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还未来得及安慰夜楼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夜楼衣挥袖将两人身影隐去。
    脚步声渐近，宋渊看到一穿白色绣莲纹广绣长袍的少年走到莲池边对着青莲恭敬行礼，然后说道：“拂仙子，苍月君有请。”
    青莲已经将花瓣收拢变成了一朵花苞，她方才受了八十一道天雷，法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化为人形，只能弯了弯枝干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苍月，就说我尚在修炼，晚些时候去找他。”
    青莲声音柔和好听。听多了姬玉娇俏的声音，赢姜略带冷漠的声音，宋渊第一次听到如此这般温润如水的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股清泉流进了心里，使人不自觉地感到舒服。
    那白衣少年得到回复，行礼之后离去。
    青莲许久后才攒了些力气，她对着身侧的小青莲道：“涟涟啊，往后你可要好好修炼，再不许顽皮偷懒了哦。师傅这把老骨头今日差点交代在这里。嘶～真的是好疼啊！”
    夜楼衣强忍许久，在听到那声“涟涟”时瞬间红了眼眶。
    宋渊不知怎么安慰他，握住了他身侧紧握的手。
    夜楼衣在接收到宋渊的安慰信号之后转头对他笑道：“我没事。”
    宋渊在看到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时，在心里说，求求你别笑了，想哭就哭吧，没必要强忍着，你知不知道你笑的一点也不好看。
    宋渊一直陪着夜楼衣在不远处观察着青莲，在此期间宋渊从夜楼衣口中知道了许多。
    夜楼衣的师傅叫拂初，是一株已经快要得修得大道的青莲，是这世间唯二存在的一株青莲。
    在夜楼衣小的时候拂初已经是法力高深的妖了，准确来说已经快脱离妖道，往仙道转化了。在此期间她一直照顾着夜楼衣，教他吐纳修炼之法，教他明理做人。在夜楼衣还未化形之前她一直守护着夜楼衣。
    此番八十一道天雷是夜楼衣脱离真身化为人形的天劫，拂初担心夜楼衣受不住天雷的威力，替他受了这八十一道天雷。
    宋渊听到这些心中震惊不已，怪道夜楼衣如此心痛难过，拂初对夜楼衣真的是好到了极致，连天劫都替他受了。
    拂初在修养了半天之后花瓣缓缓舒展开，过了一会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长相惊人，气质温柔的绝世美人。她缓缓从莲池中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宋渊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去帮她，但被夜楼衣制止。
    “进到此间，便要守此间规矩，我们不能插手这方世界中的事。”夜楼衣道。
    他的脸上满是克制和隐忍，显然他比宋渊更急，但是他们不能随便插手改变规则，否则将会发生不可逆转的事。
    宋渊看着拂初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心中五味陈杂。像她那种修为的大妖，随便一个小法术就能瞬间到达目的地，可她现在连一个小小的诀都拈不了，只能赤着脚走过去。
    夜楼衣等拂初走得稍远些便拉着宋渊跟在她身后，以防她有什么不测。
    走了约莫一刻钟，拂初进了一座极为气派的府门，上书“碧霄”二字。
    万年前的超级仙门大派碧霄派！宋渊一下联想到叔父说的那些关于此派的传奇。
    原来他们来到了一万年前。
    夜楼衣将两人隐身跟进去，却不敢离的太近。碧霄派高手众多，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踪迹，是以两人跟拂初进了一个院子后便在隐蔽处躲了起来。
    院中一方石桌，两张石凳，一人端坐在石凳上。
    那人着素色清雅的蓝袍，袖子逶迤到地，举手投足端方雅正，如月光般皎洁美好。
    宋渊突然想到被常用来夸赞别人的几个字“皎皎君子，择世明珠”，他觉得院中之人当得起这八个字。
    拂初看到院中之人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到他对面坐下，道：“苍月上仙召前我来有何吩咐啊？”
    那被唤做苍月的人被她的语气逗笑，笑着说：“明日我便要去飘渺峰闭关了，临行之前放心不下你，想亲自跟你道别。”
    拂初听了她的话温柔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苍月闻言笑道：“等我回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拂初待她说完，也道：“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他们都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事，虽然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觉得这种事要说出来才光明正大。
    拂初在院中喝了一盏茶便辞别了苍月，苍月问她为何今日要走回去，拂初以“欣赏月色”为由搪塞了过去。
    出了碧霄派拂初明显气息不稳，她尽力稳住身形，在走到莲池边时倏然倒地。
    夜楼衣反应极快的过去将拂初扶了起来，然后为她输送灵力，在感受到拂初法力十不存二的时候脸色大变。
    师傅为了她竟做到如此地步！万年前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他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他望向池中灵识混沌的自己，想冲过去将青莲连根拔起。
    万年前的这段时间，正是他脱离真身化为人形的关键期，师傅封了他的神识，避免他受到外界的打扰。所以他现在就跟一株普通莲花无异。他不知道有天雷，也不知道师傅替她挡了天雷，更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宋渊见夜楼衣又陷入了痛苦之中，忙拍了一下他的肩：“夜涟，稳住心性。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拂初安置好。”
    夜楼衣抱起拂初把她放进了水里，拂初遇到水后自动化为了原形，敛着花苞沉睡，她身旁的小青莲依然一无所知。
    夜楼衣盘膝坐在岸边，为拂初注入了大量灵力，直到后来他自己连原形都不能维持的时候被宋渊强行打断，吼道：“夜涟，你清醒一点，你师傅法力消耗过甚，你就算把自己的全部灵力都给她也无济于事。若你化为原形那湖中那株青莲怎么办？难道一个空间出现两个你没有事吗？”
    夜楼衣靠在宋渊怀里喘气，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事，现在的状况就是，两个“夜楼衣”在一个空间，只不过万年前的自己还没化成人形罢了。
    后来，法力消耗巨大又情绪激动的夜楼衣昏了过去，宋渊在他旁边守着，枯坐到天明。
    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碧霄派一夜间覆灭？又是什么愿因让拂初失去了生命？这些让宋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困扰着他，他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