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再见紫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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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看到了那座巍峨富丽的城池——城垣、城门楼、角楼……都和记忆里的一般无二。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这个皇城,这个天下,都已经换了主人改了姓了。
马车并没有走正门西乾门,而是饶了半圈,从东义门的右掖门进了宫城。
马车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公子请下车。”
他依言下了车。
“公子在此稍作等待。”
“好。”
他一看,才发现是到了下马碑处。除了帝君、君后和继君之外,其他人到这里一律要下马下轿。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宫人往这里过来了,前面那个戴着乌纱描金曲角帽穿着松花绿色葵花胸背团领衫,后面那个戴着玄色乌纱帽和石青色素纱团领衫,两人的地位从衣着打扮即可知晓。
“唐奉御。”车夫恭敬地向那为首的宫人问好。
被称为唐奉御的宫人点头,看向了云晏:“就是他?”
“是,奴才刚把人从教化苑接过来。”
云晏一脸坦然地看着那位唐奉御,唐奉御见状微皱了下眉,才说:“随我来吧。”
云晏回答:“好。”
唐奉御睨了他一眼,“要回‘是’。”
云晏改正:“是。”
宫中的规矩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从来守规矩的都不是他——现在看来,很多习惯要改了。
云晏跟着唐奉御他们又穿过了兆德、清和二门,才进入了内廷,一路上宫殿、园林、楼、台、亭、阁鳞次栉比,看得出在经过那年的大劫以后都经过了精细的修复,只是每一处宫殿,甚至是亭阁上的名字都已经改过了——它们也算是焕然新生了。
只是越走,云晏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这条路通往的似乎是……
“磨蹭什么?在这里可没时间让你消磨。”唐奉御仿佛后背长了眼睛,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他喝了一声。
“好……是。”
云晏心下有些不安,而等了真的到了地方,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这座九开间的重檐大殿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紫微宫。他曾经的寝宫。
那本应该被烧成灰烬的紫微宫居然完好无损地立在他面前,就连那匾额上的宫名也仍旧是“紫微宫”三个字——一切都跟在梦里一般。
“发什么呆?你还想从正门进?”唐奉御道:“到这边来。”
云晏的眸光闪烁,压下了心里的疑惑,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绕到了那西侧门,从那里进去了。
西侧门进去便是数十株扶疏相接的梅花,看到那梅花,他内心的波澜更甚——他幼时曾和身边随侍手植梅花,后来悉心照料,活下来数十株,还为此画了好几幅梅花图,颇为自得……可惜此梅非彼梅,他种的那些梅花应该早就随那场大火去了……
再细看,这宫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和记忆里的重叠……
为何会如此?
唐奉御见他从进内廷以后便总是心神恍惚,以为他没见过大场面,被皇宫的气派给震慑到了——
唐奉御轻咳一声,说:“从今往后,你便是紫微宫的随侍。”
随侍?原来把他送到这里来是做随侍的……不过他也早该想到的……
宫中除了主子以外,能在这里伺候的男子几乎都是阉人,除了侍卫和随侍,侍卫是护卫宫廷安全的,而随侍是伴在男主子身边,职责可大可小,小到端茶送水,大到出谋划策,只要主子需要都要做。随侍唯一的要求是十九岁以下,十九岁一到便要放出宫去。到时候就看主子的恩宠了,主子看重的可以给你一官半职,主子不看重的也就让你自寻出路了。当然前提是你要跟对主子。
云晏此时最在意的是这紫微宫的主人是谁,难道会是当朝的……
“我……”
云晏刚要开口就被唐奉御打断:“这个毛病要改掉,在宫里不能称‘我’,要称‘奴才’。”
从“孤”到“我”再到“奴才”……看来真的要好好适应了。
他回想着自己从前身边随侍的言行举止,模仿着他们的语气:“是,奴才知晓了。”
只听唐奉御继续道:“……太子殿下如今还未回宫,你正好把规矩先学起来……即便是安侯推举你进宫的,你也要谨守本分,不可逾踞,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太子殿下……这紫微宫原来是太子住的,不是君王……不过,紫微宫原先就是他做太子时的住所,后来一是他不想搬,二是滕太后的意思,就把紫微宫改做君王寝宫……如今依旧是本朝太子住着,也不算逾制……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不给太子殿下另外寻一住处,本朝真的毫不忌讳这是前朝末代帝君的住处吗?况且,连宫殿名字都不做改动……
是了,他连当朝国姓是哪个都不知道,连如今的天下之主是谁都不知道……
当年诸王侯举兵起义,究竟最后是谁拿下了江山……
是殷文王?是魏阳侯?还是南西王?抑或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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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云麓寺。
云麓寺在那云拥群峰之处,其名由此而来。寺周古木参天,草木葱茏,深山静寂,本该是人迹罕至,可这几日云麓寺却因入住了贵客,从寺庙寺周到山脚都有重兵把守,冰冷的盔甲武器给安宁祥和的寺庙增添了不少人间烟火气。
云麓寺的一处客堂里。
屋里燃着清淡的檀香,熏了满室幽香。
靠窗的榻上,有一人盘腿坐着——他着一袭素素的象牙白宽袖襕衫,头上只用一根玉簪把前面的头发绾了上去,露出一张风仪出尘的脸,清冷如皓皎明月,端雅如芝兰玉树,在这深山古寺的袅袅香烟中,更似一位绝世独立的仙人。
正在这时,客堂的门被轻轻叩响。
他回应道:“进来。”
一个穿着窄袖云肩通袖膝襕袍的侍卫进来:“殿下,安侯飞鸽传书。”
原来他便是当朝太子殿下殷涉,天下皆知太子喜好佛学,每月都会有几日在这云麓寺中休养礼佛。
殷涉睁开眼,双目如同泠泠春水,更添一分清冷之感。
侍卫把那书信呈上,殷涉取来一看——原来那安侯为了弥补当日不甚射死他的一名随侍之过,又送了一名随侍进宫伺候他,又约他下月初八的螃蟹宴,其他就都是一些玩笑无稽的话。
“殿下,还有一事……”
“何事?”
“前两日殿下闭关,听常慧法师讲经,属下不敢惊扰,有一事未曾禀告。中元节那夜天象有异,京中传闻光怪陆离……第二日宫中就下令把京中在中元节当日出生的婴孩送进宫中……”
殷涉闻言,眉头微蹙:“君父下的令?”
“是。”
“可知因何故?”
“司天监那边传出来……天有异象……恐是灾星降世,威胁帝星……”
“灾星降世……”殷涉喃喃着,突然脸色一变:“速速收拾行装,准备回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