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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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魍!颜魍!快起来!救命去了!”初一在颜魍床边大喊。
    “救什么命啊我自己都快死了。”颜魍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初一静静地瞪着他,额头开始发黑。深吸一口气,双手捏被一掀一丢,“你给我起来!”一气呵成。
    颜魍一下腾了起来,用满带困意的死鱼眼盯着初一。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相上下。寒魉拿着书,在一旁看得惊呆。
    许久,两人互哼了一声,初一愤愤地丢下纸,一声不吭就走了。颜魍撇了撇嘴,不满地拿起纸,粗粗扫了一眼,就把纸揉成球丢到了地上。“见鬼了!今天怎么回事?让不让人睡觉了!”
    边吼边出门,屋前白衣飘飘,不一会儿,颜魍就折了回来。“寒魉,我衣服呢?”
    动作一凝。寒魉不自主地挺直了腰板,额头开始冒冷汗。
    见他不做声,甚至都不转身看他一眼,颜魍狐疑道:“小崽子,你把我衣服弄哪去了?”
    冷汗直流。
    还不回我?一个腾身闪到他面前,看着他发白全是汗的脸,颜魍一下凑近盯着他。
    近在咫尺的眼睛,往哪看都逃不掉。寒魉与他对视了一阵,越发觉得脊背发凉。
    “我,的,衣,服,呢?”
    艰难地抿了抿嘴,寒魉颤抖着道:“没……没了。刚才……漂出神……没了。”
    “你是不是傻啊!”颜魍抓狂道,“叫你漂一漂,一漂!会不会数数?会不会?你当那池水是什么?我的衣服可是蚕丝的!两漂就没了!你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颜魍面露凶相地指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寒魉低下了头,动都不敢动。见他毫无反应只是低头,颜魍突然邪笑了一下,道:“崽子,我让你别惹他们,你倒好,惹起我来了。很好,作死是吧,你,跟我一起去!现在,你又欠我一件衣服了。”邪邪地一抬眼,颜魍二话不说拖着寒魉就往外走。
    寒魉呆呆地被拖着,颜魍的寒气从衣领直往内漏,冻得他心如死灰。不是说只有净物的作用吗?我也不知道它净得那么彻底啊……怎么睡了一觉,姐姐就变这样了……
    拖了一路,颜魍终于停了下来。寒魉镇了镇神,四下看了看。
    ……怎么,又是这里啊。
    “王八!王八!”颜魍朝着池面大喊。平静的水面渐渐隆起,水花四溅,刚才那只王八浮了上来。
    “这次再带一个人,郢州最东边的渔村,开地图给门。”
    “哦。”王八应了声,随即朝着一边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团散着幽光的黑气吐到两人面前,瞬间变成了一幅地图。山水勾勒间,郢州的地形图细致地呈现在眼前。
    “最东边的话,是这里,玉莲村吗?”
    “哎对,是这个名字。给门给门。”
    又一口黑气吐出,精准地喷到了玉莲村上。地图上瞬间开了个口子,一直裂开直到一人大小。
    颜魍转身看了眼惊呆的寒魉,阴阴地道:“崽子,走,跟姐姐出去遛一遛。”然后,继续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了进去。
    黑气渐渐消散,一切又回归了平静。王八看着池子,小声嘀咕了句:“他还挺喜欢被叫姐姐的啊原来。”身体一沉,“扑通”一声,王八又沉了下去。
    走出口子,踏上山地,颜魍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道:“这什么地方啊黑不溜秋的?怎么全是瘴气啊?”
    寒魉也回过了神,看着满天黑黑的瘴气,不禁咳嗽了起来。
    颜魍瞥了他一眼,怪里怪气地道:“小孩子就是虚,这么点瘴气就咳死咳活的。你死不掉对不对?那我就不管你了啊,省了一笔保护费。”说完,提着他的手一松,然后突然沉声道,“跟紧了,丢了我可不管。”
    寒魉一愣。颜魍已经走起来了,寒魉连忙捂上鼻子跟着走了起来。
    王八的门开在山丘上,这里没人不会被发现。一路走下山,瘴气愈发浓重,寒魉即使捂着鼻子,还是会偶尔咳嗽。走了几步,眼睛已经开始冒星星了。寒魉看着眼前啥事没有的身影,挣扎着开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
    “喂,崽子,走路都能睡着?”睁开眼,是颜魍不屑的眼神。上下看了看,颜魍拉着自己的手,再一看,四下已经亮了起来,前方有房子和人影。
    “别说你死一次会间歇性失忆吧?”颜魍拉了一下他的手道。
    “不会。”寒魉下意识道,随即又反应过来,往身后望去。黑压压一片。看来瘴气被截断了。“我?又死了?”
    “废话。吸了这么久的瘴气,是个人都死了,更何况你这个什么修为都没的?”颜魍白了他一眼。
    寒魉只是盯着他。
    见他这么盯着自己,颜魍又道:“你以为我是谁?阴阳鬼医,白阎王!不是你们这么叫我的吗,我会怕这些?切,真是。醒了就走了。”
    颜魍不屑地摇了摇头,撒开了手,自顾自地走了起来。寒魉又看了眼身后的黑障,赶紧跟了上去。
    玉莲村是郢州边境的小渔村,一面靠海,周围都是山。纸上说最近这里突然爆发了瘟疫,请的大夫都没办法,村民已经死了一半,实在没办法所以想请颜魍帮忙。看着乱放的渔具和倒在地上的被侵蚀的尸体,一路走来,寒魉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吐出来。空中散发的鱼腥味和腐臭味夹杂在一起,连颜魍闻着都眉头紧锁,更别提他了。
    山壁边一人高的平土堆上有几栋房子,其他的房子都在路边破的破,倒的倒,没几个好的。好不容易经过一路的注视走到坡上,迎面就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对着两人的扮相打量了一番,道:“二位还是走吧,这里现在不待客。”
    颜魍看了看他身后的人,不论是谁,脸上都是深深的疲惫与担忧。颜魍对他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汉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造孽啊,造孽啊!”
    于是,在众人一人几句的解说下,颜魍大致知道了。大约半个月前,哪家的谁突然一夜暴毙,有人发现时,尸体身上冒着黑烟,好像被什么腐蚀了一样全身没几个地方能看的。说白了就是外面躺着的那些尸体的样。把他葬了之后,有一就有二,一个一个就都来了。患病的起初全身发黑,然后开始冒烟,接着就是皮肤一寸寸溃烂。大夫看不出,吃药也没用,得了病的相当于只能等死。一人得就数人得,它的传染性太强,接触过病人的人都感染了,实实在在一传十十传百。因为这样,患病的只能相互照顾,除非实在勇敢的不怕被感染,陪着照顾。短短半月,村里已经死了一半人,活着的大半也是患病的,眼前这几个是仅剩的几个没感病中的。一开始还有患病的去收收尸,现在尸体太多,也没人去收了,村子便成了如今这幅尸横遍野的模样。
    寒魉在一旁听得害怕,不由得抓住了颜魍的衣袖。颜魍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待村民们讲完,他道:“我能去看看病人吗?”
    村民们一片哗然,那位大汉忙劝道:“公子,使不得啊!你看看我们,真没骗你啊!去了就回不来了!”
    “没事,”颜魍平静地摆摆手,“我会看病,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治治。”
    “会治病也不行啊!万一你自己感染了可怎么办?”
    “你们不是叫过大夫吗?那他们呢?”
    大汉噎了噎,道:“两个死了,一个……和其他病人待在一起。”
    “指路。”
    大汉无疑被颜魍的干脆吓到了。愣了一会儿,他迟疑地指了指海,道:“从这里往东直走,能看到几个帐营,他们就在那里。”
    “你呢?”颜魍往后瞥了瞥,“不去就在这待着,去的话也就再来一次的事,就是应该没刚才那么轻松。”
    “这么小的孩子?公子,使不得啊!”大汉又劝道。
    “看他自己。”颜魍冷声道。
    寒魉惊恐地看着颜魍。再来一次也就是再死一次,姐姐带我来,就是为了惩罚我吗……
    “我……我去。”寒魉攥紧了手中的袖子,直直地盯着颜魍的眼睛。
    “很好。”颜魍邪笑道,蹲下来勾起他的下巴,“到时候可别先吓死。”
    颜魍起身一甩另一只袖,在众人的错愕中带着寒魉径直朝海边走去。
    离他们越远,路上尸体就越多,一具一具飘着黑气,散发着腐味,寒魉实在受不了,拿闲着的左手捂紧了鼻子。顺着右手往上看,洁白柔顺的袖子生生被他攥皱了一块。寒魉下意识地松了松手,马上又攥紧了。
    颜魍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害怕了?你以前死的再多,也不过是普通人的小打小闹,对吧?”
    小打小闹吗……
    “嗯……他们不屑对我使用灵力。”寒魉低声道。
    “那今天就来试试新方法。”颜魍冷笑一声,“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耐死。”
    在寒魉的注视下,颜魍的脸上突然黑气盘绕,不一会儿,一张横遮了半张脸的鬼神面具就戴在了他脸上。面具洁白精致,眼角还隐隐闪着磷光,与颜魍的一身白衣甚是相配。
    寒魉呆呆地望着他的侧脸,眼中的星星愈发闪亮。姐姐……真美。
    似乎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颜魍又瞥了他一眼,然后马上收回了目光。我的天,这娃是被吓傻了吗?这都什么眼神?
    已经靠海,海风咸咸地吹来,搅得空气更加难闻了。寒魉不得已收回了目光,向前方望去。不远处四散的渔具架边,有几顶营帐,光看营帐上隐隐的黑气,就知道这地方很糟。
    颜魍停了停,忽然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寒魉一眼,然后一扯袖子,把他拽地离自己近了些,才继续走了起来。寒魉不解地看着他,但也只能乖乖走了起来。
    白痴,要拽就拽,走那么开,丑不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颜魍便走到了帐营前。
    帐营里一排排的草席,每一张草席上都有人躺着,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病状。众人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白白净净的人,皆是一脸错愕。
    四眼对多眼,实在受不了。一片沉默中,颜魍平静地道:“这里,可有一位大夫?”
    “是我。”清冷的女声在角落响起。顺着声音望去,角落里一个双臂缠满绷带的女人艰难的站了起来。女人站定后,直视着颜魍,突然道:“你就是阴阳鬼医?”
    底下一片哗然。因为戴着面具,寒魉看不出颜魍的神情,只能依稀感觉到,靠着他的半边身体一下变得好冷。
    “是你写的信?”冰冷的话语从头顶吐出。寒魉抬头看着颜魍,心中一阵狂颤。
    “是我。”女人语气不变地道。
    “你既然不给我钱,我为何要给你治病?”颜魍依然冷声道。
    女人似乎怒了,她突然拔高了音量,近乎吼地道:“你身为医者,视你眼前数条人命不顾,张口就是钱,不知耻!”
    颜魍没有立刻说话。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好多,寒魉紧张地盯着颜魍,底下人的目光则紧张地在颜魍和女人之间来回移动。
    “女人,”颜魍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麻烦你搞清楚,是你,求得我。”
    一句话,噤声。
    “给东西,不然,我就走了。”颜魍转身瞥了她一眼,“视人命不顾?你是谁,凭你也敢教训我?纵然你们全都没命,又与我何干?”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进了每个人的耳。每个人的心头突然拔凉,惊恐的目光聚焦在颜魍身上。
    “你们快给他啊,想不想活了!”寒魉突然大声道。
    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他身上。寒魉看着众人,慌乱地望向颜魍。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心弦一绷,寒魉紧张地咽了口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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