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暴风雨夜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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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闪雷鸣。
    云晏是被打雷给惊醒的,他下了床,光着脚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往外看——那一道道闪电把外面照得犹如白昼,所以他也清楚地看见了那些匆忙却有序地搬运花盆和收东西的身影,即便外面那么些人在做事,却是一声儿不闻。
    云晏看了看天——今晚是要下多大的雨啊……
    “被吵醒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云晏扭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殷涉。
    “今晚这架势可真大。”云晏道。
    殷涉看着他:“你怕吗?”
    “我怎么会怕这个?”云晏笑道:“我倒是记得从前白虔最怕的就是打雷了……”
    听到云晏提到白虔,殷涉的眼神暗了暗:“从前的事你倒记得清楚。”
    云晏看了殷涉一眼——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殷涉一向平静如湖水的眼眸中似乎蕴藏着同样晦暗不明的光——
    他别开视线,道:“也没有过去多久,我当然记得……”
    云晏说完,才想到自己那些年的记忆是混沌的,可是殷涉是切切实实地过去了十多年的……
    殷涉面色如常:“那我的事,你都记得吗?”
    “你……”殷涉这么直接地问,云晏想要回避都不行了——“如果是我经历过的,自然是记得的……”
    “在你心里,我和白虔他们是一样的吗?”殷涉的声音很低,在外面的雷电声中,云晏却听清了。
    他心里一个咯噔,自从他意识到殷涉对自己可能有特殊的感情之后,他对于他的话也越来越敏感,尤其是现在他这样的问话……
    “殷涉……”云晏抬头望着他——“我……”
    恰在这时,一道比先前还要大的巨雷在似在他们头顶响起,原本室内暧昧的气氛也被这道惊雷给打破了——
    殷涉轻叹口气,伸手按了按云晏的肩膀,才道:“回去歇息吧。”
    “……嗯。”
    云晏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他怕万一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他也觉得殷涉现在并没有迹象要向他剖露心迹……
    两个人的床榻不过是隔着一道矮矮的屏风,彼此的动静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夜里太过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云晏的床榻是当初殷涉专门让人打造的,从床身到被褥,都是用的宫里上等的规格,除了宫里的贵人们,整个宫里也只有云晏能享有这样的待遇了。
    云晏从前总是忽略这些东西,而现在再想起来,殷涉真的是处处为他考量到了,吃、穿、用、住……自然不能和当年徽帝的规制相比,但他知道殷涉已经给自己最好的了……
    云晏听着屏风另一边的动静——很安静。
    殷涉已经睡着了吗?
    外面又是一连串的雷声,云晏翻了个身——今夜他应该是睡不好的。
    “你错了。”
    这时,屏风后传来殷涉的声音。
    云晏一顿:“什么?”
    错了?
    殷涉清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白虔,不怕打雷。”
    “不怕……”云晏愣了下:“可是那个时候……”
    他还记得那时候被阵阵雷鸣吓得脸色发白的少年,躲在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倔强而又可怜地看着自己——
    ”陛下,能让臣陪您一个晚上吗?”
    殷涉继续道:“十年前的西凉山,雷电交加,狂风暴雨,一个少年带着五千铁骑,奇袭三万王师,大获全胜,自此一战成名——这个人,就是当时魏阳侯的世子,也就是如今的信阳侯,白虔。”
    “西凉山之战……”云晏自然知道这一战,那是王师节节溃败,西凉山上的三万王师是他的舅舅手下的精锐部队,本想回京护驾,结果半路折在了西凉山……可是他只知这一战的威力,却不知道竟然敌方主导者会是……白虔……
    殷涉淡淡道:“……白虔从来不是你以为的那么文弱……现在不是,从前也不是。”
    云晏心道:他本以为是因为时间和地位的关系,让白虔变了那么多……却没想到,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他看错了人……
    “……所以,不要太相信你的记忆……”
    云晏听到殷涉的话,心里一紧,他想要开口问殷涉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含义,却又怕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终究没有问出口。
    外面终于下起了雨,哗啦啦的一片一片,如鬼哭狼嚎一般。
    寝殿里面却是一片沉寂。
    殷涉再也没有说话,像是真的睡着了。
    云晏望着那纱帐外面琉璃灯里的光影,不知不觉也在这风雨声中睡去了。
    第二日,云晏醒来的时候,殷涉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去上朝——他才想起今日是休沐日,朝廷上下难得休息的日子。
    殷涉表现如常,仿佛昨夜的异样只是一场梦一般。
    云晏也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用早膳。
    殷涉和云晏坐在桌边,宫人们把早膳一件件摆上桌——仿佛他们两个都是这紫微宫中的主子一般。
    但是没有宫人敢对此有所议论,大家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只是都明白云晏在太子心中的特殊地位。这件事是紫微宫里共同的秘密,无人敢对外去说——自从二皇子失势被软禁以后,杨公公就把紫微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凡是有问题的人都被换出去了,留在宫里的都是“自己人”。他们只会盼着太子殿下好,那么自己的前途才是光明的。
    云晏再迟钝也知道紫微宫里的人对自己的恭敬程度是只在太子之下的,连杨公公、陈年这些殷涉身边的老人也对他礼遇有加——也就于多对自己的态度松散些……
    以前云晏会觉得他们都把自己当做殷涉宠信的随侍看待,可是现在,云晏也会想,是不是他们其实是把自己看做殷涉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男宠?
    “……不喜欢吃?”
    殷涉见云晏手里的勺子把那白瓷碗里的燕窝羹都搅成糊糊了,便开口问道。
    云晏回过神来,“……不,我要吃的……”
    殷涉把自己那碗燕窝羹和他的换掉,道:“吃这碗吧。”
    从前殷涉对云晏好,他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可是现在,却有种怕他对自己太好的感觉……
    云晏默默地喝燕窝羹,殷涉又已经夹了一块芋儿糕到他的小碟子里。
    云晏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两人的早膳还未用完,陈年就匆匆过来禀告事情了。
    云晏本对他们的那些事不关心,这次却也无法淡然处之了——因为事关白虔。
    “……昨夜信阳侯遇刺了。”
    这个消息怕是整个朝堂的人都要大吃一惊了。
    殷涉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云晏,才道:“何人敢刺杀他?”
    “只知道是从外面进去的,什么来历还不清楚。”
    “人抓到了吗?”
    “抓到……已经死了。”
    “死了?”
    “是,当场被抓,一剑毙命。”
    “信阳侯府守卫森严,比之皇宫也不逊色,怎么会有人能从外面进去?”殷涉缓缓道。
    “属下也是疑惑这个……”陈年道:“但昨夜风大雨大,或许有所疏漏,便有人趁虚而入……”
    “那白虔……信阳侯怎么样了?”云晏见他们一直没有说到重点,便忍不住问道。
    陈年回道:“信阳侯受了伤……但是并不知道伤势如何……只是信阳侯府的守卫比往常更加严了。”
    白虔受伤了……云晏还是有些担心的——到底他的伤势严不严重啊……
    殷涉把云晏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色暗了暗,对陈年道:“可有太医去看过?”
    “信阳侯没有请太医,是他们从外面请的大夫,只是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了……”
    云晏也听出了这里面的不寻常——向来王侯贵族身体抱恙都是请太医院的太医的,毕竟医术最好的大夫都在那里了,少有从外头找的……
    殷涉思索片刻,道:“如今父皇事务繁忙,分不得神,信阳侯被刺之事,我身为太子,自然要关心一二。”
    “殿下的意思是……”
    “去太医院找翁太医和马太医,让两位太医随我一道去信阳侯府。”
    “是!”
    云晏看着殷涉起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殷涉低头看着他:“吃好了吗?”
    云晏愣愣地点头。
    殷涉见他纯如稚童的目光,拿出一方巾帕,弯腰替他擦掉嘴边的糕屑,动作轻柔。
    云晏只觉被他触碰到的脸都发烫了,他握住殷涉的手:“我自己来。”
    殷涉才松了手,目光温和:“走吧。”
    “去哪儿?”云晏下意识地问。
    “信阳侯府。”
    云晏吃惊——他一直知道殷涉是不喜欢自己和白虔有所接触的,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现在他竟然要带自己一起去探望受伤的白虔……
    是因为……他看出自己心里所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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