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口。
    欲星移看着自空中凌空而来的素续缘，终于松了口气，阵法成，三人身影皆消失于法阵之中。
    “他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面吧？”欲星移细细观察着被阵眼牵引，开始逐渐平息的水脉。
    “不会。”素续缘解释道：“等龙涎口的水脉之力被这个阵法完全引导，能够自行运转后，他二人就能脱身了。”
    “所以，这座阵法根本不似你所说的那般凶险。”阵法成，欲星移也看出了端倪，入阵的时间跟本不似素续缘说得那般，不能相差分毫。
    “哈，明明就是那么凶险的事情啊！若我稍有偏差，结果就是龙涎口的爆发啊。”素续缘直接赖账，混淆概念，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有骗过鱼。
    欲星移：“……”
    “你要离开了？”欲星移未料到自己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人竟然直接当真什么交待也无，抬脚就要走人。
    “阵法我布下了，可人只救了一半，我现在去找另一半来救他啊。”素续缘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他一副宝宝很乖的模样，欲星移真想一招相星九诀，直接拍飞他，可惜，刚刚才见识过素续缘那只凭一己之力，便控制了整个龙涎口的强横实力。
    鱼，就不想动手了……真的！
    “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最少是此地所耗的三倍。”欲星移开始上威胁，想什么都不交待，便离开？哪有这么容易？
    素续缘：“……”
    他要的东西另有用处，偏偏九界不比苦境，在苦境他想用什么直接去找屈伯伯就好。
    就算爹亲那里没有，能让他打劫的前辈也太多了……在九界，不打劫鳞族就只能去还珠楼了，两相比较，素续缘当然更喜欢欺负鱼了……
    “师相，你为了保全菩提尊的天门，就让玄之玄重新归于黑暗，小心会招来报复啊。”素续缘瞬间就转移了话题。
    欲星移：“……”
    知道素续缘回答得是两人在此地初见时，自己让其猜测与玄之玄的谈话内容……果然还是让他猜中了。
    只是……
    “这样转移话题，我便不会追究了吗？”欲星移并不想轻易放人过关，那些东西他不在意，他想知道得是素续缘要这些东西的用途。
    “那就当报酬好了。”见躲不掉，素续缘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欲星移：“……”
    “哈。我们还是来说九算吧！”素续缘再次转移话题，问道：“铁骕求衣把我的话带到了吗？”
    “什么话？”欲星移不解地反问。
    这次，轮到素续缘惊讶了，“你没去尚贤宫？”
    “去过了。”欲星移淡定地道：“我通知他们，九算后续的计划，我退出。”
    素续缘：“……”
    “什么？你退出了？”素续缘难得地失声问道：“如今道域旧案再起，佛国危机初成，就连苗疆也因你们九算的借入，而陷入内斗之中……你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
    话落，更是无语地继续指控：“就算你不想卧底，那分化、离间、拐人……呃，这个不算……再不然，拖拖后腿，顺势而为，引导局势，哪怕只是打探情报也总可以吧？所以，退出是个什么见鬼的选择？”
    看着素续缘一脸的你好笨，这都想不到，你真的是九算吗？快去撞墙，死了算了……欲星移心塞塞地什么话也不想说……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欲星移无语，就算他的想法有所改变，也没有想过要与其他的九算彻底地对立。
    “什么问题？”素续缘很是善解人意地追问。
    “你，与前任钜子究竟是何关系？”欲星移趁机试探。
    素续缘：“……”
    “等一下，这与我们的话题好像完全无关吗？”素续缘暗自腹诽，想不到话题还能这样的转移。
    “有关。”欲星移开始吊人胃口了。
    素续缘无奈，只能顺势问道：“有何关系？”
    “哎呀，像你这般危险的人物，前任钜子竟然敢留下你的命，真让我惊讶。”欲星移终于反击了一回。
    素续缘：“……”
    “哈，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素续缘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欲星移：“……”
    说好的斗智呢？说好的话术呢？当初俏如来怼他们的时候，可是寸步不让。如今，这素续缘走得真是干脆利落，自己能当他是认输了吗？
    “先转移话题的人，又是谁呢？”欲星移语含暗示，对，就是你，不仅骗了鱼，拿了海境东西，甚至，连一个交待都没有，想这样就走？太简单了吧。
    素续缘的脚下一顿，嗯？有人想作死，他不介意再坑上鱼一把。回身，一本正经地道：“耶，吾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正在思考啊。”
    “那你想到答案了吗？”欲星移问道。
    “当然。”重新走了回来，素续缘说道：“若我说，你这一步落得确实差了。放眼九界，看似和平，实则危机暗藏；
    中、苗、鳞，甚至包括佛国在内，皆有隐忧，更何况，凰后按兵不动，必然在等待更大的动乱。”
    欲星移明知他跳过了与默苍离的关系，避而不谈，可素续缘说出的话，又让他不得不更加重视，心中有所思量，话也跟着问了出来：
    “其他地界不谈，你从未去过海境，若有海境真有隐患，吾为何还能这般自在？”
    “你若真能逍遥，便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退出九算，让你的同门心生忌惮。想来你下这个决定，必然有了某种的觉悟，而退出九算亦可反过来解读，你接下来的动作必然不小，所以，你才不愿让你的同门知情。”
    素续缘话到此处，眸中精光闪过，一语直指要害：“意图完全避开九算的眼线，再加上你出身鳞族，你之目的招然若揭：你要在海境掀起一场风浪！
    若我所料不差，等到这次由九算带来的风波彻底平静，就是你在海境有所动作的时候。”
    欲星移：“……”
    “仅凭我一人的动作，就下如此断言，未免草率。”欲星移叹道：“或许我只是因菩提尊的事情，而一时受到了触动。”
    “梦虬孙。”素续缘继续说道：“他的个性太过率性，又毫不掩饰对你的不满，依他的性子得知龙涎口之事，必然会同意，偏偏你选择了激将这种手段。”
    “这是我做人失败，若当真好言相劝，只怕会徒劳无功啊。”欲星移感慨了声，随后，话锋跟着一转：“其实，计算梦虬孙不过是我与戮世摩罗之间的交易罢了。”
    知他有意试探，素续缘立时反驳：“若说弃子，你扔在尚同会的那三只，更加合用才对吧？”话落，他又问道：“对了，那三只，你还要不要了？回头真被我不小心玩死了，你都没有地方哭去。”
    欲星移：“……”
    “你已猜到我在肃清海境中九算的眼线，还问我做什么？”欲星移的神色间露出无奈，当初，胜邪封盾一局，他被戮世摩罗算计时，就曾怀疑过躲在幕后，教导小空的人绝非老七。
    后来虽多有猜测，直到魔世封印时，在山巅上与俏如来的那一场斗智，才让他真正确定了小空身后之人正是素续缘。
    当时俏如来刻意提及素续缘，是曾经计算过默苍离，甚至成功了的人，可惜，那时的他与老七，皆认为眼前这是新任的钜子，为了打击九算才故意那般说的。
    毕竟素续缘的年纪摆在那里，他虽是聪慧，可一直躲在幕后，并未真正露出他的才智……
    今日，经过与素续缘的此番会晤，欲星移方才亲身感受到他的可怕，只是些微的旁枝末节，便能让他推断出如此多的事情来。
    甚至，素续缘更是用这番言语，来回敬了他先前的问题：他与默苍离没有关系，若说关系，怕也只会是合作。
    因为素续缘的行事风格，处事手腕，自成一脉，与墨家，与默苍离，以及继承了他之传承的俏如来全然不同。
    既然明了素续缘此番言语的用意，欲星移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想来早在锋海初见梦虬孙时，你就开始着手打探起他的情报。
    只是，他来自海境，身世背景在中原就是一片空白，让你做出推测的源头，只怕依旧要落在我的身上。”
    “是啊。鳞族师相，凭借这个身份依旧要依旧激将而非请将，才能差遣得动梦虬孙，可见他在海境也应有着特别的地位，可是，他出现时自吟的诗号是……”素续缘说到这里，轻笑着向了欲星移。
    “天涯逆子乞行踪。”欲星移会意地接过话题来，“嗯，只这一句，就足以说出太多问题了。”
    素续缘好奇地反问道：“所以，海境的问题，当真是阶级？”
    “是由血脉传承，引发的阶级固化。”欲星移一叹，也不隐瞒。
    素续缘很没什么诚意地敷衍了一句：“不容易。”
    “哈。”欲星移轻笑一声，“说回原题吧，你要这些东西的用途？”
    “布阵啊。”素续缘依旧未曾言明，也不在转弯抹角不停岔开话题，只解释道：“算是未雨绸缪吧！有些事情我还需要亲自去过后，方能确认。”
    “那换一个问题。”欲星移明了了他的意思，同为智者换做是他，也不会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就先行说出的。
    “嗯？”素续缘轻咦一声，等着他的发问。
    欲星移正色道：“你的师承。”。
    “这么……”眼前之人已有改变，可素续缘依旧不想在欲星移的面前提及太多，因此，略微有些迟疑，方道：“有些复杂，我所学庞杂……但，你想知道的事情，关于我之传承，其实是源来自于三教。”
    欲星移一怔，未料到在九界已然式微的三教竟然还有传承之人，心知素续缘必然还有诸多保留，也不在追问，转而道：
    “你下一步有何打算？”所以，别拿先前那套补全龙涎口的阵眼来做借口。
    “计算有很多，总结起来不过四字：因时而动。”素续缘并未多言，天门的事，佛国的事，复活先生的事，哪一件也容不得他出错。
    “小心玄之玄。”欲星移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毕竟与忘今焉合作这件事情，是他给老七的建议。
    “嗯？你们九算的事，交给好友处理便可。如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一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的素续缘，边说边轻展折扇，挡住眸中算计的顽劣光芒。
    ……
    目送素续缘离开，欲星移方才感叹道：“哈。看来我抽身得还算及时。”
    这时。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中透着愤怒的声音：“臭墨鱼。”
    “咦？你们怎会此时出来？”欲星移回身，看着自阵眼中离开的两人，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百里闻香呢？”梦虬孙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你说过，要带来给我。”
    欲星移：“……”
    某鱼回忆起大约在一刻钟前，某莲子离开前的一幕。
    【素续缘：我往日所饮之茶，皆不宜久放，久置则失其味。听闻海境的百里闻香，可以如同美酒般存储，不知可否有幸一品？】
    【欲星移：百里闻香，我虽带来，却非是为你准备。】
    【素续缘：耶，梦虬孙与锦烟霞两人，要三日后方得离开此阵，这段时间，足够师相多跑一趟了。】
    【欲星移：……MMP，本鱼又被坑了！】
    （某莲子：吾说过，某鱼想作死，他不介意在坑鱼一回了。哼！）
    佛国，天门。
    就在素续缘前往金雷村的这段时间里，化身为朽净的玄之玄也回到了天门。
    依照素续缘离开前的叮嘱，法涛无赦与梵海惊鸿皆未露出怀疑的神色，只是例行地询问了一番海境的回复，就让人离开了。
    玄之玄有心询问素续缘的去处，想到他与老大的计划，当下只得暂时按下，另言他事：“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外界有小股魔兵作乱，贫僧觉得天门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此事大大超出了金刚尊与摩诃尊的意料，若非两人已知眼前人非是真正的朽净，只怕会就此信了他的话。
    就算如此，梵海惊鸿依旧难掩眉宇间的煞气，怒声说道：“魔果然是魔，恶性难改。”
    “此事还有待查证，更何况……”法涛无赦不由得出言辩解，只是这个消息是从“朽净”的口中说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自然也无法多辩解什么。
    “菩提尊当初力保魔众，早令中原侠客不满；随后又与魔世妖女同行，屠戮鳞族之人。如今，梦虬孙骗走的魔众再次为祸，恶果已显，难道金刚尊是想让天门陪葬吗？”玄之玄借由“朽净”的身份再次向金刚尊施压。
    “住口。天门如何决断，还轮不到你来质疑。”梵海惊鸿怒斥声起。
    玄之玄要得就是这个结果，当下故作惊慌地退了下去……
    金刚尊见梵海惊鸿也同样一副要离开的模样，忙出言询问：“你去哪里？”
    “去调查那个阴谋者所言是真是假。”梵海惊鸿冷哼了声。
    金刚尊问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依旧对禅空质疑吗？”
    “非是不信。”梵海惊鸿声音微缓，说出他的打算：“依照计划，吾也要离开，借此机会岂非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