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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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盟主”这顶帽子太大,霍老爷子是绝不敢领的。闻言,他摆了摆手,似乎颇有些感慨:“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们奉承,人老了,不以筋骨为能,不敢再逞强啦。只是照你们的说法,这伙人来势汹汹,也许不止是冲着小聿,霍爷爷年纪大了,不想多惹是非,可人家主动找上门,也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陈聿和丁建一个是见识过三教九流、世情百态的警察,一个是专门看人眼色的人精,没怎么费劲就从霍大爷委婉含蓄的话音底下分辨出“一帮龟孙子,老子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得烧高香了,还敢找上门来?弄死,没的商量,必须弄死!”的潜台词。
陈警官和丁总不约而同地默默了一瞬。
把找人的事托付给霍大爷,陈聿这一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拉着丁建起身告辞,人都已经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又问了句:“对了霍爷爷,您对江湖各派都有了解,有没有听说过一门轻功,可以让人轻飘飘地悬在空中,还有就是移动起来无迹可寻,就像……传说中的瞬间转移或是缩地术?”
陈聿的拳脚功夫是霍大爷教的,霍老爷子博闻广识,对各派功夫如数家珍,随便点拨一点,就够少年人受用终身。陈聿一直把他当江湖活百科用,有什么看不清摸不透的,就向霍大爷请教,保准一问一个准。
可是这一回,霍大爷显然愣了下,好半晌没说话。
周六一整天,顾兰因都缩在屋里,专心致志地赶方案。在干掉一份外卖和N杯咖啡后,她总算赶在太阳下山前完成自己的部分,邮件发给丁建。了结这桩心事后,她抬头看了眼挂钟,发现已经是傍晚六点,于是捞起钥匙,又把手机揣进兜里,就要出屋下楼。
孰料,隔壁消停了一整天的“芳邻”就在这时有了动静,那位陈警官可能是一直扒在门板上偷听,不早不晚,恰好掐着顾兰因钥匙插进锁孔、没来得及转动的一瞬间推开门,表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大尾巴狼似的点头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顾兰因:“……”
早知道这小子在门口盯梢,她就从窗户出去了。
她一点也不想跟陈聿打照面,飞快地拔出钥匙,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一抬腿,直奔楼梯而去。
……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了。
陈聿盯了顾小姐一下午,哪肯让她如愿,快走几步挡在她跟前:“你是打算出去吃晚饭吗?”
顾兰因刚想否认,就听陈聿下一句话说:“正好,我也没吃晚饭,不如你请我?”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顾兰因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你哪位啊?脑子有毛病吧?神经病去三院,128路公交坐到尾,慢走不送”。
可惜,顾小姐自认是个有涵养的姑娘,哪怕心里暗暗骂娘,也不会直眉愣眼地喷在陈警官脸上。她只是轻撩起半边眉脚,委婉克制地反问道:“我有欠陈警官饭局吗?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真要说“欠”,你还欠了老娘两次救命之恩,我不找你讨回人情,你就该千恩万谢了,还敢跟我拿腔拿调?
陈聿伸手推了把镜片,十分有理有据地答道:“昨天,警局的同僚问我轿车前胎是谁扎的,我帮你瞒了下来——按道理讲,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你难道不该请我吃顿饭,以示感谢?”
顾兰因:“……”
陈聿等半天没等到她答复,非常“好说话”地摸出手机:“不愿意就算了,我现在叫警局同事来,还要麻烦顾小姐配合做个笔录……”
他话音未落,顾兰因已经劈手抢过手机,三两下摁灭通话,然后直接关机。她把黑了屏的手机甩回陈聿怀里,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想、吃、什、么?”
顾兰因是个刚入职的小白领,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收入虽然不高,但她经常接些翻译的兼职,不时有外快入账,自己又没有房租房贷的压力,平时除了吃饭交通,基本没有其他开销,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可手头紧不紧是一回事,被人捏着把柄“要挟”是另一回事。有那么一瞬间,顾兰因恨不能时光倒流,穿越回半年前,把那个脑袋抽风逞强救人的自己一闷棍抽昏了。
让你滥好人,让你瞎逞英雄,遭报应了吧?该!
陈警官很懂得见好就收,大约是觉得自己“挟恩图报”已经过分了,再要大剌剌地敲定餐馆,似乎有点太不客气,他于是很有绅士风度地说道:“我都可以,你定吧。”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顾兰因二话不说,直接钻了进去。陈聿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区,径直穿过马路,上了一辆公交车。
陈聿一开始还端着逼王的架子,不吭声装深沉,直到公交车开出七八站,顾兰因仍旧没有下车的意思,他才忍不住问了句:“不就是吃个晚饭,你跑这么远,是打算吃饭前来个马拉松拉练不成?”
平白惨遭“敲竹杠”的顾兰因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债主说话,只想尽快把人打发走,眼看公交到站,她三步并两步地下了车,回头一看,陈聿果然也跟了下来,时间卡得正正当当,被刚开走的公交糊了一身尾气,正一脸糟心地拼命拍打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顾兰因电闪雷鸣的心情忽然间拨云见日,总算有心思搭理陈警官了:“看到那个小胡同了吗?往里一拐,尽头有一家小饭馆,别看位置偏僻,地方也小,味道却是没得挑。”
陈聿下意识地环顾四遭,只见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借着马路牙子上疏疏拉拉的灯光,勉强能分辨出周遭环境——这一带已经临近城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对面是一片建筑工地,几幢烂尾楼挂着千疮百孔的窟窿,死不瞑目地拗出仰望星空的造型。
路边荒草繁茂,足能没过人膝盖,陈警官一个没留神,皮鞋踩进了草窠里,只听“嗷”一嗓子猝不及防,陈聿吓得赶紧抬腿,就见一头野猫踮着小碎步窜出来,用盯生死仇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一眼。
陈聿只觉得自己从视线到忍耐神经都遭受了一轮惨无人道的凌迟,已经快崩溃了:“你确定……这鬼地方有人吃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