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临渊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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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只是一具药蛊,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老嬷守在傅奇贤的床边,从她有记忆起自己便一直以慕容止马首是瞻,无条件遵从主人的命令,浑浑噩噩的在黑暗里游荡。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年,直到她开始照顾傅奇贤的起居。
这个孩子也是一个人。于是她帮他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从一日三餐到生活琐事。接受他闹脾气摔盘子,看着他千面玲珑偷心算计。傅奇贤偷凝水珠被抓,她就按照指令去救他。他要演苦肉计,她便配合他舍弃了一只手臂。
老嬷更多时候开始变得有温度了,而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件事情说不上来是好坏,总之往事尘封已久,又何必再提?
慕容止来到白徽堂的第四年,白岚就嫁给了苏淮。在这不久,身为家主的慕容敛也将弟弟接回了自家的山庄。可回来后慕容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开始更加的沉默不语。
弟弟对白岚的情感慕容敛也有所察觉,于是白岚出嫁后他因为担心慕容止走不出来,就把奶娘家同龄的女儿赐给了他。
他们的母亲在诞下慕容止后就去世了,所以他这个弟弟是由奶娘抚养长大的。而奶娘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姓林名曰羡鱼,今年二八年华,现在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慕容敛向来不喜欢先祖的那一套陈旧规矩,所以对林羡鱼的出身也就不甚看中。更何况羡鱼从小和他们一同长大,彼此间知根知底,再熟悉不过。而姑娘端庄大体,对于这个妹妹,慕容敛对她的疼爱也丝毫不比慕容止差。
所以,这次婚礼的场面被置办得十分隆重。林羡鱼更是一早就被拉起来打扮,整个流程走到夜里都还没有结束。虽然碍于尊卑门第,慕容敛只能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但他亲口向她许诺,等她为慕容止诞下一名男婴,就抬她作为慕容止的正室平妻。
成亲之后,慕容止还是一副很冷淡的样子。虽然两人也会例行夫妻之间房事,但他平日里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的。林羡鱼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只是为了不让慕容敛难堪才和自己做这些事情的。
在这不久她便怀上了孩子,而慕容止也不再和她有太多的身体接触。后来慕容敛就安排她静心养胎,她的肚子也就一天天的大了起来。直到年末的时候她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慕容敛也才遵守约定将她升为了平妻。可是慕容止还是不曾多看他们母子一眼,仿佛是任务完成后解脱了一样。
本来事情到这里结束也还算圆满,可是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慕容止对女儿的态度却发生了一定的转变。他开始对女儿所表现出一些莫名的亲昵,并经常带走她一整天去慕容氏的书房禁地。而这个时候,小姑娘才仅仅三岁。
慕容止的偏爱逐渐引来了儿子的不满,在他更大一些的时候,这种行为的表现则更显得尤其激烈。于是在两个孩子六岁那年,他和妹妹一起去看戏班的表演,结果最后却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带他们出来的丫鬟发疯似的寻找,儿子也一直在哭。他说他没看到妹妹,自己只是去买了串糖葫芦,可一转眼人却怎么都找不见了。慕容敛心疼这孩子,只是多派了人手去找并没有横加苛责,而慕容止却一口咬定了是他故意弄丢了妹妹,非要拿着鞭子抽他。
若非有林羡鱼护着,这孩子怕是早就皮开肉绽了。这件事之后,慕容止脾气就变得更加暴躁了,整个人都阴阳怪气的。他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发火,动不动就砸东西打人,仿佛没有一件事情称他的心意。而这段时间,林羡鱼母子身上也总没一块好的地方。
母亲心疼儿子。终于有一天林羡鱼找了个信得过的丫鬟,让她在夜里偷偷把儿子送走,而自己则继续留在了慕容家等待女儿的下落。她的大哥是个正人君子,虽然不好过多干预夫妻间的事情,但慕容敛对这个侄女的寻找还是很上心的。
但后来的事情却逐步超出了她的掌控。慕容氏的人发现儿子出走后便派人去拦截,那个丫鬟虽然最后被找到了,但是儿子却在途中意外走散。林羡鱼得知消息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病着,直到有一天她进入了书房禁地,这才发现了慕容止以蛊炼香的疯狂事情。
他所痴迷的不过是在白岚身上偶然闻到的那股体香,在白岚离开后慕容止便结合巫蛊禁术,利用自己的女儿培育香气,可惜这一切都在女儿走丢后功亏一篑。林羡鱼发现这些时慕容止也站到了她的身后,于是第二天夫人暴毙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慕容敛这些时日并不在山庄,而等他回来,林羡鱼却早已被慕容止用来研究炼成了一具活蛊。这么多年她一直被慕容止囚禁在黑暗里,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苏灿睁开眼便看到一整块木质的屋顶,喉咙有些发紧似乎是被什么从外面束缚着。他此刻无法起身抬头,四肢也无法活动,余光瞥去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脚正被皮扣锁着。他现在是躺着一把操作椅上,而旁边是摆满蝴蝶翅膀的中空桌子。
这是第三间密室。苏灿来过,而自己现在躺的就是之前所看到过的那把椅子。他的身体被平展铺开,椅子适当倾斜使视线略微高过平面。苏灿的胸膛微微起伏,肩背腰脊隔着衣物贴在这平面上。
“你醒了?”慕容止从外面进来似乎满是惊讶。毕竟用他做的迷香,还没有人会这么早恢复意识。
“你想干嘛?”本能反应,看见有人靠近苏灿立即变得惶恐不安起来。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毫无任何抵抗力可言。
“那张桌子凹槽里的蛊虫你应该已经见过了。”慕容止背过身去好像在准备一些器具。因为角度的关系,苏灿却什么都看不见。
“它可是宝贝呢!有了这蛊虫你的母亲很快就可以醒来了。”他的话里透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苏灿可以听到桌子上有器皿碰撞发出的声音,他似乎对慕容止的意图有了某种猜测。
“你认识我母妃?”苏灿疑惑。知道影月派是北褚地派,他却没想到这慕容止竟然与他母亲有所牵连。
“当然。”慕容止笑的讥诮:“我和白岚在白徽堂的时候,你父亲苏淮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拿了一把匕首过来,接着在苏灿左手的皮扣下方划开了一个口子。有鲜血从手腕渗出来,慕容止取来一个琉璃器皿在旁边接着。这是炼香所用的瓶子,容量不大,所以很快便被装满了。
“你要做什么?”苏灿不明所以。
准备前的恐惧总是多于皮肤划开的一刻,他把头偏过一边刻意不去看这一幕。利刃划过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血液随着滴答声流进瓶子里。
“放心,只是取一点血。”慕容止一脸平静:”没有办法,谁让你是她唯一的血脉。”他摇了摇头。
白岚十八岁入宫册封为妃,二十岁时曾有过一孕,可惜最后意外小产。之后她这身子就一直不太好,直到两年后这才又怀了苏灿。
终于瓶子盛满了,慕容止把软木的盖子塞好,又取来了一瓶止血的药帮他撒在伤口上,伤口沾到粉末的那一瞬更疼了,苏灿皱眉,慕容止又用绷带帮他缠好。
“只有用你的血唤醒母虫喂养,最后再以身体献祭,这样的蛊虫才能与她的身体匹配。”慕容止向他解释。
“等到母蛊种下在她体内繁衍,她会重新醒过来,还有那股味道。”他攥着那一瓶子血液,把手贴到桌子上透明隔板上。慕容止凑近过去深吸了口气,好像是闻到了蛊虫体内散发的香气。
有些味道像是一种瘾,似乎一旦沾染就很难戒掉。潮湿的水汽味,松木碎屑的沉香味……自然万物都有其独特的味道,而未经人事的姑娘,更是妙不可言。
已经过了多久?苏灿算着时间,今天下午秦逸轩应该就会看到自己留的书信。这个夫君他一直没有过多留意,但是直觉上苏灿却更愿意相信他是在暗中蛰伏。这是万不得已的一条后路,他和秦逸臣都喜欢自己控局,可偏偏秦逸臣做决定却不喜欢告诉别人。
在秦逸臣看来,他布置好了每一步棋,你只需要知道怎么走就可以了,却不必懂得为什么要这样走。就像这次的少女失踪案,他帮苏灿做好了一切的安排,甚至连此次他被慕容止抓到都在算计之中。
但这些情况秦逸臣事先却不会向他说明,苏灿讨厌这种受控于人的感觉。因为缺乏安全感,他更愿意当一个狩猎者,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依靠他人。
他已经麻烦林砚太多了,就更不愿意将他牵扯进来。况且林砚和仇漪舟的关系还一直僵着,好容易前些天兄长决定去找仇漪舟好好谈谈,自己又怎么能忍心耽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