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英雄射雕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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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娃儿,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哪!”程咬金与安逝一边巡视营地,一边道。
    “安姑娘,程将军。”一排小队正在操练,见到他俩,马上立正行礼。
    安逝朝他们点点头,边回道:“是吗?这么明显?”
    程咬金晃了晃手中板斧:“别看我人长得五大三粗,心可不是粗的。”
    “安姑娘好,程将军好。”迎面又碰上一列卫队巡逻,小头领忙打招呼。
    安逝微笑回应:“大家辛苦了。”
    程咬金在一旁嚷嚷:“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怎么啦?”
    “你看,你年纪比俺小,个头没俺高,又不是将军,怎么他们都先称呼你,然后再叫俺老程?”
    “这个……”还来不及回答,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那不是丫头吗?快过来快过来!”定睛一瞧,不是单雄信又是谁?
    程咬金气道:“看吧看吧,俺这么大个人立在这儿呢。那家伙眼睛长歪了不成?”
    安逝终于忍俊不禁,张嘴笑开。
    程咬金心道,终于笑了,也不枉俺枉做小人。
    两人上得前去,原来都是熟人:单雄信、秦琼、王伯当、徐世勣、罗士信等一字排开,个个劲装,好不威风。“啊呀,这是干啥呢?”程咬金见他们持弓弄箭的:“比箭法吗?”
    徐世勣答:“比箭尚在其次。主要是嘴馋了,弄点野味来吃吃。”
    “好哇好哇,俺也来试试。”
    安逝垂着头:“你们多射点吧。我先走了。”
    “等等。”单雄信拉住他:“丫头怎么啦?老程,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程咬金忙摆手:“俺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姑娘!再说了,俺能欺负得了她吗?”
    雄信点点头:“也是。如今提起‘安姑娘’三个字,瓦岗寨何人不敬上三分。也不说瓦岗里头了,就是出去外头,丫头,只要提提你这些叔叔伯伯的名字,谅也没人敢欺负你。”
    秦琼走过来,他的嗓音十分温厚中和,天生透着股让人安定的味道:“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有没有。”她收拾好心情,不想众人为自己操心,笑笑:“只是些平常琐事烦恼。各位叔叔大哥大伯开始吧,也让我看看你们的好身手!”
    众人哈哈大笑,单雄信道:“你这般说,倒是让我们不得不多上点心了。”
    一旁程咬金已搭上箭,拽满弓,远远瞄了一只大鸟过来,蓄力射过去。那鸟扑棱两下,然后栽了下来:“射中啦!射中啦!”
    早有士兵上前将鸟捡了回来。众人一看皆笑,鸟还是活的,只是翅膀被洞穿,程咬金老脸一红:“笑什么?鸟落下来就成。难道不算?”
    徐世勣跟单雄信同时拉着弓:“算!怎么不算!”
    士兵拿了射下来的鸟要去宰杀,安逝无意中见鸟儿双眼滴溜溜的看着她,声竭如马嘶,顿时心有不忍:“等等!”
    士兵停了下来:“安姑娘?”
    她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鸟儿约有六、七十厘米长,全身红褐色,喙处洁白,竟有双尾。
    “是鸢呢!”她惊喜道。
    罗士信凑过头来瞧了瞧:“倒也算只猛禽,只是翅膀坏了,吃了正好。”
    她瞪他一眼,对士兵道:“这鸟儿我要了。”
    士兵摸摸后脑勺:“此鸟已废,姑娘用来干嘛?”
    “我会把它治好的。”
    程咬金走过来:“小女娃儿有些意思,捡个破鸟来养。”
    她温柔的摸了摸鸟儿的头:“鸢儿放心,我会让你以后飞得比其他鸟还高的。”
    鸢儿好像听懂了似的叫两声,程咬金心中直笑。
    罗士信伸手掂掂鸢的翅膀:“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让它飞得比其他鸟还高呢。”
    银牙暗咬,这人,不说话还好,说出来简直就把人堵死——
    后面传来一片鼓掌声。回过头一看,原来单、徐二人各自射了一只鹰下来,正中心脏。
    “好啊!好啊!”军士们喊道。
    “听说秦将军曾一箭双雕,不如让大家伙儿看看!”有人起哄。
    “对,对,让我们瞧瞧!”
    秦琼拉了拉弓弦,豪气顿发:“待有大雕过来,我便试试!”
    罗士信不言不语,径自在一旁拉起弓,朝天空望了望。
    此时正好有两只大雕从远处过来,互相追逐着像在争夺食物。
    它们一忽儿前后,一忽儿左右,一忽儿高低,争得又急又猛,速度却毫不见慢。
    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
    一支箭携风射了过去,转瞬成了黑点,破空之声同时传来,另一箭也射了出去,以致于安逝一时分不清楚究竟哪支箭是秦琼射的?还是一连射了两箭?
    哀鸣之声顿响,果然两只雕一齐掉了下来。负责拾雕的军士远远跑过来:“将军好箭法!真不愧一箭双雕之勇!”
    大伙凑上前一瞧,连串二雕腹部的,正是秦琼的花翎箭。
    士兵们交口称赞,秦琼不言,挽弓:“大家要不要再看一次?”
    “好啊好啊!”
    秦琼看士信一眼,“这次不算,若还有雕来,我再射一次!”
    安逝靠向徐世勣,低声道:“徐大哥,刚刚第二支箭是谁射的?”
    徐世勣抽出一根箭,顺顺翎毛:“没看到。”
    装傻!她瞪着他,世勣无辜眨眼:“我真的没看到啊。”
    放弃,移向单雄信:“单叔叔——”
    雄信最怕她以这种娇娇软软的口气说话:“第二支箭是空箭,什么都没射中,只擦了一下大雕的尾巴。我也没看是谁放的。”
    “还是单叔叔好,知道我是近视眼远了看不清。哪像某人——”
    “近视眼是什么?”某人不耻下问。
    她鼻子一哼:“不告诉你。”
    掉头跑到罗士信身旁,伸手抽出他背筒里的长箭把玩:“你怎么不射?”
    士信摸摸弓:“最好的都不急着出手,我急什么?”
    程咬金闻言,叫道:“对阿!王老弟,你神射手之名俺早就如雷贯耳啦,快露两手出来看看!”
    王伯当笑笑,见远远一行雁来,便道:“不敢夸口。我便将箭射至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射不中时,大伙休笑。”道罢,但见他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满月,箭法似流星,说时迟那时快,果然正中雁行内第三只,直坠落山坡下,急叫军士取来看时,那支箭正穿在雁头上,众人看了,尽皆骇然:“果然是神射手啊!”
    王伯当摆手:“当今天下豪杰辈出,大伙也莫把我看得太高。太原李渊有个儿子,叫李世民的,箭法亦十分了得。”
    有人不信:“再高还能高得过您去?”
    “这可难讲。单单说他的弓,便比寻常大了一倍,用的箭也是大羽箭。当日我碰到他,一箭直接射穿粗木,把一伙盗贼吓得当场不战而降。”
    “哎呀,您怎么不跟他比试一番,竞个高下?”
    王伯当一笑:“箭术乃是用来上阵杀敌的,怎能当成好勇斗狠的武器?只是英雄出少年这句,确是不假。”
    “伯当老弟怎么恁地谦虚!”单雄信支着弓:“老子都自称第一武将了,你就是封个天下第一神射手又有什么干系?”
    程咬金连连点头:“对对,怎可长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俺还是混世魔王呢!”
    安逝抱着鸢,笑:“仗还没打多久,就关起门来开始称王称霸了。”
    徐世勣“哈”的一声笑出来。
    秦琼亦忍俊不禁:“安姑娘说得好,咱们可不能自高自大,让人见了笑话。”
    “好好好——”自以酒解恩仇之后,单雄信便与秦琼结成了好朋友。两人都是爽快之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他连声应着,又对安逝道:“也就只你,敢一个劲泄我们的气。”
    安逝吐吐舌:“不好意思啦!我去给鸢治翅膀去。”说罢一溜烟就走。
    余下众人又兴致勃勃的射起箭来。
    最近营寨上方时不时可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
    “安姑娘,算我求你,你就别再自己配什么方子啦。”绿鸢苦着一张脸站在灶旁,几天下来,她的表情比平常一年的还要丰富。
    安逝扇着小扇,左手往脸上一抹,顿时留下一道乌黑的五爪痕,自己浑然不觉:“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创新精神,有勇于实验的精神,有为理想献身的精神,有——”
    “有为了一只鸟拿人来开刀的精神。”士信不知何时斜靠在了门口,双手交叉抱胸。
    “主人。”绿鸢低头,退到一旁。
    “我有用刀吗?”她“天真”的反问。
    “难道你没觉得最近大家避你跟避瘟神差不多?”
    “安姑娘。”一个高瘦个子远远过来,看到门口之人时缓了缓,笑:“罗将军也在啊。”
    士信点头。
    “王将军找我何事?”安逝问。
    王薄,公元611年于邹平长白山起义,是最先举起反隋大旗的那个。一首《勿向辽东浪死歌》曾激昂多少人的意气!
    “呃,那个,绿鸢姑娘说你要找一种叫金银花的植物,你看这个是不是?”
    他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不住往绿鸢那边瞧。
    安逝接过来,“在哪边找到的?”
    “后面的小山上。”
    滴溜转了两下眼珠:“我去看看。绿鸢姐,你帮我看一下药吧。”
    “喂——”
    她已经溜出了门外。
    一段路之后,笑嘻嘻回头:“你不反对?”
    白衣少年愕了下:“反对什么?”
    她歪头打量他两眼,发现他不像装的。敢情这还是真是块石头呢!
    “没什么没什么。”她放慢步子,“呵呵,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哦。”
    “说。”
    “如果——只是如果啊,你的部下有了恋人,就是想要成亲的人,你该不会反对吧?”
    “如果他们要成亲的话,就不能再待在铁骑队里。”
    “为什么?”过分了点吧?
    “这是命令。”
    “命令还不是你下的,改一下不就行了?”
    士信看她一眼,“别再乱下药了。还有,麻烦去擦擦脸。”说罢,飘飘然走了。
    安逝怪叫一声,冲到一个井旁打了桶水上来,吓了一跳:刚才难道自己就用这个样子走了这么远?难怪碰到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哼,死罗士信,到现在才说!看我哪天研究出一副好药专门来对付你!”赶紧用袖子擦干净了,赌咒发誓一通,撇撇嘴,抬头看到魏公府就在眼前,想了想,举步进去了。
    魏公府客厅内,没有陪侍美女,也没有摆设珍玩。桌上放着一些盘子,装着没吃完的剩菜,菜里没有肉,无非是一些瓜果菜叶。李密刚刚又接待了一批从东都洛阳逃出来的长安老乡,他们的出身、相貌跟说话简直寒碜得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可李密和他们亲切的聊了一个时辰,询问着城里百姓的状况。
    安逝进去的时候,难民们已经走了,李密正在案前跟秦琼及另一个人说话。
    “世勣已袭破黎阳仓,短短十天之内,又有二十多万人加入了义军。二十多万啊,如果把他们都训练好,又可以建成一支精兵啦!”李密兴奋的讲着,手掌不断上下翻飞。
    秦琼道:“短短几月之内,魏公连开兴洛、回洛、黎阳三大粮仓赈济灾民,至少救了百万以上人数的性命,当真是恩德仁义之举。人们聚众来奔,理所应当啊。”
    一边的兰衣青年笑:“在下经过洛仓城,还见到了一座魏公生祠,老百姓自动前来膜拜,口称魏公您是‘大救星’,拜的人可多了,算是当地一项盛事呢。”
    “人啊,将心比心,你为人家做了多少实在事,人家就回报你几分真情,百姓们令我感动啊。”李密眼中飞翔着奇异的光亮和泪花:“不过,开仓济贫是瓦岗上下一起做的,怎么能归功到我一人身上呢。那个生祠还是派人去拆了吧,父老乡亲们的心意我全领了,只想着将来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来回报这份情义啊。”
    秦琼连连叹息,又道:“元帅如今声威俱壮,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密拍拍手:“世勣曾劝我乘进取之机,借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
    兰衣人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错。然我思前想后,总有不妥。从兴洛到江都,路程遥遥千里,杨广在江都还有几十万兵力,身后东都也有几十万,如果受到这两支军队前后夹攻,胜算太小。”
    三人沉默了一下,而后,兰衣人沉声道:“然而,瓦岗总在东都附近与敌进行拉锯战也不好。魏公,可有考虑西取长安?”
    “啊呀,你这建议跟魏征魏参军不谋而合。只可惜我方大军现在被王世充给钳制住了,要想入关,还是得把王世充摧毁才能脱身。”
    一个女声传来:“密叔叔,当年你向杨玄感提出的上中下三策,可还记得?”三人望过去。门框内,立着一个小女孩,明明还带着童音,却奇异的充满气势。
    她见李密不答,续道:“上策,拥兵入蓟,断绝归路,将杨广不战而擒;中策,率众西行,过坚城不停留,直取长安,号令天下;下策,袭取东都,偷袭不成则引兵围攻,万一攻不下,四方官兵围上来,后果就无法预料了。杨玄感偏偏选了下策,最终被灭。难道,现在你的选择竟跟他一模一样?”
    秦琼及兰衣人十分讶异她竟以这种责问的语调跟魏公说话。即使两人关系再好,可忠言毕竟逆耳,从身份上来说,也迥异从前呀。这丫头,是不懂,还是故意?
    李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他终究是有胸襟之人,勉强一笑:“来来来,先给你介绍个人。这位公子姓杜,名如晦,系出名门,你秦叔叔的熟识。”
    安逝先是瞟了兰衣人一眼,继而睁大了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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