一摞书卷，又看了看快燃尽的蜡烛……不行，夜应该已经很深了。
    “没，没什么事。”闲悠低下头。确实有事情想问他的，可是云灏都没有时间休息啊，真的不想再打扰他。“你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我……我明天找云澄就行。”
    云灏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说吧，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闲悠闻言立即来了精神：“外面的事情，你一定最熟悉了。我担心那件事的后果，也担心接下来的发展啊……我知道自己逾越了，可是……除了您，我不知道自己应当去问谁了？”越到后来，闲悠越显得可怜兮兮，她明显地底气不足。
    云灏坐到闲悠旁边的凳子上：“问。”
    闲悠想了想：“嫣容的事情是怎样解决的？”
    云灏：“闹出了人命……他们怕惹事，更担心自己名誉受损，为了省麻烦，所以走了。”
    闲悠义愤填膺，竟只顾担心自己的名誉？那一条花一般的性命又算做什么？虽然结局不错，但是，但是真的好不甘心。等等，事情就这么简单？望向云灏，他正一脸平静的等待着下一个问题。
    好吧，看来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还真够精炼的。闲悠深呼吸，努力地平复下心情，没好气问道：“上一次，我提到‘交易’这个词，大家都去偷瞄你，为什么？”
    云灏冷冷应道：“下一个问题。”表情看来很危险。
    这是赤条条的威胁！
    闲悠不为所动：“……难不成，你早就知道，并早已开始注意动向，所以当时才没有反驳？”
    云灏：“下一个问题。”这一次，好像是默认了。
    闲悠静静地想了想：“你要出门了吧，这一次会很久么？……可以，带上我么？”
    什么事，值得他彻夜去处理？难道不是赶着把所以事情做完，要再次离开么？接下来的任务，属于高危险级别了吧，如果可以的话，虽然没有任何武艺，闲悠真心想要帮忙。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次，如果自己立下大功，是不是就可以抵消掉“为奴为婢”的命运？
    虽然，“蔚云庄”里大家都对自己很好，可是仍是别扭哇。
    “这一次，多亏你了。”咦，云灏是不是在道谢？那么刚毅的人，那个向来只会下命令的人——闲悠不可思议地望着云灏，仿佛看到了会唱歌的石头。
    “……你留在庄上，任务是照顾云涓。”板上钉钉，没有出门立功的希望了。一半是泄气，可另一半却安稳下来，着实松了口气。其实，闲悠也很恐惧的。接下来的任务，不是自己能够掌控，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不说，还会连累“蔚云庄”上下老小啊。孰轻孰重，闲悠知道。
    “……嗯。”于是，闲悠顺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