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前世  第15章 双难逼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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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难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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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清晨迟迟到来,当我醒来时,看到自己蜷缩着身体,窝在树枝上。已然没有绿叶的枝桠突兀着,一种凄冷的感觉就这样涌现。谁说灵魂就不孤独,离开了如柯的身体,一夜竟都不能安眠。
    呼吸吐纳可以变化掉这低落的心情,趁着清早的新鲜空气,在这远离污染的古代社会,我大吸一口气,看着那烛台未灭的房间,再长叹出声。
    “这两人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并不排斥变得婆婆妈妈的自己,对于如柯,我倾尽了全部的耐心和用心。
    灵魂状态的好处就是——双脚不用着地行走,直让人有飞的感觉。我飘忽着进入吟月居,房间内弥漫着如柯身上清幽的香,还有男子的刚阳之气,桌上蜡烛点点星火,两人却不知去向。
    我慢步踱过内室,香炉内焚香未尽,氤氲在空气中滋生出模糊的意境,透过缭绕的香气,我一眼便看到那雕花床上两人并肩躺着,如柯枕着喻湘泽的臂,轻轻倚靠在他的身旁,长发散了,四处缠绕着,那张小脸上露出安详甜蜜的红晕。这一幕,狠狠地把我击中,禁忌的记忆阻挡不住,翻箱倒柜,蜂拥而出,让我的血液瞬间沸腾,记忆重现,交织,脑中却一片空白……
    眼神穿过相拥而眠的两人,我隐约看到了以往暮血和我的身影——他也是这样,拥着我入眠,在每一次我去找他的夜晚。
    疯狂的思念铺散开来,我疯了似的想着,以前的我会否和如柯一般安详,以前的我睡着时也是这般幸福模样吗……
    思念是放肆蔓延的病毒,不可触及,一触便扩散全身。这么长的时间,我如缩头乌龟般逃避着,以为可以这样生活了,以为可以这样快乐了,不料想那些思念深锁在骨子里,只需一个触媒,就能泛滥。
    此刻,我没有眼泪,忘了哭泣。
    好久才回过神,我看着如柯那张如玉容颜,长长的睫毛柔顺地贴在脸上,尾部稍稍翘起,让这一张睡着了的点生动几许,朱唇微嘟,粉嫩红润,尖挺俏丽的鼻子轻柔呼吸着……多么羡慕,我不愿打搅,更不愿驻足……
    逃也似的我奔出内室,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这冬天的清晨竟比夜晚来得更冷。
    “醒了?”原来他的声音也如此的迷人,迷惘中夹杂着隐藏的痛苦,是喻湘泽吗?我都不由怀疑。
    如柯没有回答,我想她也不愿回答,醒了,就是结束。这黄梁一梦,最终只能成空。既然要成空,又何必相对徒增尴尬。
    我听见窸窣声,不一会儿,便看到喻湘泽冷着一张脸走出,掩藏不住痛苦神色,脸上颜色看去竟象一夜未眠。我清楚的知道,这个夜晚,颠覆了他太多坚持,太多原则。到门口,他微微顿步,却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吱扭一声,拉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他们俩会有发展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喻湘泽似乎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这一夜之上了,这样说来,我们的药看来是下猛了,猛得断掉了自己——最后的退路,我该如何面对那屋子里还在假寐的如柯……
    “小梵,你在吗?”还不够我想出对策的时间,如柯已经开始呼唤。
    我走入房间,让自己的笑看上去尽量的自然和轻松:“我在,不好打搅你们才到外面去溜达了一圈。”一面说着,一面自然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哦。”她的情绪并不高昂,对我一夜去向也没有了兴趣。
    “小梵……”她轻轻唤着,密集的睫毛依然遮盖住了那双俏眸,凄婉一笑,“看来是弄砸了。他这一走……只怕是决定要把对我的感情都锁住……”
    我惊讶了,原来如柯也知道,她比我想象的,更通透。
    开口,却说:“你现在确定他对你有情吗?”
    如柯疑惑地抬起头,双眼敛着光,呆滞地望着一个地方,笑笑着说道:“有又如何,我现在才真正的清楚,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世俗的事情来。”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或者你们说了些什么?”或许是昨晚我不在的时候事情有了不好的发展。
    她摇摇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闲聊了过去的事情。”
    一些有关过往的故事我不愿意去打听,如果说是害怕,那么,我很害怕,我怕如柯说起过去,让我也忍不住想起过去来,她起码还能比较现在和过去,可我却没了比较,离开了一直生存的环境,离开了一直陪伴的人们,逝者已矣,生者也无从联系……论孤苦,谁又比得过现在的我?只是寄居在如柯的体内的一抹游魂。
    我笑了,笑自己原来如此有怨妇的天分。
    突然她努了努嘴,甩甩头,灿烂的笑又回到了脸上:“好啦!”她扬起头,脸上流光异彩,“小梵,我们并没有输,起码知道了他对我并非无情。”
    又是新的一天,不是吗?我着实羡慕她,再大的打击,都能瞬间修复。心中如此想,嘴上也这样说了。却没想换来如柯一记嘲笑。
    “与其在痛苦的记忆中死死纠缠,不如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天。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小梵,如果你跟不上我的脚步,会被我丢在脑后的喔。”
    “罗姑娘……”当如柯的身影出现在四方赌庄的时候,我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更有几个早已欺身过来,一脸暧昧地叫着。其余那些人灼热的双眼,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有好奇心都体现在了各自的脸上。
    “昨晚享乐了吧,哈哈。”终于有人打破了这种期待,把大家的心声宣泄了出来,顿时,整的赌庄嘻哈一片,好不热闹。
    如柯俏笑道:“死不正经的,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本姑娘昨晚怎么过的,还要向你们汇报不成?”她提高了声音,语中含笑。一袭红衣,娉婷婀娜从楼上飘然下来,有如仙子下凡。
    “不用不用……”一个赌客笑着说道,他身边另外一人赶紧接了他的话头:“想必也是快活无比啊,咱哥几个都羡慕得很哪。”
    一句话出,又引起满堂哄笑。
    “什么时候,罗姑娘也跟我们赌赌啊……也好比较比较,是哥几个强还是那白面小公子哥强嘛,哈哈哈哈……”当中一人爽朗笑道,语气中也尽是调侃之意。
    “那您可得好好练练赌技,要不可真是得扒光裤子出不了赌庄咯。”如柯望着说这话的人的眼,笑着回答,又引来全场大笑。置身在这低俗的言语中,她也没露出一点不耐或厌烦的表情,反而显得落落大方,无丝毫矫作之态。
    “好啦好啦,该好奇的也好奇完了,该出手的赶紧出手。本姑娘坐庄,要赌的赶紧过来。”她侧身挤过人群,站在了一直以来站的那个位置。俏皮的吆喝着:“今天本姑娘兴致好,赌大买小,买定离手了。”纤纤素手抓起一把色子,投入蛊中,上下摇动起来。
    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赌桌之上,自然是边赌边调笑,一时间,这气氛好得没话说,当然,得除却角落中阴冷的寒光。
    我轻叹一声,喻湘泽,这又是何必,既然走了,就千万别回头,否则你只能看到如柯没心没肺的样子,徒增自己感伤而已。
    时光总是把人抛,自从如柯设立了“VIP赌局”以来,高端消费推动市场经济,赌局本身的赢利加上外围收益,赌庄生意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一晃眼近一个月过去,李仁杰还未露面,我变着法子想办法让如柯在重大赌局中赢得全场,或小输几场来平衡收支,慢慢也乐在其中。是人都喜欢暗中操作,这确实是一件令人乐而不疲的事情。
    我们的兴趣依然未减,所得收入是逐步攀升,最让人开心的莫过于如柯小姐不怎么出门逛街,整天都在赌庄之中,没有任何的消费,那些收入堪称纯收入,净收入啊!
    “纪叔。”今日赌庄并未见到纪总管,一直以来,不管什么情况,他总是站在大堂内,迎来送往,堆满笑容,我们只是纳闷,并没有说出口。晚饭时分,离开赌桌来到后院正好看着纪总管匆匆从外面回来,气息紊乱,脚步凌散,如柯只得叫住他。
    一见是如柯,他勉强着挤出一个笑容:“柯儿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开门见山问道:“纪叔,今天在赌庄没看到您,我很担心,还以为是您老身体不适,现在又这么匆忙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柯儿能不能帮你分忧。”
    “这……”他面上阵红阵绿,尴尬不已。
    “纪叔可是不方便告之?”如柯迎上前去,诚恳说道,“纪叔,柯儿在此也有月余,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把李大哥和您当成是自家人无二异,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您老千万别一个人背着,说不定,柯儿也能尽点绵薄之力……”
    那纪总管挣扎了数秒,再定神看着如柯,终于松了口气,说道:“柯儿小姐莫怪,不是老朽刻意隐瞒或信不过您,只是这事棘手得很……”
    “既然如此那敢情好,如今是能被柯儿知道的事情,就请纪叔您说吧。”
    他抬起眼,看着柯儿,压低了声音:“主子受伤了。”
    “大哥回来了?”如柯和我交换了个眼神。李仁杰回来了,还是负伤回来的。
    纪总管点点头。
    “伤势怎么样?快,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不容纪总管多想,如柯拉着他就往里走。
    “柯儿小姐,这边。”
    纪总管带着我们在园子中七弯八转的,他脚下带风,看来也是练过家子的人,如此这般都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我们才进入到了李仁杰的居所范围,四方赌庄真是别有洞天,这风霞居如此隐蔽。
    我们跟在纪总管身后踏入了风霞居,只见得房间布置精致典雅,房内铺满地毯,内部家具,格调大方、简练,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各色家具上布满细致的小面积浮雕、线刻,多为山水,花鸟,并没有龙凤等尊贵动物,而房间左右各有厢房,与门对应着的地方分别竖列着两个对称的多宝格,错落参差的一个个空间内放着各色珍宝,玩物,充盈了人的视觉享受,一则宝贝物什陈列入眼,二则充当了厢房屏风,真是一举多得。
    可惜没时间细细观察,如柯已被纪总管带入了左厢,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仁杰。
    “大哥。”李仁杰比我们想象中伤得严重。躺在床上的他虽盖被中,脸色的苍白泄露了一切,这个人失血过多。
    看着如柯急急进来,李仁杰询问地看了纪总管一眼,看得他把头垂了下去。如柯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赶紧出声:“大哥,您也别怪纪叔,是我纠缠着要他带来的。”
    听得如柯说话后,李仁杰虚弱地强扯出笑脸:“让妹子费心了。这次外出遇到点小麻烦……”
    “这还是小麻烦?”如柯提高了声音,丝毫不避讳地走上前去,夺过了婢女手中的药碗,勺子轻轻搅拌,嘴里吹气,然后舀起一勺药,递到他的嘴边。
    李仁杰深意地看了看如柯,没有拒绝她的动作。苦笑道:“要被妹子笑话了。”
    “瞎说,柯儿担心还来不及,又怎会笑话哥哥,只是,哥哥是被怎样的人给盯上了,伤到了何处?”
    “家中有事便回去了一趟,没想路上被歹人盯上,打斗中伤了皮肉。”他喝下如柯递去的药汁,吧嗒了嘴,说得云淡风轻。
    “哥哥的药中有绛香,失笑散,乳香,没药……还有车前草,白茅根……”如柯镇定了声音,冷声说道,“大哥还要说是皮肉伤吗?”
    李仁杰惊异地看着如柯,面上青红不定。
    “大哥是信不过小妹。”如柯安静地说道,同时再一次把药递到他嘴边,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冷冷的,却是微笑着的。
    李仁杰这次没有再喝下去,苦笑:“这也瞒不了小妹。”他抬起头望着如柯,声音沙哑已是强扯出声,虚弱道,“身上伤,失血都是小事,业已止住。如今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主要是中毒。为兄本有心疾,毒与旧病齐发,小命难保。小妹不责怪为兄隐瞒之事吧。”
    如柯摇摇头,表示理解,是的,谁会对一个没知根知低的人全然透露自己的情况呢,再说了,我们也骗了他,明明是骆姓,硬是改成了罗姓不是吗……“中毒,还有外伤……大哥,此番你可是……”如柯紧蹙眉头。
    “看来是惹上了仇家。”他苦笑说道,表情却是镇定。
    他不愿意在说,我们也无需继续追问:“大哥只需继续服用这药便可清毒。”如柯掉头望向纪总管,“纪叔,再弄些金银花和甘草单独熬制,三日后给大哥服用,可彻底解毒。”
    “您好生休息,赌庄的事情纪叔打理得很好,我也没在里面乱添乱,大哥不用过多操心。”如柯笑着说。
    真诚很容易打动人,对于李仁杰,我们虽有想借其力拉上辽南李家的关系,可付出更多的却是真心对待。李仁杰也不是蠢笨之人,很快便还以真诚:“小妹,为兄的最近不在,辛苦你了,赌庄生意全靠你才有今天,以后也别说那么多,什么事情你全权负责,我这一病只怕又得十天半月……”他凄冷笑道。
    “大哥也别多想,是福不是祸,既然来了,我们一同面对,只是这下毒一事,可得小心再三。”
    从风霞居出来,如柯面上凝重:“小梵,真的好累哦。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防备呢。”
    “那是因为受到的伤害太多。”李仁杰的一切表现,都是正常反应,换做是我,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喂药,就是开口说话,都难上加难。
    “伤害了,就害怕了?”她声音迷离。
    “是的,受伤了,就害怕了。柯儿,我们都没你那么坚强,也没你那么勇敢。”我知道她又要说什么,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一再受伤却依然一路前闯的呢,我们不是耶稣,也不是苏格拉底。
    谈话在各怀心事中结束。
    每天如柯都会去看望李仁杰,而他也在如柯的照顾下,好得很快,再加上如柯三寸不烂的舌头,说得他是心花怒放,大有相见恨晚,悔不当初之意。
    不过短短几日光景,关系果真贴近了不少。我也不得不佩服起如柯来,对方排斥,她就贴近,用她的磁场去改变别人的磁场。达到完美协和。
    “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再弄点新花样出来啊,天天都赌这几样,柯儿都腻味了。”她娇嗔说道。
    李仁杰用他肥厚的手指戳了戳如柯的头:“鬼灵精的小东西,你想玩什么,这一两个月还没玩够啊。我在辽南都听到了你的风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赌庄什么时候要向春楼发展呢。”
    “哼。大哥耻笑柯儿如春楼女子么。”如柯满脸的不高兴。
    “别不高兴了,话都是别人说的,你我不介意就行。”脸上没一点别扭之意,坦荡地笑了笑。修养了几日,李仁杰已可起身,他端过婢女送来的新茶,轻啜一口。
    看李仁杰这样的表情,如柯也暗笑了笑。继续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突然,我感觉一丝冰凉从我脸庞滑过,下巴如被人用手指轻轻摩挲。心当即乱了,不好,我的身体该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
    “柯儿,有麻烦了。”我低吼道。从来没见过我如此惊慌的柯儿也被吓愣,呆滞了片刻,笑着对李仁杰说道:“大哥,今天柯儿叨扰多时,你应该好好休息了,柯儿也去赌庄看看,我不在那,他们有没有认真干活。”语罢,还摆出一副老板娘的横样来,引得李仁杰哈哈大笑。
    “去吧去吧。”他被如柯的样子逗乐,说不出话来,直直挥手让她离去。
    如柯这才欠了欠身,快步转身,脸色在转身时蓦地一变,专心询问:“小梵,怎么了。”
    “那个墓室,有人进去了。”是的,绝对有人进去,并且还看到了我的身体,那手指抚过皮肤的感觉如此真实,我的触觉不会出错。
    如柯脸上也露出惊惶神色:“那怎么办?”她沉身问道。
    “只能赶紧回去,随机应变。”话是如此,我也隐约觉得,这恬淡的生活好似到头了,上天已不愿让我再如此游手好闲下去。
    如柯快步走回房间,我俩不再说话,她急促的脚步和我急促的心跳……交织。我把身体舍弃,可真到它遇到危难时,惊惶失措的还是我。说什么舍得下,那都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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