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自己的徒弟自己最为清楚，冷清寒见他神色不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师尊不用动手，我来。”
    孟欢轻轻松开冷清寒，直接掠身而起，覆着鳞甲的指爪夹杂着黑腾腾的魔息，直取蟾蜍精的面门。
    蟾蜍精也不知怎的，四肢实实的蹲在原地，也不知道躲闪。
    眼见孟欢逼近，观战的众妖都笃定这蟾蜍精注定要命丧当场了。有些妖怪甚至还往后退了退，生怕一会溅自己一身血。
    就在此时，一道黑雾猛然拔地而起，挡在了蟾蜍精的面前，孟欢收势不及，一掌击在了上面，两相碰触，他手中的魔气登时消弥，而那黑雾形成的屏障依旧完好如初。
    “魔气？”
    孟欢收手倒退几步，警惕的看着前方。
    “我一妖物自然打不过你，可惜你我同是魔物，那结果就不好说了。”蟾蜍精越过黑雾跳了出来，它的样貌已然变得可怖狰狞。
    四肢虬壮结实，两条黏腻的舌头又重新长了出来，它背上遍布着凸起的黄色囊袋，里面似乎承载了什么液体，只需轻轻一碰，立刻就能飞溅出来一般。
    “你是……自甘堕魔。”
    魔域处于深不见底的夷越深渊之下，毗邻冥界，其中有一条泛着腥红雾气的浓稠血河，几乎横跨整个魔域边境，此河名曰“无妄河”。
    传说想要进入重重魔域成为堕魔，只要饮下无妄河的水，承受得起骨肉分错之苦，就可以拥有强横魔气，永生入魔。
    当然这种半吊子堕魔，自是比不上血脉纯正的魔族，也比不上吸食魔血堕魔的上古魔蛟。
    “你还不是一样，若不是心存执念谁愿意自甘堕魔？”蟾蜍精的小眼滴溜溜的一转痴迷的落在了白旭雪身上。
    白旭雪敏感的发觉到他的目光，直接厌恶的别过头，压根不愿看它。
    蟾蜍精悻悻然收回目光，张着嘴又道：“跟你接触几日，我也算知道你的执念就是这个仙……”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不待蟾蜍精把话说完，孟欢一掌拍去，势必要把它的头按在地上。
    蟾蜍精动作明显灵敏很多，边躲边道：“恼羞成怒了？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敢想不敢说……”
    蟾蜍精根本不知道孟欢体内的是上古魔蛟，只以为和它一样，碰巧喝了无妄喝水，由妖族入魔而已。它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言语间不断的挑衅他。
    “有点意思。没想到我今日能看到两个魔物相斗，竹叶青，你且猜一猜他们两个谁会赢。”死鬼斜靠在椅背上，看的兴致盎然。
    “不用猜，赢的自然是魔蛟。”竹叶青毫不犹豫的回道。
    “为何这么说？”
    “我蛇族因天性本就压制蟾蜍一族，更何况他已修成蛟身，就算他们同属魔物，那魔蛟身上的魔气似乎也比蟾蜍精身上的要更为精炼一些……”
    观局者清，竹叶青又瞧的仔细，轻易就发现了两者的不同之处。
    “咻！”
    蟾蜍精这时才感觉到有些吃力，它躲过孟欢的一招，背上突然射出一股浊黄脓液出来，精准的落在了孟欢的肩头上。
    它这招出其不意，孟欢身上的鳞甲在冒出了丝丝黑雾后脱落了下来，露出了一片红嫩的血肉。
    孟欢不顾痛楚，反身用蛟尾卷住了它的后肢，一用力把它拉趴了下来。随即抬腿狠狠踢向它的头，这一脚直接是把蟾蜍精踢得七荤八素，脑袋差点都被踢破了。
    “你够狠……”
    “你够毒。”
    说完孟欢揪起蟾蜍精脖子下的软皮，大喝一声，猛力把它壮硕的身子往地上一按，对着它肥大的肚子又狠又重的揍了起来。
    这一幕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虐打，蟾蜍精被打的不断哀嚎，连舌头都无力的探了出来。
    孟欢出拳极快，根本没使魔气，全靠自身气力，一拳又一拳重如千钧，“嘭嘭”落在蟾蜍精薄弱的肚子上。
    蟾蜍精被他按的动弹不得，被打的有些扛不住，忍不住口吐恶言：“这真他妈的是恶魔！这么血性吗！专挑别人弱处打！”
    “你松开！松开我！我们光明正大打一架！疼！疼！”
    “好惨一蟾蜍……”
    “看着就疼，还好我没惹到那魔蛟……”
    “这魔蛟真是神武，太强了……”
    众妖看的咂舌，有胆小的捂着脸偷偷的透过指缝看去，也有不少几个女妖看的是心神摇曳，十分迷醉。
    任谁被这么暴打都会急眼，蟾蜍精也不例外，它眼里掠过一抹阴毒，背上的毒囊全开，一股又一股的毒液“咻咻”的从背上急射出来，不过这次的对象是冷清寒。
    “师尊！”
    关心则乱，孟欢没想其它，起身就挡，他用劲不小，直接压倒了冷清寒，双肘撑在冷清寒上方，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呲……”一阵黑雾从他背后升起，孟欢闷哼一声，面色登时白如雪纸。
    千年蟾蜍毒液，狠辣霸道，几乎融掉了孟欢整个脊背的鳞甲，不用看，那背后也是骇人的紧。
    “师尊，没事吧。”孟欢痛的嘴唇不住颤抖，他大口的喘着气，从额头冒出的汗珠沾湿了细密的眼睫。
    饶是如此，他依旧紧张的看着身下的冷清寒，唯恐他被那毒液沾上分毫。
    “你……”冷清寒没想到蟾蜍精会突然对自己发难，袍袖下的手迅速掐诀，就要落下防御结界时，孟欢却动作更快的挡了过来。
    他这徒儿，傻，真是太傻了。
    孟欢佯装淡定的忍着疼，伸手拉起冷清寒，还对他笑了笑，“对不住啊，师尊，情况危急，我没收住力气，没摔疼吧。”
    冷清寒眉头皱起，心中忽然觉得有些生气，又见他笑的温良，那口气怎么也发不出来。
    “如此莽撞，不知顾惜己身？”忍了又忍，终是开了口，刚一说完冷清寒脸上又隐隐有些悔意。
    他不会心疼人，这话冷硬如冰，还有些苛责之意，有谁会爱听？
    但是孟欢爱听，心口就跟吃了蜜一样，连蛟尾都跟着摆动了两下。
    “师尊教训的是，嘿嘿……”他发傻的笑了几声，再一转身看向蟾蜍精时，眼神就变得阴沉发狠。
    冷清寒这才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脊背，心中触动不已，抬手在他背后凝出一层薄薄的玄冰以防恶化。
    “你没毒液了吧。”
    蟾蜍精的毒囊明显的都扁了下去，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有毒液了。
    “你……竟然没事？！”蟾蜍精第一次对自己的毒液产生了怀疑，不可能的，就算杀不死他，至少他也该起不来身才对，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着？！
    “凭你这些不入流的玩意，我会有什么事？”孟欢周身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凶煞魔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道黑影迅疾掠过，直接从蟾蜍精身上穿刺了过去……
    那锋利的指爪带着血块，甚至一举穿透了死鬼被甲胄掩盖住的结实胸口。
    “忍你们许久了，一个个的非要自己找不痛快，就别怪我了。”
    孟欢迅速抽回手，犹如索命恶鬼一把扼住了一旁惊惧的竹叶青。
    “别杀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蟾蜍精还在垂死挣扎，四肢不断抽搐着，脏腑流了一地。
    死鬼捂着被掏成一个黑洞的胸口，拉住了孟欢的手臂，“放她一条生路，别杀她！”
    “别……别杀我……看在你我……是同……族的份上，饶我……一命……”
    竹叶青在看向孟欢嗜血的眼眸时，一向稳重的她惶恐的哀求着。
    “同族？谁跟你是同族？”孟欢嗤笑一声，“我怎会忘了你让我师尊吃的苦头？”
    “喀嚓”骨骼传来一声脆响，竹叶青美丽的头颅一歪，就这么被孟欢折断了脖子。
    死鬼气数已尽，余下的妖怪哪里还敢停留，争相恐后的四下逃了出去，整个殿宇顿时空了不少。
    “孟欢！”冷清寒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这样的孟欢太让人感到陌生了，没有理智，不知怜悯，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
    “师尊，结束了，我们走吧。”孟欢几步跑到他面前，脸上皆是讨好之色，染血的双手被他背在身后，有意不让冷清寒看到。
    “……”
    冷清寒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孟欢怕了，不顾一身血污，竟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冷清寒，声音发颤：“师尊，你去哪里，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你放手。”
    “不放。”孟欢仗着自己力大，过分的紧了紧手臂。
    冷清寒低头看着勒在腰间的手，叹了口气，“松开吧……勒的我难受。”
    孟欢还是不放，搁在冷清寒肩颈的头有些无赖又有些撒娇的蹭着。
    “我一放，师尊就走了……我不……”
    他语气闷闷的，活像被人狠心抛弃的幼兽，耷拉着脑袋哀声呜叫。
    “不走。”冷清寒无奈的道：“为师腿疼。”
    孟欢以为是自己碰到了冷清寒的伤腿，听见这话连忙松了手，局促的站到一旁，不敢再碰他。
    “为师不会斥责你，只愿你莫要失了本心。”冷清寒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欢一眼，“别让魔蛟毁了你的慈悲……”
    孟欢可以除妖，可以诛邪，但冷清寒最怕的是他嗜血成性，真的沦为一方魔物而偏离了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