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红颜独憔悴,莫笑桃花劫  36.焚心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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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若。”她回道,公主替身需替到底,这就是她同千军说得,不可让百姓知道真相。
    秦君澜,她听着他名字有些耳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总之不宜有交集,怕又是一个同凌箫凤一样的凌木人,她是真怕了…
    她看了一眼他,甩袖上了马,片刻不停留,如风掠影般离开,身后千军随之浩浩荡荡离去。
    “秦相,这云锦公主可真是傲慢。”侍卫直觉得不满。
    蓝衣男子却是笑着回道:“是她该有的傲慢,一人能敌百,徒手抡绪方旧兵,怕是让你剑掣也难做到…”
    叫剑掣的人听罢脸面尽是难色。
    暮锦不知这命运莫测:她会遇上凌木那个年少便登顶的国相,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运筹帷幄,才智过人,虽是不弄刀枪武艺,却是用文墨心计会诸侯,权倾朝野上下,锋芒不露,谦和待人,无人不为之赞赏。他却亦是一个在当今天下为数不多可以和安王一较高下的人。
    数日筹备,一夜忽袭,毫不拖泥带水,墨宁之乱平得干净利落,后来几日,公主破乱战惊墨宁的传闻,从墨宁的大街小巷传至晋城,而后至皇城内,这云锦备受瞩目宠爱的公主成了战姬,人人无不惊叹称赞!同时朝野里无人不觉得:天下真没有第二人能和公主一样配站在安王的边上…
    暮锦让千军回晋城复命,自己只身回到了陇月,想着该是如何开口同他再提夕颜之事,当日离去决绝,不知他有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她真的平了墨宁,他是否会原谅她,是否会信守承诺…明明还记得他冷心说,让她走,明明看到大夫人伤到了他…
    她的思绪百转,却是觉得身心俱备,看着破损的云衣,金屡未卸,站在陇月的门口,却是百般难堪,她好像有些后怕和悔意,觉得自己不该和他做对,既然都翻脸也不该回来澄清,都是自不量力…
    可历劫生死过后,却越发想见他。而此时夕颜还藏在殿上不得不回来!她所思虑的没有人认为她会随身携带,而她偏偏就藏在身边,那日的话只是混淆视听罢了。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谁也想不到的结果…
    南婕一早出来等暮时,等到了夕阳落下出了门口却看到了她,连忙兴致盎然出来迎,问她这场战是否痛快。
    她勉强苦笑,心思却在他处,直奔碧云殿。南婕追不上她的脚步,小跑了起来,接着问道:“王爷昨夜也知道墨宁大胜了,却没什么表示?”
    她边听边走,心头也该是料到如此,他一直就没夸赞过她,她永远都是他手下庸兵,她有些无奈也只是叹了口气…
    然而,她才到通往碧云殿的曲径处,却是从里头传来了心惊的喊叫声,求助声,云烟滚滚窜至上空,脚步不由奔至向前,看火光漫过大半个碧云殿!
    她万万没有想到偌大的碧云殿失火了!快要殃及陇月起他别庄,浓烟漫过鼻尖,臭味异常…
    她疯狂奔至,白了脸色色,仓皇问南婕,怎么回事?!南婕一脸蒙,她也根本不知道碧云殿起火!
    她镇定叫南婕排庄上的人取潭前碧水来灭火,说时迟那时快,脱下金缕甲,将身下水桶倾然倒至全身上下,捂着口鼻,同南婕道:“夕颜还藏在碧云殿的梁上,如今火势还没有那么大,我去去就来!”
    “暮锦姐姐!不要了!夕颜不要了,如今这火没有半分钟会把碧云烧光,你进去就是和夕颜送葬!”
    然而,她没有说完,就看红衣似凤蓦地跳入火海中,火海刹那破了天光一般,让人心头狠落…
    此时,身后跑来数十个侍卫,紫衣绛袍疾步而至,夜色里未看清他的容颜,南婕失去了情绪,红目如兔,便是对着安王一通乱吼道:“这火可是王爷放的?墨宁没能让她死,你今日就是要纵火烧死她才甘心?暮锦姐姐侍奉的是什么主?!”
    暮锦一惊才是回头看殿外,却将南婕的嘶吼听得清清楚楚,再回头看他冷目横眉,火光里耀得他如修罗般,滚烫酌心之际,背后乱木火染横落,她的眼眸除了泪水便再容不下其他,一再后退后退,穿过火海焚心,却也没有他的做法让人奔溃。
    她飞身悬梁取下夕颜,紧紧抱在怀里,死守不放,赤目望着火焰漫过她的视线,前头无路可跃,耳边好似地狱的毕毕剥剥在响彻。
    如若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得到,为何要让她白花心思去犯险墨宁,谁知她在被逼迫到了崖上走头无路之时没有半分胜算?!稍不留神,她就粉身碎骨,如今倒是正好烈焰焚身,他该是满意了吧?!
    她心无望,直觉四肢瘫软,莫大的恐惧爬上心头,想着赌一把,却不知这焚火无情将梁上的横木纷纷烧落,于她身前横亘彻彻底底堵住了她的出路,她怔然看着夕颜,听着外头人来人往呼救,她心空落颤栗,烟雾缭绕呛得她眼泪直流。
    然而就是此刻,火光中跃然那一袭紫衣,剑挽火龙,倏然杀出了条路,好像她已经濒临垂死一样看到了来人,却依然是他…她心恍然,却是听到他同她怒喝:“你是成心不要命了?!夕颜就那么重要??!”
    她还未有反应过来,看他倾身而近,大掌倏然环上她的腰际,他墨发如瀑掩住了她的眼眸,她脚下骤空,火光照着他怒意容颜,整个身子却落入他滚烫的心怀,只见他袖手骤挥将她的脸紧紧埋入他胸口掩去滔天烈火。
    方才殿外的几个侍卫没能拦下安王,却见他剑光伤的手下节节败退,他终是飞身赴火,也不知里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却要如此冒险,这不像那个沉着冷静的王爷,只是此刻前殿焚烧众人之心,他们一直盯着唯一一处大殿出口,冷寒直下,心惊在悬,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是巨大木梁倒塌的声音骤破夜色,就是此刻,他们却见安王于火光熊熊里安然一身抱着一个女孩飞身破火而出落地,身后的厅柱轰然倾塌,似一条火龙将整个大殿一瞬吞没!
    这一幕,惊得一干众人目瞪口呆,女孩手中捧着的绝世花颜在夜色里却如同她一样倔强…
    原来安王是要进去拿庄中失窃的瑰宝~夕颜…却为何在碧云殿,又为何在住在碧云殿的那个女孩的手里?
    刑天木然望着,心鼓难掩,随即倏然放下心来,额上大汗淋漓,背后一阵凉意,幸而他们没被死神眷顾,迟一步,两人都是死。
    赤火染她目红染泪,却不知是生死一线让她害怕了,还是劫后余生的惊喜,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湿透他的前襟。身周忽得被夜风吹凉,她喉头哽咽,声如哭哀,空目悸望着他咫尺的容颜,满心荒芜,勾唇却望着身前燎火,淡道:“属下争不过王爷…”
    她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他的钳制威逼,只是无奈付出一切却还是落空的不甘,只能任由情绪坍塌,眼里盈满烟火酸涩。
    好似能感觉他的心思被揭发,大掌却是攥紧了她的腰身。
    她的手却早已被灼伤的刺目无比,手上的冷盒安然无恙,却在夜火里绽放的越发灿烂…
    他不惜生死赴火也要将她逼出夕颜,同她一样炙烈,比她更甚。谁比得过谁的倔强?
    “暮锦,如今还敢不敢再同我作对?”他温温沉沉说着,曾经淡漠的声音也似是被生死灼烧生了悸颤。她一敛眸,泪涌不绝,苍白的小脸,却已经不再倔强,而是寂寥空落。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她太像了,也不知她的隐忍执着是不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没有他要而不得的,她哪里来的勇气竟同他做对?
    她听罢,勾唇不答,心抖窒息,幸而小脸红透只是染了尘灰,然而眉心却被焰火灼过越发刺目鲜红像是命运留下的枷锁印记,他冰冷指尖抚去她眼角泪滴,她骤觉心口闷堵无法负荷,头疼目眩,登时天昏地暗,再起不了任何思绪,后来的事再不知道…
    然而此时,从燃烧烈焰的殿后忽得跑出来了一个疯女人,听她疯疯癫癫得道:“烧死她吧,假惺惺!说好要救我,却几日也不来!…”身后追出的侍从丫头纷纷恍然不安。
    南婕问他们怎么回事,没有想到奴才们纷纷下跪道:“大夫人,是大夫人命我们纵火,她说要烧这碧云个彻底!她病发了,若是我们不照做,她就要饮我们血!”
    她心头狠锤一棒,才知道自己方才情急鲁莽臆断,错怪安王了,如果不是他,暮锦恐怕已经葬身火海。
    安王手下速速拿下了大夫人交由庄主处置,绪方殿毁得一干二净,而后带着一干众侍,连夜便离开了陇月!
    当她彻头彻尾高烧了三天三夜后醒来时,却已经身在安府,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妤夫人,她守在她床边,还有安芷熙一脸沉重,随之她打破一切安静,失了情绪哭喊:“暮锦,都是我不好,哥哥要夕颜就让他拿去就是,你犯不着以命相拼啊…”
    好像在噩梦里挣扎了好久,想要忘却这一段不堪,却不知安芷熙要一意提起,妤夫人见她脸色依旧难看,敛眉心疼不已,便是叫安芷熙退下不要再闹,她指着窗台那盆冷花,同她安慰道:“都没事了,我已经狠狠骂过逸臣了,这夕颜还是暮锦的。”
    她心口开难合,不由得泪涌无声,不是为突然反转的失而复得,而是才发觉世上对她最为关切的还是妤夫人,一想到自己违了家训,花了多少年勤俭节约,去做自私的行为,心里有千百个对不住夫人,哽声不能自己,便对夫人道:“还请夫人责罚。在陇月所为,暮锦一定会偿还。”
    “逸臣于你的封赏,我如何有权过问?再说陇月庄主明事理,昨日将所有你花的全送回府上了,你还有什么错?”她缓缓说着,捋顺了她额前发丝,看她这回出去了才几日,小脸却消瘦了许多,她真不知她会如此执意一样东西。
    见她失心不答,夫人却补充道:“不过曼华珠是要不回了,毕竟在公主手上…所有暮锦所得封赏里,我看也就曼华珠会偶尔赏玩,你却要将心头割爱,你为了夕颜倒真是心大…”
    一言罢,她心再次沉了下来,想必夫人已经从他那里知道了所有经过,夫人这是要过问她为什么,她想了想却还是要冠冕堂皇隐瞒到底道:“天下就一株,纯粹是出自自己的猎奇之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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