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永生之门  第四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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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裹挟雪粒抽打着甲板,奇形怪状的浮冰反射着耀眼灼目的莹光。三天,季候由初夏直接入冬。
    秦安看着喷在船体上的巨大黑色字母,骤然意识到她和赵谟看似近在咫尺,却是被平行时空线分隔开的两个空间。
    被困的Poocha,左舷擦着冰山,船舷甲板上堆满了冰山崩塌倾泻下的碎冰。被冰雪覆盖的履带式小型雪铲仍保持着铲雪姿态,说明在船撞击冰山后,曾进行过救援。
    此刻,船体明显倾斜的Poocha令秦安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死气。
    洋面上冰层的爆裂声、浮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然对Poocha的呼叫始终未有回应。与五十年胜利号相较,Poocha无论是续航还是体量只能算作小弟,但它毕竟是艘破冰船,即便被困也不至于让所有人弃船离去。
    秦安确定,公输接听电话时,Poocha已经失联了。能吸引赵谟关注的东西不多,看着朝向西南方的船头,他应该是有所收获。眼前这伙人对他既有图谋,又给他下了死套,足见此次航程不同寻常,无论如何她必须登上那艘船。
    两艘破冰船间隔约一海里,马修的洋跟班琼斯、约翰森的私人秘书木下、北欧帅锅奥斯本以及公输的养子肖毅率先上了摆渡直升机。看着他们沿绳梯下至甲板,秦安心底骤然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公输邀请秦安喝咖啡,酒吧前的巨幕被分作九宫格实时切换两组人搜索船舱的动态画面。
    船上水、食物及燃油储备充足,奥斯本和肖毅仔细搜索赵谟的房间,若非确定他被压在堆积成山的碎冰下,整洁程度倒像是收拾了行装从容离去一般。
    Poocha静默如同鬼船,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船员舱稍显凌乱,显然离开得很仓促,戒指、手表等私人物件被遗留在枕下。
    “肖毅,吧台上的冷水杯里似乎有东西”。随着一晃而过的镜头,公输坐直身体呼叫肖毅过去查看情况。
    肖毅摇晃水杯,一条长满吸盘的腕足牢牢抓住玻璃壁。
    “是只鱿鱼”。镜头对准水杯拉近放大,萌宠警觉的大眼睛闪躲进扭动的腕足后。
    两小时毫无结果的搜索,木下数次尝试启动雪铲,均以失败告终。
    即便极昼没有夜,气温却在明显走低。
    餐厅里弥漫着孜然烤羊排的香味,木下专心致志地将扭动缠绕在刀叉上的鱿鱼腕足切成小段,淋上酱油送进嘴里。
    秦安背对着他入座,以免影响食欲。
    “手艺不错”。公输皱眉看看她身后的木下。
    “Poocha被困得有十多天了,您觉得我先生还有生还可能吗”?秦安平静看着他:“明天我想上那艘船看看”。
    “至少等我搞清楚弃船原因或者人员去向,你才能登船”。公输慎重其事地回应。
    “是你说要选站我一边”。秦安放下勺:“我必须去确认我先生是否被埋在冰下”。
    “赵先生遭遇意外,我深感抱歉。明天,我陪你去”。
    秦安按耐下不适情绪,更不会被其猫哭耗子的眼泪所蒙蔽。
    君子不立危墙。她不信赵谟会无视身边的危险,站在冰山下等死。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他?
    隐藏于洁白无垠冰层下的海洋,绝不会如眼睛所见的那般苍茫宁静。
    倚靠船舷,秦安凝视着对面的Poocha,始终无法消除郁结于心底的难以形容的危机感。
    肖毅看出了她的焦虑,叼着烟走近,贴心地递过一只厚实的黑眼罩:“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明天我带人先去除冰”。
    凌晨,奥斯本逐一敲门确定所有人员的状况。木下死了,浑身皮肤遍布蓝色水泡,死状悲催且诡异。严密包裹的尸体暂存于冷冻柜中,尸检报告称其感染了罕见的水霉。
    琼斯发起低烧,肌肉酸胀,腰腹及胸背部发出大片丘疹。公输给他注射了两剂抗生素,状况有所改善。
    水霉生长于水中动植物或其遗体上,部分水霉菌丝能够伸入寄主的组织中吸取营养。网络媒体称全球变暖造成极地冰川融化,有探险队因此发现了被雪藏的古生物遗骸,暗示可能会释放出某些远古细菌、病毒。难不成赵谟就是奔着万年尸骸去的?
    在秦安走神之际,公输一伙的讨论有了结果,一致认同先把赵先生从冰下刨出来。公输和约翰森上Poocha,生物学家马修负责解决要命的水霉菌团。
    肖毅用半天时间给雪铲做热疗,皮实灵活的小家伙马力强劲,很快在舰首甲板上清扫出一片可供直升机起降的空地。
    公输与五十年胜利号船长谈妥条件,借了十五个船员同行。因约翰森和公输互不信任,木下又莫名其妙地挂了,于是俩人各带一个跟班上船,算上秦安不过二十人。
    如果Poocha能动,船员们肯定不会弃之而去。在确认船基本完好后,代船长估计,只要崩碎抵着左舷的冰山便能恢复航行。
    能将如此体量的破冰船顶歪,露出海面的绝对只是冰山的一小角,水下人工破冰是最可行的方案。
    Poocha的动力系统尚在逐步恢复,极度寒冷,体能消耗成倍加速。直升机送来热腾腾的食物和咖啡,吃饭必须跟时间赛跑,否则只能舔咖啡冰棍。
    雪铲在宽阔的甲板上忙活,大量碎冰被直接铲下甲板,三米多高的冰屑堆轰然倾覆。
    约翰森的关注点是水霉的来源。他留下高大健硕的汉斯帮着肖毅砸冰,自带俩船员四处搜寻压水舱及可能存在的夹层。不多时,在一处铺满冰块的压水舱里,晃动的手电光照见冰块下压着一只大木箱。
    左舷积压的冰仍有两米厚,出于对赵先生的极度尊崇,四人操着手镐开启人工挖掘模式。
    木箱被起吊出压水舱放置在舰首甲板上。
    公输拍拍帽子上的冰渣,瞥了眼钉得严严实实的箱体,冲约翰森说:“这船暂时还动不了,怎么处置它,你看着办”。
    说话间,船身剧烈一震,随即摇晃起来。船舷在冰山上蹭得“吱嘎”响,直听得秦安倒牙。
    约翰森正犹豫是否要当着公输之面撬开木箱,现来的借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故作姿态看看船舷上挂的冰:“公输,这太冷了,回那边洗个热水澡,看看赵先生究竟找到了什么”。
    “你先回去吧”。公输点着烟,舒坦地深吸:“我对赵先生本人更感兴趣。”
    直升机再度降落,送来潜水装备和塑性炸药,而后将木箱吊回五十年胜利号。
    正将木箱抬上挂网时,船身再度摇晃起来,虽不似前一次剧烈,仍吓得直升机立即起飞。距Poocha船尾不足一海里的洋面上浮冰爆裂顶起,海潮激荡翻腾犹如滚汤。
    肖毅跳上雪铲驶向地锁桩,固定住履带:“快进船舱”。公输丢了烟拔出匕首割向直升机下兜着木箱的挂网。
    “上升,立即上升”。约翰森探出头大喊:“公输,你疯了”。
    又一阵剧烈摇晃,公输被木箱撞倒。
    由于两船过于接近,直升机只能绕弯飞行。猛烈撞击的浮冰间,一道水柱喷溅而起,水柱中心弹射出一朵洁白莹润的花,妙曼盛开的花瓣骤然包裹住直升机,随着水柱回落,消失在破碎的浮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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