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心断肠时恨方晓(蓝如南的故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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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云淡风轻,如烟如雾地飘在天空。天,湛蓝湛蓝的,似乎是谁用淡蓝的色泽染过了这匹布。
    我一人静静地站在院里的梧桐树下,怔怔的看着屋里那正卖力擦拭门窗的女人,虽是荆布裙钗,也难掩她弱柳扶风之姿,只是她的背影现今看来却如此的萧瑟和凄凉。双手用力的抓着自己水红色衣衫,连森然的骨节暴突我也不加理会,“娘,”轻轻唤了声,我看到她的身子一震,手中的抹布“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欢欣和强自压抑的哀伤,苍白的脸上勉强浮起一抹怯弱的笑,“如南,你来了?”她怯怯的看我,纤楚可怜。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欲哭,眼中却无泪,娘是他以蓝家传家之宝——凤钗为聘礼娶来的,本就应该地位尊崇,就算只是是妾室,但也理当不该干这些下人的活。但显然,除了我要低声下气的做自己姐姐的丫环,连娘也逃不脱。
    触及娘躲躲闪闪的目光,我的心中忽地一凛,眼中寒芒一闪而没,徒的尖声叫道,“是她,是不是?是大夫人对不对?”
    她眼中凄惶滑落的泪珠已说明了一切,我忽然觉得心中好似开出了一朵怨愤的花朵,正要冲破我的心房。不顾一切的转身,远走,绯红色的轻纱漫扬,娘在身后的哭喊似乎已不再萦绕我耳畔。
    只是一瞬的功夫,我便已站在了大夫人的房内,珠光异彩,奇香缭绕,她于软塌之上缓缓支起半个身子,眼中带着丝女人慵懒到了极致的妖媚,看着我,忽然妖娆一笑,“稀客啊,稀客。”
    在刹那之间,我竟是失神在她那抹风华绝代的笑容中,眼中蓦地闪现娘那凄伤的眼,心中忽然悲愤不已。我冷笑着看她,低声道,“大夫人似是逍遥,那可知蓝家的二夫人此时正与蓝家下人无异,若这传出去,蓝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大夫人诧异的看我一眼,蓦地唇边绽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温柳能生出你这么个女儿,还真是……”她慢慢从软塌上起身,一手优雅的将散落的发勾往耳后,看着我一字一句,“不知是她的造化,还是你的不幸,可惜了……”
    我冷冷的看她,忽然之间想起了蓝之轩,我的爹爹。他在府中的时候,最爱陪在娘的身边,那时,我不止一次看见了这个女人眼中的怨恨,那是深如海遥无际的怨和妒。我不由轻笑出声,“大夫人,女人太过于妒嫉可不太好……”
    她脸上的笑一僵,忽地抬眼冷冷的看着我,冷笑道,“如南可真是大了,不仅学得你娘娇柔的扶柳之姿,更是兼得伶牙利嘴之能。”
    我本已往门外走去,听到她低声的笑里似乎带了些嘲讽,霍地身子一顿,红销以一抹绚烂妖娆的弧度一扬,堪堪在瞬间遮住了彼此的容颜。
    “可惜爹爹好似喜欢的紧呐。”成功的看到她冷艳的脸上寒意蔓延,心中竟是畅快的想要纵声大笑,那是我心里那朵妖花的声音,原来自己心里已是恨她至此。
    “那么,”她在我身后忽然低笑着出声,温柔中又带着丝甜腻的妖媚,“那么三日后,我便让你看看,你那爹爹的最爱?究竟是你和你娘,还是谁……”
    听着她那低低的话语,我只觉心中莫名的恐慌,全身的气力好似要被丝丝毫毫的吸个干净。跌跌撞撞的从大夫人的房里出来,我将身靠在院外的杨柳之上,强忍了多时的泪忽然蜿蜒而落,不是为了大夫人的刁难和对我们的怨恨,只是为了她说的三日后,冥冥之中,我只觉她说三日后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死灰。
    那样的死灰,就好似心死一般,我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的怕过。
    忽地,有人在我肩头轻轻一拍,徒然间,我轻身一震,缓缓地转过身,便见到一双温润的眼静静的注视着我。
    一个身着金边月白衣衫的男子,乍见到我一脸泪痕的抬眼看他,温润的脸上笑意一僵,眼中闪过心疼和诧异的神色,他微微俯低了身来看我,语带担忧,“你,还好吧?”我怔怔的看他,除了爹爹,从来没有人,会这般心疼的看我。看着他俊朗的面,温润的眼,心却微微的颤,只觉得随着每一次的颤,都挟了丝淡淡的欢。
    二,其实我身为蓝家的二小姐,但其实很少有人知晓,她们深知的也只有大夫人沈亦菲和大小姐蓝玉笙,至于我娘也只是一名在府中可有可无的奴婢,我知道这是沈亦菲的意思,但奇怪的是,我得爹爹他竟然从未管这些。而我,却是被沈亦菲派去给她的女儿,我的姐姐做了贴身丫环,真是可怜可笑。
    从下人的口中,我知道,那杨柳树下的温润男子,他叫做沧严,是堇月堡的二公子。他此来蓝家,只是为了爹爹的寿辰。我的心忽然一动,原来爹爹的寿辰已是到了,大夫人说的那日原来竟是爹的寿辰。然而,我那个善良优雅的姐姐,她所爱之人不就是沧严的哥哥么?爹爹的寿筵那日,她应该是来不及敢回。我不由得轻声失笑,想不到我和她还真是一对姐妹啊。
    我从未想过,日子过的会如此之快。只一眨眼,已是三日。
    这三日中,沧严因了那日花园的偶见,竟是担心我有什么心事,频频找我出去散心,替我解闷。我的心,好似从未有过的欢畅。
    娘已是在爹爹回来之后又恢复了她的笑容,不再为有满满的家务伤怀,永永远远的,就只知对着她爱的那个男人温温柔柔的笑。我知道她已是不想理会大夫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可我却不管,我们生来便不是被人欺负的,大夫人——她……
    爹爹寿筵这天,沈亦菲安排了我们母女端茶倒水,而爹爹竟然无一丝一毫的反对。我在下面对着他怒目而视,却被娘一把拉住。我明白,她不想搞砸了爹的寿筵,毕竟以往爹爹的笑只给娘亲一人。
    只是,为何看她优雅的待人接物,及至偶尔向在下首准备餐饮的我飘来的诡异笑容,让我的心莫名的忐忑;还有,自爹眼中焕发的脉脉柔情和那翘首企盼的焦急,竟让我的心,止不住地一点点下沉。眼光也只有触及到沧严微扬的唇角时,心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忽然,总管嘹亮的一声“端王,端王妃到”让大厅突地安静了下来。我怔怔的去看大夫人,只见她眉间已是溢满了酸楚,正幽幽的望着满面喜色的爹,默然的叹息。
    话音未落,已经有两道华贵的白色锦袍,施施然飘进了大厅。俊秀文雅的端王侧着头正深情看向他手中牵着的女子,那个女子气质清雅,娉娉袅袅的身姿,恰好似弱柳,清风一拂,就让人忍不住要去扶在她纤弱的腰上。此刻,她柔美的眉眼正淡淡的扫过众人。
    大厅中的众人在乍见到她时,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忽然之间齐齐的向正端茶倒水的娘望来,我亦是愣愣的看看娘,再看看纤秀绝伦的端王妃,心忽地慢慢冷了下去,为什么,她们的相貌会是如此的相像。
    只是明眼人一看便会知晓,我娘,比起风姿绰约的端王妃,根本不能及她分毫。
    看到大夫人眼里的怨忿和哀伤,爹眼里的脉脉深情,娘眼里的伤心失落,以及端王的怒时,我便已经知晓大夫人所谓爹爹的最爱是谁了,原来那个人,既不是我娘,也不是大夫人,蓝之轩的最爱,竟是端王妃——温柳。
    我忽然霍地抬眼愣愣的看着眼中柔情顿起的爹,心里慢慢的泛起一丝怒,一丝恨来:原来我娘温柳只是一个替身,爹爹你好狠的心,爱极了端王妃,却找了娘这个名字一样,面貌相差无几的女人做了替身,得来之后却还不知珍惜,任他的发妻这般的折磨。只是,我凄惶的看向低头不语的娘,心微微的疼,只是,你要娘情何以堪。
    大夫人笑着请端王夫妻入座,众人又刹那的怔愣,然后便是一如既往的言笑晏晏,这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只不过供她们多了些谈资而已。我冷冷的看着大夫人那冷艳的脸,心中腾烧起无边的恨来,为了伤我娘,你好狠的心。
    忽而,有一抹担忧的目光瞥来,我知是沧严,回他一个苍白坚韧的笑,我的心中忽然温暖异常,只觉惟有他的目光,他的关怀,才能将我心里的仇恨稀释的淡些。
    沈亦菲,蓝之轩……我紧紧地握拢藏在袖中自己的双手,冷冷的看着他们,一个凄楚,一个痴情,可都该恨。
    三,自那日寿筵之后,娘便突然发起烧来,口中喃喃的便只是和蓝之轩的三月定情。我想她心中必是十分的凄苦和伤绝。眼见几日过去,娘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彼时沧严已经回堡,我只能忧心忡忡的去找蓝之轩,却被总管告知他送端王还未回。想想我那善良傻傻的姐姐还未回来,我竟然连这道最后的防线也无法守住。
    “怎么,知道自己的分量了?”身后蓦地传来冷冷的讥诮,总管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夫人便识趣的退了出去。我冷冷的转身看她,双眉一挑,“大夫人这是什么话,莫忘了,您可是连替身都不能算上。”
    她眼中有寒芒一闪而过,忽然咯咯笑出声来,“很好很好。”携了丫鬟便要入内。我突然想起娘的病,心中极是悔恨方才对她的那番话。以她对端王妃的怨恨,必定会尽数报复在娘身上,可事关娘的性命,我牙一咬,已是低声哀求,“夫人,我娘病了,可否找大夫来……”
    她置若罔闻,一脚已是跨进了房门。我心中蓦地一沉,“咚”的重重跪下,一下接着一下磕向冰冷的地,“求夫人……求夫人了……”
    大夫人回头向我嫣然一笑,那笑里,寒意森森,我骇得面色忽地惨白,在她面前强自忍住的泪终究是承受不住,缓缓流下。
    下一刻,我和娘已是置身于纷飞大雪之中,紧紧地抱住浑身颤抖的娘,我心里恐惧异常。蓦地,一袭华贵的大红貂锦出现在我垂下的眼里。那火红的颜色在白茫茫的雪里是那样的耀眼灼人,一如我那愈开愈烈的仇恨之花。
    “贱人,”她忽地一脚狠狠地踢在娘身上,我尖声叫着扑倒在娘身上,大夫人恨恨的盯着我们,眼中的怨毒似能滴出血来,“贱人,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在他心中永远也只是端王妃的替身。”
    “不要说了,不要……”察觉到娘在我怀中瑟瑟发抖,我的心里忽然涌起无边的恐惧,我好怕娘会离开。大夫人冷哼一声,然后红裙一摆,转身长笑着离开。
    娘怔怔的看着她红色貂锦消失的方向,眼神霍地变得清亮,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钗,那只钗的钗头是一支小小的凤——小小的凤嘴,她曾经就以为是衔接了一生一世的爱恋。“之轩,之轩……”她轻声呢喃,眼里是化不去的浓浓爱意,淡淡的凄伤。
    “娘。娘……”我发现娘的身子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苍白,连那心窝上的温暖都在悄悄失去。“娘……”我惊恐的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叫声。
    “之轩,之轩……”她紧紧的抓着那支凤钗,终是永远的闭上了她美丽的眼睛。那钗刺进了她的手指,鲜血一滴滴而下,在雪中留下诡异的印记。
    “娘,如南答应你,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至于那个女人,我要让她死,让她死后也没面目见你。”雪地里,我抱着娘冰冷的身子,无声流泪。
    月很明,心却已经黯然。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娘,你和他的认识,和他的三月定情是人世间最大的错误。
    四,背着娘,我在大雪里生生的乱转,我要把娘葬在她喜欢的地方。
    一个人用了枯木和着自己白皙稚嫩的手,我将娘葬在了烟雨如丝的柳林里,我知道她会喜欢。对着她的坟,我举起了血迹斑斑的手,唇边漾起了一抹幽深的笑,“娘,请你相信我。如南,一定会,让你们永远的在一起的。”
    随后,我便跌撞得离开娘的坟墓,要报仇,就得留下自己这条命,不是么?只是,饥饿来的是那般的不合时宜,我在雪地里乱窜了三天三夜,可却还是没能发现能让我解决温饱的东西,我冷笑着看怒号不已的老天,脑中忽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知觉。
    “姐姐,你醒醒……快醒醒啊……”耳旁忽然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我悠悠的醒转,只觉得眼前有一鸿清澈的水在漫漫流淌。那水是那样的清,那样的澈,直能洗尽人世间的罪恶。口中忽然一睹,我费力的一嚼,一股甘甜已入了口。
    “姐姐,你可醒了呀……”看我醒来,俊秀的少年的脸上还带了泪,却忽然开心的笑了,我愣愣的看着他清澈的眼,开心的神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那是蓝之轩,沧严,都不曾给过我的感觉。
    他叫做尹澈,在我饿得倒在雪地里时,是他一口口喂我馍馍吃,救了我。他是一个孤儿,而我失去了母亲,有一个爹爹却跟没有差不多,至此,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我无时不刻都要寻找报仇的机会,只是机会好似十分的渺茫。但我从未想过,老天竟会如此的垂青于我,给我机会。
    白发黑袍的沧老堡主来到了我和阿澈栖身的破庙,只是对着我,说一句,“你想不想报仇。”阿澈拼命的扯住我的衣袖,不让我走,我知他是怕我危险,但我却还是没有顾虑的跟他走了。我只有贱命一条,没有什么可以再被人拿去了。
    我想不到等在密室里的竟然还有一人,听到老堡主介绍,才知道他即为堇月堡的亲家山城的江家,我的心便疼得异常,我知道,新郎是沧严。
    老堡主的脸隐在黑色的斗篷下面,那斗篷森然的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江涛,眼里闪现的是贪婪的光芒,我冷笑着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忽然笑得妖娆,“若如南答应与你们合作,两位是否可以承诺我三件事?”
    老堡主与江涛飞快的对视一眼,看着我点头应允,我蓦地叹了口气,缓缓的在他们对面坐下,“第一,将阿澈送离,并安排他之后的一切。”老堡主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应承了下来。
    我淡淡的垂着头,心中忽然泛起了无边的恨,无际的怨,长长的指尖紧紧掐进自己的手背,森然道,“这第二,蓝家的人得归我发落,我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你们谁都不能拦。”江涛的眼里闪过一抹骇色,但蓝家巨额的财富还有碧血之珠的诱惑,还是让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冷笑一声,低声道,“最后一个,我要在你们两家之中选择我的夫君,你们可是同意?”老堡主诧异的看我一眼,突地低低笑了,“只要是两厢情愿,我便为你们做主。”
    “啪啪啪”三只手紧紧地击在一起,他们为了我蓝家的惊人财富,而我只为仇,只为恨,彼时,仇恨在我心中已是落根生花,再也禁不得压制。
    五,我没想到这竟是如此的顺利,蓝家的守卫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当然,这里最大的功劳者,是我——蓝如南。
    当我手拿匕首站在大夫人的面前,自己白色的绣鞋已染满了血,我狠狠地踩在她的脸上,眼里闪现的是从未有过的狠戾和杀意。
    大夫人脸上布满了讥讽的笑,“小贱人,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引了外贼对付蓝家……”我怨毒的扬手在她脸上一划,听到她的惨叫声,看着她白皙的脸上伤痕血滴连连,竟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小贱人又怎么样,你沈亦菲还不是落在了我小贱人的手里。我是引了外贼又如何……”
    “从你这样对我们母女你可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我发着狠,用力的一刀刀划在她脸上,“我娘在下面等你呢,我看你有没有脸去见她。”沈亦菲终于软弱下来,哭喊着求我给她痛快地一刀。
    “哪有这么简单呐。”我诡异的笑了欣赏着她眼里的恐惧,“知道我会怎么对付蓝玉笙么,我在娘坟前发过誓,你怎么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我要加倍的在她身上讨回来。”
    “不。”她终于崩溃了,不管不顾的拉扯着我的脚,“你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待你那么好。”我狠狠地踢了一脚在她胸口,“这是我替娘还你的。”
    “这是替我爹的。”又一脚,她发出一声惨叫,再没了声响。
    四周的惨叫声,厮杀声,我充耳不闻,只是一脚脚的踢在她身上,“这是为我自己。”
    “这是为了你的那个女儿……”
    “这是为了蓝家这么多的人命。”
    “这是……”
    “够了。”耳旁一声暴喝,蓦地凌空,我被人揪住了衣领,提在空中。
    我愤怒的转头,随后便看到了蓝之轩。我的爹,我娘最爱的男人。此时他怒容满面地看着我,冷冷说道,“蓝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子孙。”
    听到这句话,我满腔的喜悦在见到自己的生身父亲时迅速被他用一盆雪水浇灭,娘,你听到了么?原来他都知道,他一直都是知道你在蓝府受尽欺凌,却眼睁睁看着你命丧他发妻之手……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去给他另一个女儿当那低贱的下人,他什么都知道,可却什么也没管……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我尖叫着出声,寒冰似的眼冷冷的锁住他,手中牢牢握住了他们的定情之物——凤钗。
    他沉默不语,神色间满是追悔,“是。”
    他出声的同时,我手中的凤钗也狠狠刺出,我笑着轻轻抚在爹的胸口,“蓝之轩,你有没有爱过温柳。”
    “爱过。”他痛苦的呻吟一声,嘴上噙着血丝,“蓝之轩此生最爱温柳。”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叫着,将凤钗从他身体里狠狠拔除,“为什么?到底是哪个温柳……”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张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断断续续,“你是蓝家的女儿……你……”他不回答,我也知道,他说的那个温柳——不是娘。
    蓝之轩死了,是我杀的。我将他和娘葬在一起。
    蓝玉笙的脸是我乘她昏迷时划花的。
    蓝家是我下令放火烧的,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尽了一切,却烧不尽,我,满心的怨恨。
    六,我在娘的坟头哭昏过去,醒来时,已是在了堇月堡。怔愣着抬头,一抹清碧已是飘入了我的眼眸,“哎呀,你醒了啊!”温柔清越的声音霎那间让我的心一黯,眼前这个温婉聪慧的女人,我知道是她——江芦铃,沧严的妻子。
    我的心慌得莫名,不顾一切的打开她擦向我额际的手,口中喃喃的只有“沧严,沧严……”江芦铃的眼里不期然的掠过一丝心疼,轻轻地替我掖好被子,柔声叹息,“好了,好了,我替你去叫他。”
    及至沧严熟悉的月白轻衫飘入我的屋子,我还是感觉彻底的心慌,沈亦菲真的死了?娘从此真能如我料想般的和爹永远在一起么?还是……蓝家,果真毁于我手……
    沧严心疼的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叹惜,“如南,不怪你,真的不能怪你。”
    我在他怀中轻身益颤,怔怔的抬头,泪眼婆娑的看他,“真的不怪我吗?沧严,”我忽然紧紧地抱住他,声音中带了些恐慌的忐忑,“沧严,你娶我好不好。”
    他的身子忽然一僵,然后便轻轻推开了我,“如南,你知道我从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但那只是喜欢,不是爱。”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每说一字便会让我心灰,“我爱的人,只有芦铃,怎么还能够娶你。”
    “不要紧,我不介意叫她一声姐姐,我不介意……”我反手一把抱紧了他,失声哭了起来,怎么会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沧严眼里的心疼和赞赏,都是因了对我的爱,可他竟然,爱的不是我。
    他冷冷的叹息着扳开我的手,决绝的离开,看着他雪白的衣衫在拐角处已飘,便再无踪迹,我的心已是一分分的冷了下去。我已经愿意小她一分,给他做小,他却是推开了我。于是那一刻,我动了杀心。心中的怨恨无处可泻,我要真真切切的杀了那个叫江芦铃的女人。
    女人的妒忌是嫉恨的根苗里长出来的妖花,我,控制不了。
    拜沈亦菲所赐,我缠着蓝玉笙所爱之人尽心学着武艺和医术。用在医书上学到的本事配了毒药,那个毒药的名字,竟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叫做——醉红颜。所中之人,会颊生红晕,恍如醉酒。可是谁又知道,那个本是为沈亦菲准备的。
    在庆功宴上,我冷眼看他们一个个都露出的贪婪,心中不由冷笑异常,他们,难道就以为,我蓝家的东西是这般的好得么?
    “来,如南,吃些狮子头吧!”坐在我身旁的江芦铃,眼里充满了浓浓的忧伤和尴尬,替我夹着菜,我的心上莫名的颤动,竟已是下不了手,但双眼一触及沧严看向她时满满的深情,一如蓝之轩和端王看向温柳王妃时的那般,心一痛,藏在之指尖里的醉红颜已是轻轻一抖,都飘向了她的碗中。
    不及半晌,我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她痛苦的皱起了眉,白玉似的脸上泛起一阵奇异的红晕,我知道,那是醉红颜发作了。我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颤栗,“你,你怎么了……”
    “芦铃……”
    “夫人,夫人……”耳边响起一叠声的惊呼和恐慌,我都不作理会,盈盈的双眼,只是灼灼的盯着沧严,但他悲伤深情的眼里,没有我的影子。
    轻而易举的毒死了江芦铃。因我曾随沧浪学医,而她本身便带有心悸之症,所以他们对我的诊断毫无疑义。我从未见过沧严会这样的伤心,他在芦铃的坟前呆愣无言,就算我百般劝解都没用,我告诉他,我可以等他,可他拒绝了我。
    而我不会傻傻的死缠。因为娘亲的例子,我要嫁人,还要嫁个能让我一生不愁的男人。纵使,我们之间只剩下了算计和无情的举案齐眉。
    三个月后,我蓝如南成了江夫人。江涛儿子江健的续弦,在我之前他是有一个妻子的。
    他们不懂我们为何会这样快速的成亲,沧严也是不解。可这其中的原因只有我和江健明白,因为我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江健,这么多年来,都深深地爱着他的妹妹,江芦铃。不管是他已经过世的妻子,还是他看上的女人,长得和江芦铃竟都有七八分相似。而,一次夜醉之后,更是让我确信了江健对自己妹妹那畸态的爱恋。
    江家……
    我们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一年,一年后,我怀了孩子,生下了一对双生女婴,可是这时候,童舒出现了,质问我的存在,还抢走了我的一个孩儿。我悲伤,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婉儿身上。我慢慢的将江家的权利都抓在手中。一边还不忘打听碧血珠的下落,那是我蓝家的东西,只有我这个蓝家的人能够拥有,我不怕来日方长,因为肖曼莹在我手上。
    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十八年,直至那个和蓝玉笙长得那般相像的人古雨月出现。
    她打破了我的计划,否则我怎会让肖曼莹逃脱,婉儿又怎会死在我的手上……那个和江芦铃长得一般模样的郁儿的出现,又怎么会让我如此的心慌意乱。我恨讷。
    凭什么她们能有幸福,我不能有,江健那句话说得真对,没有江家的蓝如南什么都不是,但你们是否知道有了江家的蓝如南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蓝玉笙,江芦铃……一切一切对不起自己的人……
    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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