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翟让禅位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784  更新时间:08-06-11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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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岗军开仓放粮啦!”
    “听说可以任我们随便拿啊……”
    “真是义军哪——”
    “白花花的大米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呢!”
    ……
    公元617年2月,瓦岗军攻取兴洛仓,开仓赈民。消息传出,一时间道路相望,人群如流,扶老携幼几打百万之众。取米群众或背得太多,或盛放的布袋、箩筐不结实,结果沿途洒漏,从仓城至廓门的路上,掉在地上的米粮厚达数寸,任凭来往的车马碾压践踏。
    李密骑在马上,看着这片盛景,朝一旁的刘黑闼道:“这下不愁吃啦!”
    刘黑闼回笑:“蒲山公尚未到洛水那边去瞧瞧,两岸五公里长的河滩,百姓们用荆筐淘米时倒漏在上面和漂漏到河中的大米,一眼望去,犹如一片白沙。”
    安逝在一边直皱眉:“密叔叔,这样不行,简直就是惊人的浪费。我们应该设立一个专人负责的管理机构,维持秩序。”
    李密不以为然的笑:“我打兴洛仓为了什么?还不就是让大家吃饱饭!大伙儿饿成这样,尽量让他们吃吧。”“密叔叔,我所谓的管理并不是说不让他们吃,而是为了让更多人都可以吃上。”
    “哎,大伙兴致这么高昂,浪费点也没关系。既然他们都来支持我瓦岗,就有这个资格浪费。”
    “密叔叔!那以后呢?我们自己还要打仗,也需要粮食。现在不一点一滴积累,以后人越来越多时怎么办?”
    李密的兴致显然被打断,叹口气:“好吧好吧。只是这管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恐怕就不简单。要不,我派一部分人手给你,你来负责这事。”
    看了眼地上被踩成了黑色的米,安逝重重点头。
    秦琼、罗士信跟着裴仁基进屋的时候,李密正看着桌上的地图。
    屋子不大,到处累着一堆一堆的书籍,摆设也十分简朴。中间一盆炭火,快渐渐熄灭,显然李密也无暇顾忌它。
    “蒲山公!”裴仁基当先一拱手。
    “哎呀,裴将军,秦将军,罗将军,欢迎欢迎!”李密快步迎上来,显得极是恳切。
    “瓦岗如今真是声威俱震啊!”裴仁基坐下:“刚才经过,看到成百的儿郎好汉踊跃参军,恐怕日有数千吧。”
    李密哈哈大笑:“三位见过翟将军了?”
    “刚刚见过。翟公为人大度,不计前嫌,实在让人佩服!”裴仁基满脸感慨,“来,我来介绍,这两名虎将,左边是秦琼,右边是罗士信。”
    秦琼身长一丈,河目海口,极具威势,他抱拳为礼:“蒲山公。”
    李密端详着:“果然是条好汉。秦琼秦叔宝之名,久仰久仰。”
    秦琼微微一笑。
    右面的少年身材颀长瘦削,一袭白衣,眉目清冷,给人感觉竟是极之高贵美丽的,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就算见过了。
    李密愣了一愣,蓦地想起荥阳役后王伯当对他讲的那句话:“罗士信之强,世所罕见。我在他面前,竟一招也过不了。”眼前这个太过年轻、太过骄傲也太过美丽的人,当真如此厉害?
    当下也并未表露什么,依旧笑道:“能得罗将军相助,乃瓦岗之幸。”
    裴仁基道:“听说曾担任东平郡宿城县县令的文学家祖君彦也前来投靠了,是吗?”
    李密点头:“此人文笔确是极好。自来之后,丫头跟他两人倒是常常喝酒吟诗的。”
    “丫头?”
    “就是——”尚未说完,门口闯进一个人来,大叫:“听说秦琼来了?在哪儿?快跟我出去打个三百回合!”正是持槊的单雄信。
    李密与裴仁基都乐了,李密道:“单兄,如今秦将军已随虎牢关守将裴将军一起响应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不行不行。”雄信摇头:“公家归公家,私还是私。我定要与他分个胜负的!”
    李密正要说什么,秦琼跨前一步道:“既然单将军非要比试,秦某愿意奉陪。”
    “好好好!那咱俩现在就出去打一遭!”雄信转身就走,秦琼朝众人拱拱手,提锏走了出去。
    一众人等都跟了出来。
    刚摆好架势,旁边匆匆走过三四个人。为首的看了这边一眼,叫道:“单叔叔,你在这里正好!快跟我去摆平件事儿!”
    一行人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穿得厚厚的,眼睛十分有神。
    单雄信看到她,浑身杀气迅速敛了去,叫秦琼不由一愣,暗忖这小姑娘究竟何人?
    雄信道:“丫头,我正要跟人比武呢!有什么事呆会儿说罢。”
    安逝走过来,看看秦琼,又看看裴仁基、罗士信:“单叔叔~~发米处好像来了一帮闹事的,你熟悉,还是先跟我去吧。”
    “你让王老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去都行啊!”
    “哎,你以前是绿林总瓢把子,谁见你不畏个三分?再说了,秦叔叔现在跟我们是一家的,比刀弄剑多伤人?以后改成拼酒得了,煮酒论英雄嘛!”
    “这个……”单雄信犹豫了一下下。
    安逝又道:“更何况,秦叔叔他们来了,你以后就可以自称是天下第一武将了。”
    “为啥?”
    “秦叔叔现在已经不算官兵,军营里就空啦,以后你见着隋军,大喊一声自己是第一武将,哪个敢上来挑你?”
    雄信连连点头:“有理,有理。”
    安逝拉着他往外走:“那不就得了!还比什么武啊,快走吧。”
    雄信乐呵呵的随她而去。安逝回过头来朝秦琼眨了眨眼,秦琼不由笑了。
    裴仁基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蒲山公,这位小姑娘是谁?竟把大名鼎鼎的单二员外说得服服贴贴!
    李密笑:“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小丫头啊,叫安逝,跟着我有三年了。”
    “你亲戚?”
    “啊不,不过比亲戚还亲。”
    “翟将军,您可曾听过近来民间流传日盛的《桃李章》这首歌谣?”书房内,翟让、徐世勣、王伯当各自坐定,徐世勣喝着茶,慢慢道。
    翟让点头:“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那它的意思,将军可曾知道?”
    “徐老弟给解说解说。”
    “桃李子,是说逃亡者是李氏之子;皇与后都流连扬州,宛转花园里,意即迟早将要葬身在野地沟壑之中;而勿浪语,谁道许,说的是要人说话做事严密,落在个‘密’字上。这还不是天意吗?”
    翟让有些明白他们的意思了,心里既有些难堪,又有些奇异。他生性豁达,举旗造反,是为了在乱世中先保住性命,再等待有圣贤出现,使天下重获太平。如今李密才加入瓦岗军不久,就已经取得了两次辉煌的胜利,再加上他出身武将世家,眼光谋略也非自己能及,而且听说以前逃亡期间多次命悬一线也安然无恙——莫非他真要应了圣贤的天命?
    徐世勣见他有些动摇,又道:“将军,您的‘翟’字接近‘泽’的音,而李密将军承袭蒲山公,落在个‘蒲’字上,蒲是芦苇,非泽不生。所以啊,李将军要成就大业,还非得靠您托着不是?”说罢朝王伯当睐睐眼。
    王伯当会意的点头:“将军,咱们都不行呀,哪儿跟哪儿啊,看人家的那一套,文的武的,远的近的,真的没得说,得把咱义军的局面向前推啊。”
    此刻翟让已被那什么什么天意、泽蒲之论给震晕了。原来天命就离他这么近,在天命里面,自己还占着紧挨主角儿、托衬主角儿的位置!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为了大局,不能犹豫了。
    三人当即去找李密。李密表现得第一次才知道这件事。他对翟让说:“明公的壮举,出于大义,让人感动。明公啊,你是真正的海量!可离了你,我也不行啊,没有泽,哪儿有蒲!这都是天命啊!”
    翟让眼里的泪花直转,傻呵呵的笑了。
    公元617年2月,瓦岗军在巩县建立政权。翟让主动让贤,推李密为主。
    李密称魏公,兼行军元帅,改元永平,大赦天下,设置府衙,封文武百官。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府中设长史以下各官。单雄信、徐世勣分任左、右武侯大将军。其余一一封赏。
    树林里,一黑一白两匹马徐徐前行。三丈之外,不远不近又跟了十二名骑士。
    “罗将军,听闻你今年十五,不介意的话,我叫你一声罗大哥如何?”黑马上,一个小女孩打破自出发以来多时的沉闷。
    白衣白马的少年不置可否,径自前行。
    “那我就当你默认喽,罗大哥!”女孩笑眯眯的“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心里暗暗不爽,哪来的臭屁小孩,要是我原来的样子,你叫我阿姨还差不多!
    少年冷冷道:“以你这种速度,再过十日也到不了洛阳。”
    “不急不急。反正裴伯伯已经把回洛仓打下了,这信儿说不定早传到密叔叔耳边啦。”
    “兴洛仓、回洛仓相继失守,东都已经陷入了严重的粮荒之中,杨侗肯定会派大军疯狂反扑,我们不单单是回去报信,更要做好支援准备。”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安逝这才发现少年所想竟是如此周密,不可小觑:“可是,我刚刚学会骑马没多久,实在是——”
    罗士信皱了皱眉,过了好久才道:“我带你一程吧。”
    安逝瞪大眼:“你的意思是……我跟你共共共,共乘一骑?”
    少年伸出手来,修长白皙。
    她迟疑了一下,握住,感觉这手布满了薄茧,不过,比自己的还真是漂亮多了。
    少男少女的身体第一次接触,双方都有些尴尬。
    虽然自己是只老鸟,可后面毕竟是个绝世美少年哎!安逝背脊挺得笔直,尽量不要去靠后面那个胸膛,却又感觉极不舒服:“要不我还是——”
    罗士信则感到像抱了个木块,加之平时从不和人近距离接触,也觉不快,可这主意又是自己提出来的,当下便哼了一声:“别罗嗦了,坐好!”
    身后十二骑面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这时,前方传来一把洪量的嗓音:“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你程爷爷俺贩过私盐,卖过耙子,小孤山长叶林劫过皇杠,外号又称混世魔王……”安逝噗嗤一笑,不用见人,光听那调调,就猜到出场将会是何人了。
    程咬金是改行的响马,首次的生意已经震惊了天南地北,他劫了皇杠,仅凭手中一柄宣花大斧,轻易地从杨林属下手中夺回了百姓的血汗。
    后来事情曝光,好友们都暗自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杨林是何人?开国元勋,玩深沉估计没几个玩得过他。且不说这次竟然会这么容易的就给劫了皇杠,就是真拿了这个东西,也是烫手山芋——不好弄啊。程咬金自己却觉得好笑,若非皇杠上插着龙旗,他反而可能并没有兴趣。他没有什么劫富济贫的想法,自己一贫如洗尚需救济,只是看不得护杠那几个人趾高气扬的姿态罢了。在他的心里,杨广杨林自然不是好东西,然而更可恨的是在他们跟前俯首帖耳却在百姓面前不可一世的走狗们,于程咬金而言,不能屠龙便去杀狗,道理简单如是。
    现下也是同样理由。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小兔崽子,爷爷我没去动你们就该偷笑了,竟然还反过来想劫我!于是几斧头下去,一伙抢匪就呼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了。
    “这匹马,真好看,肚又大,腰又圆,丈二长,身不短,高八尺,似虎欢。重枣红,如火炭,半根杂毛也不见。四蹄圆,雪里钻,日行千里也嫌慢。耳生风,眼似电,口咬嚼环赤金线。火龙飞下九天来,万两金银无处换!”似童谣又似咏唱,配上清脆的嗓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程咬金看着一男一女骑马过来,男的面无表情,女的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又见了他们身后徐徐跟过来的十几个人,转转眼珠,便朝笑的那个道:“小娃儿哪里学来的歌儿,把俺家大肚子蝈蝈红唱得这般好?”
    安逝道:“好听吗?”
    “好听!对俺的胃口!”
    “您是程咬金对不对?您的那套斧头耍法是不是真的是神仙教你的?”演义中经常说程咬金的斧头功是在梦中由仙人所授,不过他忘性大,醒来只记得三斧:劈脑袋,掏耳朵,小鬼剔牙稍带脚。她是现代人,自然不信,不过现在既然碰上了本尊,当然要问问才划得来。
    程咬金眯眯眼:“俺程咬金是真的对不对?三斧头当然也是真由神仙教的了。哈哈,谁见了俺不让个三分?”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程咬金瞄了过去,这小子他一开始就看不顺眼了:“哪,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心里头想,打得了自然好,打不过不过俺就逃,这一带俺熟。
    这回确实是没能打得过,可是也没能逃得了,虽然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逃路,只可惜那冷冰冰的白衣少年的一条银枪如影随形,总在他起步之前封死了他的退路。程咬金内心清明,这个人,不过就是逗着他玩,每一枪都在他衣上划上条口子,却又不伤及肌肤。其实刚一动手,两人之间便已经高下立判。
    “你小子,玩够了没?”最后,索性丢了斧子,气喘吁吁跳下马来。
    罗士信一愣,嘴角淡淡浮出一朵浅笑:“够了。得罪。”
    收了枪,马声得儿去了。
    安逝匆匆跟上,又回过头叫道:“后会有期!”
    身后一人这才上来:“老大,你的衣服……”
    程咬金低头一看,外衫成了一条条碎布。仰天笑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总算知道什么是高手了!”
    “快换一身吧,这样去投奔瓦岗……”
    他接过来,回头嘱咐道:“以后遇着穿白衣使银枪长得漂亮的,能躲多远就给俺躲多远。”
    待安逝与罗士信匆匆赶到洛阳外李密处时,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东都杨侗果然派出大军反攻,裴仁基等抵挡不住隋军的凌厉攻势,只得弃回洛仓而逃。而李密这边,偃师与金墉城也一直未能攻下。于是李密决定,率兵三万,再次攻打回洛仓。
    此时,瓦岗寨留守众人亦面临严峻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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