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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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再等一等……”程影枫闭上眼睛,手慢慢收紧,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等什么,只是想等,只是不想离开。
宁燕茜惨白着脸凝视他的侧脸,唇上的血色也渐渐消失,目光中的痛楚是那么清晰,微绿的发掩着的深暗阴霾下,那双深碧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锁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情绪变化。
到底……还是赢不了吗?当初败给了她,现在他们都忘记了为什么她还是败给了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
双手紧握,她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绝。
不可以再输了……绝对!绝对不可以再输给她了!!!
瞳孔的颜色转深,墨绿的光一闪而没。慢慢调转视线,她望向水韵。
水哲寒的手扶在她的腰际,将她带上了机车,水韵仰头,对着他笑,目光极尽温柔。缠着蕾丝的左臂绕上他的腰,消瘦的双颊抵上他宽厚的背,右手静静环住他,保证自己不会从车上摔下去。
一旁,歌晚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目光诡异地看着这两人。
机车被发动,迅速地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消失,水韵枫红的裙摆翻飞如蝶,深墨色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那一瞬,程影枫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得到她。
歌晚的神色颇为无奈,喃喃:“真是的……这两个人也该收敛一下啊……弦汐……你爱上谁不好……”
从小到大,水哲寒的眼睛里都只有水韵一个人,即使那时她爱上了别人,他的目光依旧不会为其他女孩停留。
而自己可怜的妹妹,竟然爱上了这样的男子。
即使尽弃了自己的高傲,也无法获得他哪怕一眼的注意。
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水韵正气急败坏地拧水哲寒,边拧边骂。
“死老哥!玩人不带这么玩的啊!怎么可以在那么多人跟前吻我?!坏死了坏死了你!我再也不要理哥哥了!”
水哲寒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对心儿来说,自己永远都只是哥哥。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只是一个礼节性亲吻而已。”
如果这么说,心儿能不那么别扭,他就这么说。尽管自己很明白,那绝对不是一个“礼节性亲吻”。就像自己很明白,自己对心儿的感情绝对不是兄妹之情,但只要心儿一天把自己当做是她的哥哥,自己就一天不会说出自己的感情。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就是他和心儿真正的关系。
尽管,自己想要的绝不只是如此。
血红的蕾丝在风中飘扬,蔷薇在丝的间隙娇媚盛放。水韵微微收紧自己的双臂。
“哥哥……”温热的气息在身后游离,她的声音迷茫而模糊,“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演这出戏,谢谢你为我掩饰自己的感情,谢谢你为我而停留,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
出了小舞外,我有的,也只有哥哥了。
水哲寒喉中一哽,抓着车把的手无声收紧。
谢谢你、对不起……他所做的,往往只能换来这样的字句,但他却已那么满足。
——那么爱你的我,你有一天终是能看见。
——我就是这么说服我自己的。
——虽然我也许要为了这一天耗尽一生,我也没有一丝怨言。
闭上眼睛,任风拂乱她的长发,纠结着如她的心。
不是不想爱他,只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那种感情融入骨血,只是想起都会有那种绝望的幸福,那种感情,忘不了,只是想不起那个人,只是想不起细节,却可以那样肯定,自己曾经被深深爱过,也深深爱过他。
所以无法再去爱别的男孩子。
如果想起,如果再见,那该有多好?
只是感觉就已如此令她迷恋,那个人若是出现,又会多爱他呢?
她无法想象。
那么多被她忘记的事情,唯有这件,让她迫切希望再想起。
有些人有些事,即使是病也无法抹杀,时间或许是一些悲剧的解药,但对于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来说,它完全失去效力。
没有办法忘记,就像附骨而生的藤蔓,滋长着缠绕着,反复不歇地提醒你它的存在,但你偏又看不到它触不到它。这样的感觉很糟,她不喜欢。所以,哪怕这结局她完全无法承受,也要拔出这藤蔓;哪怕是要牵连着骨一并拔出,她也要看清这藤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就是她的性格。
凌氏的女子,自幼就被教导,没有承受不了的事情。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都要挺直腰背,昂起下颌,以最高傲的姿态承受过去,不许逃避。逃避是懦夫才有的行为,凌氏的人,不需要软弱,不需要幽怨,只允许高傲的存在,像锋芒尽显的蔷薇,即使是死也必须死得高傲倔强。如果需要苟延残喘地生存,还不如自行了断,宁可死得高傲也不肯活着卑微。
历代凌氏女子,都必须如此。这就是凌氏的教育。
而族规的第二条,就是——
一生只爱一人。只嫁一人。
当水哲寒把水韵从车上抱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清晰感觉到了水韵肌肉的僵硬。
“汐……”
他知道,弦汐就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看着,目光悲哀而疼痛。但是他从来都不在意她的想法,他在意的只有水韵。
弦汐紧紧捏着衣服下摆,用力到青筋暴起。但面上却依旧巧笑倩兮,只是那笑并不自然,就像凝固在了脸上一样。她的心脏很疼,如果不是良好的家教和凌氏的高傲,恐怕她早已痛哭出声。
自从从落落那里知道寒会回来,她便用了三天挑衣服,四个小时精心化妆,明明知道他永远不会在意她是什么样子,哪怕她穿睡衣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但她仍是那么傻的精心准备,想让他看到最美的自己。她在这里等了他一个上午,他一直没出现,那时她便隐约猜到,他一定是去了水韵那里,然而自己又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可能有事耽误了,他可能遇到了飞机误点,他可能……可到底,他还是去接水韵。就像从前一样,一回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水韵。
他永远都看不到她。
“哲寒,母亲请你参加三周后的九族夜宴。”脊背绷得极紧,弦汐略微抬高了下颌,“记得带上水韵和舞落,母亲希望能在这次的夜宴上为水韵确定联姻对象。”
水哲寒的瞳瞬间变深,危险地眯起。
“如果我没记错,心儿今年只有十九岁对吧?”
水韵的脸色极为难看,右手在枫红的裙上收紧。愤怒的血光在眼底流转。
“告诉凌然,不要挑战我的权威。”她伸手,拉过弦汐的领口衣物,笑容妖娆,却也锋利危险如沥血金戈,“不要逼我。否则最多,大家鱼死网破罢了!”
弦汐银色的瞳孔难以置信地抽紧,随即笑语嫣然。
“水韵,这句话你最好,亲自告诉母亲。”
拍开她的手,纤细的指理顺衣领的褶皱,弦汐的笑竟然扩散出一种疯狂狰狞的味道来。黑色的裙摆如罪恶的花朵般妖娆盛放,她离开的步伐坚决而毫不犹豫。
鱼死网破么?
凌然会在意这个吗?她的母亲,她非常了解,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是她使不出来的?凌然不可能给她鱼死网破的机会的。自己的母亲,最擅长的不就是把所有可能的变故统统扼杀在萌芽状态吗?
至于为什么要让舞落同去?呵呵,舞落是水韵唯一的软肋,只要能控制舞落,水韵就不可能真的做鱼死网破的事。
——既然你不爱我,我也不能让你和她在一起。她一样不爱你。
——你不能和一个比我差的女人在一起,水韵这样有精神疾病的更不可以。
——你和她在一起,挫伤了我的高傲。我不能相信,这样完美的我竟然比不上水韵这样无用的病人。
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依旧高昂着头,腰背笔直,蔷薇般倔强高傲。一瞬不瞬地看着天,只有这样才能让眼泪倒流,不哭出来。
她那么清醒地明白,这一生,水哲寒都不可能看到她。或许水韵不会和他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回应她的感情。
就像她那么清醒地明白,水韵一生都不会爱上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