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是在距离暹月三里外出事的，当夜桦带人刚到时，只看见那满地的残骸和一个跌坐在一片尸山血海的中的少年。
    少年的怀里抱着着一具尸体——他兄长的遗体。
    “兄嫂！”
    虽然面前的少年与那位二公子并不相同，可夜桦还是一眼便认出这个与兄长成婚的人。
    “烨王殿下！”当夜桦跨过一片，血海走到他面前时，少年的眼中已经看不见任何的悲哀了，只是依旧抱着怀中早已冷却的尸体，不肯放手：“您来了？”
    “臣…来接皇兄和皇嫂回家！”
    夜桦看着面前这个没有丝毫悲伤之意的少年，身体往后退了一边，双手平放于胸前，行了君臣大礼……
    转身将人护在怀中的那一刻，夜安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命中注定，纵然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劫数。
    其实关于死亡，夜安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被洛芸一剑穿心，然后被随手丢回去，或是莫名的生了一场大病，于病痛中离去，又或者悄无声息的在某个闭眼的瞬间，离开，再或者死于一场意外或刺杀！
    可唯独没有就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轻易的将性命交付出去，而只是为了救一个人。
    “你哭什么？”
    其实那把穿心而过时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当他睁眼看着那人眼中落下的泪珠时，他只觉得灵魂在那一刻被生生撕裂。
    一半强颜欢笑的安慰着面前这个为他流泪的人；另一半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何时哭了？”少年的眼泪仿佛假象一般，消失在夜安的视线之中，只听得少年问道：
    “倒是你，为何替我挡那一剑？”你难道不知道你会死吗？
    后面的那句话被少年默默咽了回去。
    “往日都是你护着我，今日你瞧，我这无用之身，也是有些用处的！”
    夜安躺着少年的怀中笑答道。
    二人就像往常一般说着不相干的话，你一句，我一句，早已不知将话扯到何处了！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觉得眼前发生的一起不过是一场错觉，他们还在马车上，东一言，西一句的说那东南西北的趣事。
    可怀中人渐渐消失的温度和声音提醒着他，这一切是真的！
    “别哭，我只是…想睡觉了！”
    这是夜安最后说的一句话，可孟欢知道，这一睡，这人再也不会醒来！
    ……
    孟欢是孤儿，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从小便尝遍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哭的大多了，以至于那个人离开时候，明明心中十分难受，可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后来夜桦来了，他站着他面前对着他行君臣大礼说，他来，接他们回家……
    那一刻，孟欢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一滴，两滴，落在手背上，怎么也止不住……
    国主离世，举国同哀！
    在夜桦带着夜安的回去的第二天，暹月城各处都挂上了白帆，城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名唤悲伤的气息。
    少年依旧是那一袭白衣，仿佛什么都没变，可夜桦却从中看出来单薄之感！
    “兄嫂！”
    “孟欢见过烨王殿下”少年的动作很标准，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般，哪怕是一向挑剔的太傅，见到也要夸一声，君子端方。
    可夜桦却从中读出来了几分疏离之感：“兄嫂，请节哀！”
    “殿下认错人，在下……”孟欢听着那一句兄嫂，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可后面的话，却因为那一张婚书而熄了声……
    烨王府。
    那一场葬礼，洛芸没有去参加，而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走进听雨阁，坐在树下那一方茶几前，煮了一壶茶，茶几上摆放这几盘糕点。
    一个人一坐便是一日，而在她对面摆放着一个茶杯，杯里茶一旦冷了，洛芸就会将它倒掉，重新沏一杯，仿佛对面坐着一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