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下来，太和十四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巫真看了眼门外，端起碗喝了口酒，酒让他感觉暖和了些。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和一位中年人收起伞，走了进来。
    他们中的老者穿着霜白道袍，外面罩着棉制披风，慈眉善目。年纪稍轻的男人穿着黑色金丝滚边外袍，眉眼看上去颇有些戾气。
    霜白道袍是天师道的着装，另一个穿着黑色狐裘的人便不知道来路了。他们二人进了屋，点了温酒之后，便坐在了巫真和王桂旗的邻桌。
    王桂旗看着两人，又对巫真道：“就算没有发生叛乱，他们也早就死了，**人连一百年也活不了。”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有些事难免会忘记。”巫真道：“所以，你的老大现在是谁？”
    “王怀瑾。”王桂旗道：“我的外祖父。”
    两人正说着，邻桌的那个黑衣男人突然大声说道：“烦死你了。”男人喝了一口还未温热的酒，道：“这这这不让碰，那那那不让杀。”
    “阿律。”老道说道：“你再这般暴戾，就滚回你的师门星去。”
    “只是一只异兽而已，太白道长。”被唤作阿律的男人说道：“一个低贱的畜生，也至于让你大发雷霆么。”
    王桂旗和巫真闻言，稍稍偏头，看向邻桌。
    老道显然十分生气，他须发皆白，却是鹤发童颜，因为生气他的脸颊涨红，他对黑衣男人说道：“道贵生，一切有情无情，皆是大道演化，只有品类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黑衣男人显然听够了老道的理论，他掏了掏耳朵，说：“我前些日子还吃了后山的孔雀。”
    “你！！！！”
    老道一拍桌子，还没说话，黑衣男人忙说道：“佛门才不给吃肉，道门没这个规定不是么，况且就算我不吃，山下的猎户也会吃的，不光山下的猎户吃，他们还拿出去卖，听说一只孔雀肉还能值不少钱呢。”
    太白老道摇头，沉痛道：“轻贱万物必伤万物，万物枯朽，日月无常必反噬其体。”
    黑衣男人懒得听，王桂旗听不懂，王桂旗看向巫真，小声问：“啥意思啊？”
    巫真道：“人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自食其果。”
    “为什么？”王桂旗问。
    巫真道：“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情无疏，无彼无此。”
    太白老道听到巫真的话，转头看向巫真。
    王桂旗摇了摇头，表示还是听不懂。
    “天地是平衡的，任何一方太強都会引起天地的变化。”巫真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浮游，大鱼最强，可他没有虾米的繁殖能力，故而数量少，这便是平衡，倘若大鱼的数量太多，便失去了平衡。”
    “为什么？”
    “大鱼将小鱼和虾米全吃了，就只剩下……自相残杀了。”巫真道：“就好比，**人驱逐了异兽之后，开始内斗起来，后羿和寒浞不就是如此么。”
    “你不是忘了么？”王桂旗问。
    “这不是你刚刚说的么。”巫真道。
    王桂旗抓了抓脑袋，不知该如何反驳。
    隔壁那桌的太白老道看了眼黑衣男人，说道：“天地固有常，如月固有名，星辰固有列，禽兽固有群，正是此理。”
    黑衣男人一知半解，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王桂旗的肩膀，问：“两位兄弟……”
    “哎！！小二，结账！！！！”王桂旗大喊。他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明显感觉到黑衣男人拍在自己肩膀上的这巴掌里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以他自己一人护送巫真回去尚且吃力，要是这黑衣男人也在打山河图的注意，百个自己也无法应对。他还没等到小二过来，直接把银子放在了桌上，而后抓起酱牛肉胡乱塞进嘴里，一手又握住巫真的胳膊，将巫真拉出了酒庄。
    店小二走过来，看到桌上的几个铜板，喊道：“哎！！！银子不够！！！！”
    店小二准备去追，太白老道叫住他，说：“那桌的酒钱，和我一起算。”
    店小二看着王桂旗跑出去的背影，骂骂咧咧几句，而后又转为笑脸，给太白老道擦了擦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