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杨政
    2011年的春节是在2月3号，十二月余勇就送走了林兰。
    张强很细心，先在网上预约了几个房子，他提前两天去到那里，租房，打扫，添置生活用品，招钟点工，又租了台SUV。两个大妈到了后他开车接人，之后还带着两人玩了两天才离开。
    从未见过的海岛风光同样让林兰沉迷，她决定住到三月份Y市彻底暖和了再回去。这次，在一月底时王阿姨的女儿女婿也去了海南，四个人热热闹闹地一起过了年。
    年前工作结束，虽然款还没有完全结回，余勇还是和杨政分了账，杨政也不和他客气，余勇已非昔比，预付这一点利润完全不是问题。
    转完账哥俩坐在一起喝茶，聊起家里情况杨政是直摇头。
    水思源已经从他家搬出去了，但好像是和老父亲也吵架了，现在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着，水成蹊不放心想再接回来，这一次不光是杨政不愿意，水思源也不愿意。听说她现在把车全包了出去，生活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一天都在干嘛。
    水成蹊张罗着想给她找个对象，但这次杨政一言不发，绝不参与。
    水成蹊不满意他不关心的态度，杨政只凉凉一句，“我敢关心嘛，我又不认识啥好人，余勇的事你不一天到晚的说是我多事？”
    水成蹊，“......”
    孩子是接回来了，但两人的关系却一直有些不冷不热。年前忙的时候杨政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每天往家赶，而是天天在两个工地转。余勇现在摊子大顾不过来，他就在现场盯着安全。
    这种种改变让水成蹊不满也不安，但她几次查岗，杨政确实在忙，都没有去喝酒，她也只能作罢。
    余勇听得叹气，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性格好、识大体、会顾家的水成蹊？
    不过他也只能劝杨政，挺过这段非常时期了就会好起来，最后余勇说，
    “大杨，等儿子上幼儿园了就让嫂子出去找个工作干干吧，不然她成天围着家打转，和社会脱节不说，也跟不上你的步子，最主要的是她也没多开心，一点小事就能无限放大，你看我妈就是个例子，太闲了生事。”
    杨政点点头。
    不过杨政听了余勇对林兰的安排倒是受到启发，回家吃饭时就和水成蹊商量一家子带上父母一起出去玩一趟。他们这几年虽然有了点钱，但因为孩子太小还没怎么出过门，杨政打算这次租个房车，一直往南，开到哪算哪。
    他年后还没什么安排，父母已经退休，水成蹊又没有工作，时间上倒不受约束，可以多玩几天。
    本以为非常讨喜的计划被水成蹊直接反对，她以一种受伤的表情看着杨政，“你说得倒好，我爸咋办？他才做手术没几天！思源咋办？”
    杨政也听愣了，“爸你问问他愿不愿和我们一起走，房车大，能坐下。思源已经这么大了，她该咋办自己还没个数？我给你说多少次了，她又不听你的，你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水成蹊很生气，“你明知道我爸和你妈不对付，他们咋可能一起出去玩？你这么说明明就是不想带我爸走！”
    杨政头疼，“那你说咋办？”
    水成蹊理所当然地，“要不你今年先带我爸和思源走，今年情况特殊也让他们出去散散心。而且思源会开车，路上还能和你换一下，明年再带你爸妈出去，一家一次，谁都不吃亏。”
    杨政看着她久久不语，最后才说，“水成蹊，我跟你说最后一遍，我是水思源她姐夫，不是她爹，不可能一辈子给她收拾烂摊子。”
    水成蹊竖起眉毛正想开口，杨政又说，“她小时候我帮她打架，她买车我把退伍的钱都拿出来，烟都不抽了给她凑钱，她要找对象了我一个个的给她划拉，她坐小月子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接回来，咱们这嫁出去的姑娘坐月子都不能回娘家！就怕给娘家带晦气，你不知道！我说啥没有？就这，你妹领情了吗？她听你一句不？她在我家里住了一个月连个招呼都不和我打！”
    水成蹊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杨政声音不高，但带着说不出的愤怒失望，“水成蹊，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余勇的事能怪我吗，你跟我闹了一场又一场！你妹妹自己起了害人的心，一次不成还再来一次，最后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这他妈都关我屁事！”
    水成蹊，“......”
    “余勇和我生气，我们没有一起开发建材城，你知道现在那块地多大价值不？这也不说了，就余勇拿下来的那些活，如果我们能合作，干一把就能吃一年，我说过啥没有？我怪过她还是怪过你？我一天在外面拿点工程有多不容易，她来这一出！”
    水成蹊，“......”
    “她只顾着自己痛快，有没有想过我还是她姐夫？想过我还要求着这些人办事揽工？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看我笑话！在防着我！你只会说我自己不小心掉了标，你知道个屁！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乔锦程倒了，他手底下的人都能看我顺眼？不是余勇，年前我那些车都得停着！人要不要发工资？车有没有费用？你啥都不想，我有多难你一点都不体谅，成天就为你爸你妹他妈瞎闹！”
    水成蹊神色震惊，没有说话。
    杨政缓了缓，“你爸那人虽然古板，可也是正道人，他一辈子教书育人，最看重脸面，你妹不知道吗？她有没有想过就是她自己不要脸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还要脸？好了，自己老爹都被气得心脏病了，她有没有反省一下，改变一点半点，听听人劝？”
    水成蹊......
    “她现在已经鬼迷心窍了你还看不出来！你是她姐你想管她，行，你出去管，我不干预。可是你也不要口口声声地说我该咋样咋样，她二十五六的人了不是小孩，我是她姐夫也不是她爹，我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她现在种种做法都让我看不起！特别特别看不起！你还指望我大过年的放我爹妈在家里带她出去散心？做梦！”
    水成蹊脸色青了又白，但始终没有说话。
    杨政平时对她千娇百宠，还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火，她震惊之余开始害怕。
    杨政放下筷子，“你回去问一下你爸走不走，走就一起，不走我就带我爸妈走。”
    想了想又说，“水成蹊，我跟你说最后一次，要想过，你就别这么作，我很累，没心思去哄你。要不想过了，你也没必要成天闹，说说你的要求，要钱要房都可以，我们好聚好散，不用这么难看。”
    水成蹊瞪大双眼，这是第一次，从杨政嘴里说出分开。没有愤怒，是平静的，也是不容拒绝的。
    水成蹊终究没有一起去，不过她解释了下水老师身体受不得累，又是过年，家里亲戚多，她要留下在家照看。
    杨政只是点点头，这个结果算是预料中的。
    其实只要她不再作，他还是愿意给她机会的，他的人生还不到三十年，但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二十年了，他也不想放弃。
    最后杨政带着父母儿子去了广东，广州深圳珠海厦门，看完全不同于Y市的繁华都市，逛花市吃美食看大海，也玩得很好，年初十才回的家。
    其实他家是本地人，户族大，走亲戚吃饭喝酒是过年最主要的节目，这一次杨爸杨妈同意和他出去转这一圈也是知道儿子心里烦。
    这几年随着杨政生意越做越大，亲戚里眼睛小的有那么几个，现在出了水思源这一档子事，肯定有人会说风凉话，儿子不愿再应付也能理解。
    再加上过年确实是累，出去散散心也好。
    当然他们也没有租房车，杨爸说了，他的霸道就很宽敞，现在加上孩子才四个人完全没必要，杨妈妈更不用说，她甚至觉得霸道太费油想让他开旧车出去。
    余勇年前照例各种拜访，年三十去石城烧纸，下午飞F市去陪姜城过年。
    这一次没有慕辰当大厨，他们俩就在家弄了火锅，羊肉是他从Y市带来的，也吃得挺好。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这两年的发展，姜城不知道慕辰是和余勇生气之后走掉的，余勇则是没敢提，现在他看着余勇一个人把生活事业料理的很好也是老怀大慰，欣欣然地喝多了。
    第二天两人去爬山，不烧香只是走走，这边风光很好，一步一景。
    姜城是寂寞已久，大过年的有人陪着他十分开心。后两天里姜城嫌人多不愿再动了，余勇看家里虽然不乱可也没多整齐，就开始了各种收拾整理。
    他们都没有过年不能干活的讲究，姜城看他一个人利索地忙活着，终于把心里最后一丝担心放下。
    年初七姜城开始上班了，余勇才飞往N市，给顾宁他们拜年顺便看两个小孩。
    这次过去后发现丁老师的气色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好，丁博文解释这是在他们有了这两个宝贝儿子后，丁老师发生的巨变——他的生活又有了希望，人自然就精神起来。
    余勇在一边看着孩子们和爷爷玩闹，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这次见面他发现姜城明显又老了，他固然不缺钱，但独居是寂寞的。他想着他的慕辰已经三十二岁了，二十五岁被他吃掉，然后就是各种分别，想来如果没有他介入，那么一个优秀的人现在孩子肯定满地跑了。
    他欠他太多。
    这次回来了就一定得要个孩子了，也让姜城有事做，如果姜城能和丁老师一样重新振作起来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