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拆迁
    诸事顺利，到九月底时慕辰终于通过考试入职N市一院，作了一名普外的住院医师。
    一院对新入职的员工劳动合同都是先签一年，一年后双方无异议再续签三年，三年后才能续签无固定期限的那种。
    N市一院作为全省最好的医院，病人来自全国各地，慕辰一下子忙成狗。
    每天工作时精神高度集中，即使如此只要有一点空他还会复核手头的工作，尽量不出差错，也确实在试用期内实现了零差错。
    这是很好的成绩，负责带他的唐主任对他更是评价极好，已经明确表示要收他当自己的学生，代价是人缩水近十斤。
    顾宁一再地劝他放松些别绷那么紧，试用期做的工作都很基础，上面还有老师会做复核，不会出岔。即使真有个一差二错的，他也能帮上忙。
    顾宁此刻已是主治医师了，虽然这样的职称在一院就是基础层，但他长袖善舞，慕辰相信这还真不是句空话，只是他的谨慎已近轻微的强迫症了，还真不是想放松就能放松的。
    顾宁对此是哭笑不得，却也对他更加认同。
    忙忙碌碌，经常性加班，值班随叫随到，慕辰一有点时间就要想法儿睡一觉，但不规律的作息让他开始神经衰弱，入睡成了困难的事。不过他努力适应着，在姜城和余勇面前一点风都没敢露。
    姜城也是医生，如何不了解他的处境，所以一般联系都通过短信，很少直接打电话。但这天下午慕辰被姜城的电话吵醒。
    他需要请假回一趟家了，他们的老宅子要拆迁修高速，而包括xx厂在内的一大批工厂都要搬迁到新工业园区，原址上会重新开发新楼盘，公园，大型商超，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工厂和家属院的宿舍也面临拆迁。
    拆迁说了好多年终于落实下来，慕辰心里却也没什么起伏，相比能得到的金钱，他更舍不得的是和爷爷爸爸一起生活过的家。
    这几年里，他也回去过几次。
    扫墓，过年，参加徐蓉蓉和俞晓川的婚礼，他们儿子的百日宴，参加刘小刚的婚礼，每次回家看到一些以前熟视无睹的小物件，都是无限怅然。
    因为刚工作不便多请假，慕辰请姜城先回去，老宅子和家属院的房子好说，估计签字拿钱就行，他们不要回迁，但厂房就有得谈了，这方面姜城远比他强。
    前几年姜城已在他工作的F市买了套小别墅，他的宝贝也搬了过去，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不过对于慕辰来说，老房子里的一桌一床他都舍不得丢，怎么安置这些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他拿出电话打给了郭亮，郭亮六月份已经毕业，成绩很好，还在学校时就被来校招聘的一家大酒店定走，目前已经通过了试用期，工资也调到了八百。
    食宿全包，虽然吃住条件差，但郭亮还是很满足，他不是没吃过苦的人，这两年里他没有回过家，但知道他的父亲还就那个样子。
    他珍惜这个学习机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一次的实习几乎都能拿到最高的奖金，虽然微薄。
    慕辰每学期都会给他打钱，但他除了学费住宿费，就没怎么用过慕辰给他留的钱，现在，更是将它补充到了五千。
    上个月工资存进去凑够五千时他有些小自豪，给慕辰打电话想先还掉，但被慕辰笑着拒绝了，只说不急。
    慕辰让他好好吃饭，免费的员工餐质量总是一般的，又或者买个手机，毕竟工作了，当然这用处也不是很大。
    或者干脆就先存着，房子一天天地贵起来，攒着付个小房子首付，平时租出去就能抵贷款利息，以后想去大城市了也可以卖掉变现......总之，不用急，等他彻底不用了再还。
    他的这张卡一直关联在慕辰的手机上，所以每一次存取慕辰都知道，但刚存够一个整数就忙着还账还是让他意外又欣慰，要知道，这个八百存上去也不过是五千零几十块钱而已。
    这个孩子是值得的，他没看错。
    郭亮没有买手机，他们前台和宿舍都有电话，一接到慕辰请他帮忙打听下新建小区的房子，就立刻答应下来。
    是的，他被慕辰说动了，他太渴望有一个自已的家了，石城的老家破败至极，充斥着争吵打骂饥饿所有不好的记忆，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
    而现在的宿舍是租用的几间居民楼，老房子毛病很多，加上六十几平的房子里塞进去八张高低床，住着十几个大小伙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每天上厕所都得抢......最后，如果上早班他都是提早去酒店洗漱。
    慕辰的话给了他很大很好的目标。
    现在除了酒店后厨的这份工作，他还在离宿舍四站路的一个早餐店找了一份临时工作，这样他每隔一天过去一早，也有三十块钱的收入，虽然六点钟就要到岗，忙累是一定的，但他心里有劲，并不以为苦。
    上早班时下午有空，他本想再找一份下午工，但还没找到，所以最近有时间了就会去转着看看新楼盘。
    慕辰一说他就想到了前两天看的那个小区阳光花园。
    小区很大，绿化也很好，这在Y市还是比较少见的，听售楼部说是从南方运来不少花木，但他那天问的只是面积最小的公寓，慕辰需要的是一百平米左右的，他要再去咨询一下。
    慕辰这边开始给唐主任报备，又和同事调了几个班，他工作认真，谦逊有礼，一说老家有事大家都很帮忙，很快就攒出了几天假。
    这边姜城已经谈好了厂房和老宅子后续，只需他回家签字就能办。
    同时郭亮也很尽心的给他找了三个小区，有现房有期房，情况都和他说过，就等他回去定了。
    04年的石城，房价已经连续涨了几年，他们在村里的宅子和医院是国家要修高速，这个补偿是一定的，慕辰没想着当个钉子户，准备回家就签字。
    一些要留下的小物件姜城都搬到了家属院，其余大件的家俱和医院的设施都已经处理掉了。
    前段时间姜城听到拆迁消息后就让财务大姐办理了工厂的注销，没上什么税，现在已经办妥。
    厂房先谈好的，慕辰签过字就拿到了钱。
    家属院属于另一家开发商，涉及的人多，现在出来的方案不被接受，还在扯皮，这也为慕辰留下了时间，他要赶紧入手一套房子，这个家太多东西他不想丢。
    手续办完姜城就走了，他在这边已经留了十天。这次老家、医院和厂房他们都是要的现金，据姜城说回迁的话应该更合适些，但他们都无意在此长住了，也就作罢。
    三处的补偿款合计九百四十多万，慕辰坚持把钱平分。姜城原本要拒绝，尤其是医院的那部分，他说他现在的钱也花不完，慕辰开店用钱就都拿去好了。
    慕辰无语，“城叔，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非要和我分得那么清吗？再说了，做生意哪有光赚不赔的，如果哪天我有困难了不还得问你要。”
    这么说过之后姜城才接受了。
    听到慕辰想买房，姜城本来还想陪着再看看的，但单位的电话催得急，慕辰也说他能应付。
    姜城想想只是买个放东西的小房子，合不合适的问题都不大也就算了。只是嘱咐慕辰千万要小心，毕竟他们拿到了大笔款项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慕辰听说后也上了心，他回来那天已经看过林兰了，索性现在把门一锁送姜城上飞机，回头直接去了Y市。
    路上他和姜城详细说了下水疗馆的事，这笔钱他打算买下铺面再开第二家分店。
    这几年里要说最烦心的就是租房了。
    他们的第一家店还好，那个房东当时急用钱，所以他们直接签了五年的合同，租金也合适。第一家分店就闹心了，地段很好，但房东当时只肯签一年，谈到最后加了钱也只签了两年。
    现在已经快到期了，房东是明确说过这次要涨租金，因为他们的生意好，涨幅到了50%，目前为止还没谈拢——答应下来太恶心人，不答应当初是砸了重金装修的。
    这也是他们的第二家分店迟迟没开的原因，顾宁也说要多存点钱买下房子自己经营，还笑言等朝阳的房子到期后就再开第三家分店。
    姜城对慕辰的打算很支持，只说自己的钱也是闲着，有需要了就开口。慕辰还是老话，城叔就是他的退路，所以先放城叔那儿他更安心。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机场，登机前慕辰重重地抱了下姜城，姜城笑着拍拍他，转身进去。
    这几年，姜城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配上他还算年轻的脸和沉稳的气度，倒是另有一种帅气，但若只看他的背影，明显是个老人了。
    慕辰心里酸涩无比。
    到Y市后已经是晚上了，和郭亮联系过他明天下午有空，两人约好时间慕辰就给顾宁打了电话，说了他到手的款项，让顾宁准备买他们的第二分店。
    算上这两年他收到的两处铺面租金和他们工厂的专利使用费，减去还给姜城的三十万，慕辰现在手里有七百一十多万。
    水疗馆收益很好，但前期投入也不少，他和顾宁都还没有拿过分红，而是把钱存了准备买房开分店。
    N市好一点的铺面现在单价都在三万以上了，这点钱还真买不了几平，就是加上店里的钱，顾宁的钱，估计也不够全款，当然买新区的营业房倒是便宜，可也没有客源，并不划算。
    顾宁在电话咆哮，“你这个暴发户，富二代，拆一代，万恶的有钱人......”
    慕辰听到了旁边丁博文的笑声，心情很好地挂了电话，送别姜城后的阴郁也被驱散了。
    买哪儿，怎么买，让这个大腹黑操心去吧，反正跟上他不会吃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