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戈壁的冷风，绝对酸爽，被打湿了头发的曲磊冻得瑟瑟狂抖。汪成骤然发现方才还没过脚踝的积水，不知何时已经退去。踩过湿漉漉的细沙，居然有些粘鞋底。
    “成哥，如果你能出去，把智能手环带给我媳妇，里头有我的账户号和密码”。
    “胡说啥”。汪成一巴掌拍了回去：“自个亲手给你媳妇去”。他快步跨过两座横倒的石塔，转向西行。水往低处流，眼瞅着东面地势稍低，但刚才踢到的卵石在被脚的外力推动滚了一段后，居然折转朝西又滚出老远一截。时间所剩无几，只有搏一把了。
    没头苍蝇样的李周决定抱紧成子的大腿。原本分头探路的吴黑子和克里木等人都朝汪成聚拢。
    赵杨的背包里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那是海拉发出的警告，一旦惹牠发怒，后果难以想象。见汪成使劲朝她挥手，赵杨想都不想，径直奔去。
    环形山正西面的山腰间有个黑黢黢的洞，规整得就像用圆规画出来的。洞里涌出温暖的风与戈壁上肆虐的冷风对冲，在洞口形成一圈圈白雾，很像无聊时吐的烟圈，递增向外扩大。
    曲磊点过人头，那队老外有十三个人，两个领队如果不是孪生，便是拷贝复印了对方，这俩一路没开过口，看着很帅，眼神很阴鸷，不是好惹的主。其余人都很壮实，面皮红得发黑，脖子却很白皙，显然是群风吹日晒的野外工作者。曲磊瞄了眼那几双粗大的手，每个手指上都带着硕大的金戒指，镶嵌着大得夸张的各色宝石。
    “太阳光就要照见那只眼睛了，都快进来”。汪成扒着洞口，说：“洞很深，最好别乱走”。
    赵杨踩着曲磊的肩钻进洞里，幸得汪成接她一把，跳下地时，超乎她预计的落差，震得脚跟剧痛。
    即便眼前一抹黑，却没人敢亮手电。
    两拨人各说各的，基本没法交流，赵杨这个中间人，显然不想让他们有所交集，自然不会充当翻译。
    曲磊一落地就被瘦高的洋领队拿枪顶住脑门。
    “妹子，洋先生嘀咕的啥意思”？洋鬼子当真不讲交情，先头还踩着他的肩膀往洞里爬，一个转身就拿他开涮。
    “海利先生问，你们先前刨出来的边防警察在哪”？
    “我们都在逃命，谁有功夫管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为何不杀了他”？
    “杀人？卧草，还是个警察”。曲磊嗤鼻道：“我脑子没进水，也没胆做杀警察的勾当，由得他自生自灭不香吗”？
    赵杨叽咕了一通，曲磊感觉海利收起了枪。
    “这儿有两条道，一条斜了里往上，另一条笔直朝下，像口深井”。黑暗中，汪成的脚步很急促：“赵杨，路我已经探明，合作就此结束”。
    “成哥……”曲磊循着声音找人。
    “迈克洪先生，我知道你是个中国通，根本不需要传声筒，能做的我都完成了，一别两宽各取所需如何”？
    赵杨并未发声，显然在等待海利的回应。
    “我是受雇于人，但从不做赔命的买卖，没有金刚钻我不会揽你的瓷器活”。汪成语气笃定，平淡说道。
    “成先生果然没令我失望，我们需要你的协助，价钱你说了算”。
    “我不会陪你们作死，还完钱叔的人情，从今往后不会再沾手任何有关羊同的事”。
    “老钱没死”？赵杨很诧异。
    汪成懒得搭理她：“我对金海利手里的羊皮经卷没兴趣，别指望用它勾搭我”。
    “如果给成先生很多钱呢”？
    “这里的货归谁，不是你迈克洪说了算的”。汪成不屑低笑。
    “要么合作，要么死”。金海利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
    语音刚落，一颗闪光弹爆燃。短短几十毫秒，引发了短暂的失明。
    “嘭”地一声闷响，金海利惊呼道：“Iwasshot.”
    “金先生，那只是颗空包弹”。汪成的声音明显改换了方位：“你只有一次幸运的机会，我不喜欢杀人，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你在弹头上涂了毒药”？金海利的咆哮声在黑暗中回荡。
    “但愿你别吵醒井里的神，牠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先生发起火来也不是闹着玩的”。赵杨道：“给我解药”。一句话就让她确定了汪成的位置。
    “解药就在这”。汪成摇晃瓶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这太黑，我分不清，吃错药那是要命的事”。他低笑道：“你最好收起枪，我胆小不禁吓，万一失手，瓶子滚犄角旮旯里可不好找”。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瞪得他后背起毛。
    赵杨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似乎有股莫名的威胁正朝她袭来。两耳“嗡”地炸响，后脑遭重击，瞬时失去知觉。
    “都趴下”。汪成一声低喝往前扑倒，强劲的风紧贴面颊掠过，这一棒砸太阳心上绝对能要命。手里的药瓶飞出老远，撞击落地发出阵“咕噜噜”的响声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