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沧北名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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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儿自下山以来,一路上都打听着青黛的消息。
“这位大叔,有没见到一诶全身黑衣的姑娘啊……”
“带着黑色纱笠的……”
“这位大婶……”
“没有,没有。”
她耳中听到的几乎都是否定的回答,心中思虑青黛的安全,她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和懈怠。
“小二,请问你有没见过一为身穿黑色衣衫的姑娘啊,带着纱笠……”还未等她说清楚青黛的特征,那小二的脸上已经现出了害怕的神色,他小声问道,“是不是凶巴巴的一个姑娘。我的妈呀,她在我这儿可是杀了人啊,官府都来过人了。”
“杀了人?”郁儿心中一阵惊慌,她急的一把抓住了小笑的手,“然后呢,她有没有事,她去哪了?”小二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白发的女人一眼,心想这年头做人父母可真是难啊,他无奈的说道,“这位婆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她弄的我最近都没什么生意了。”
郁儿踉跄着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口中喃喃说着,“老婆婆,你叫我老婆婆。”小二一脸惊疑的看着她,心想这位老婆婆莫不是打击太大了,有些糊涂了。
转眼有人在叫小二,他也就不再管她了,留下郁儿一个人。
郁儿头重脚轻的的往前走着,青黛杀了人了,他叫我老婆婆,青黛杀了人了,这两件事在她脑中不停的盘旋着,搅的她的大脑好似要炸开来。“青黛,你在哪儿呀?”一个人飘忽地走在路上,她忽然心口一阵发疼,忙颤着手去拿怀中的瓷瓶,不料她的手一抖,那个小小的瓷瓶已经滚落在地,药丸四散。“不,”她痛苦的叫了一声,蹲下身去捡,只觉着眼前一片发黑,头向后一仰,身子就已是倒了下去。
“驾驾。”道上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只见两匹骏马载着两人急驰而来。
“老爷,找大少爷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您没必要自己出来找。”老关说道,一面又是在马肚子上敲了一鞭子。
“你震不住他。”沧严叹口气说道,自己儿子他是很清楚老关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哎呀,老爷你看,那边有人。”老关忽然瞥见道上横卧了一个人,指于沧严看。“吁”沧严连忙勒住了马,翻身下去。
沧严见路上这人满头的白发多于黑发,忙蹲了下来,“老夫人,老夫人……”
恍惚间觉得有人在叫着自己,郁儿艰难的撑起自己,“药,我的药……”
“你,……你……”沧严看着这个拽着自己衣袖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芦铃。”蓦地,他惊喜的大声叫了出来。老关在马上一惊,他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从马上滚了下来,盯着郁儿看了许久,忽然也是惊喜万分,“是夫人,是夫人啊。”
沧严欣喜不已,一把抱起了昏倒的郁儿,却听到她口中喃喃说着,“药,我的药……”
“什么药,是什么……”他看着一脸惨白的郁儿,急的都快叫出声来。身边的老关从地上找出了一个瓷瓶,马上递给了他,“老爷,是不是这个。”郁儿隐约看见有人拿起了自己的药,她勉强的笑了出来,“谢谢。”便再一次的昏死过去。
沧严一把夺过了老关手中的药瓶,放了一颗在郁儿的怀中,老关默默的上马,去寻找这儿最近的客栈。
“大夫,她怎么样了?”沧严一脸紧张,这个大夫把脉已经有好些时候,他不由的十分担心,新中却是十分害怕,万一她不是芦铃,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大夫却是摸着他那干净异常的脸,并不答话。沧严扶着床上的扶木,手攥着自己的衣摆,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不消一会,那大夫已经站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病人有什么要求,你就尽量满足她吧!”
“你说什么?”沧严一把拉起了他的衣领。那大夫别开了他的手,似乎是十分厌恶的放平了自己衣领上的褶皱,“她是早该没命的人。”
“你这庸医,”沧严捻紧了拳头,治不好她就诅咒她。”
听到屋子里的争执声,老关急忙推门进来。“你这找的什么庸医。”沧严一见老关,已是怒不可鄂的喊了出声,“这儿不是有苏北名医苏北辰吗,你去请他来。”
那大夫却是哈哈一笑,“沧堡主这是在贬我苏某,还是在扬我苏某人。”沧严却是一惊,“什么,你是苏北辰?”
“老爷,”老关睡眼朦胧的唤了声,“他便是苏北辰苏大夫。”沧严的脸色变的异常难看。如果连苏北辰都这么说了,那芦铃,他不敢再往下想。
苏北辰看也不看沧严,只是捋着自己的那撮山羊胡子,“她身中奇毒,想必是得高人所救,才能活到今天。”
“中毒?”沧严有些不解,“怎么会是中毒,不是……”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怔怔的看着苏北辰。
“想不到啊,想不到。”苏北辰拍着手掌呵呵笑道,“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他哈哈笑着往房门外走去,沧严看着床上毫无知觉躺着的人,欲哭无泪,欲说无言。
老关见苏北辰往外走,便跟着出了去,“苏大夫,夫人她怎么样了?”他张着一双睡眼,迷迷糊糊的问道。
苏北辰却不理他,只是笑着往前走,“苏大夫,我家老爷很爱夫人。”老关眼中忽然精光四射,“所以请你救救夫人。”苏北辰的一双眼直直的看向老关,“我能来这儿已经给了你老关很大的面子,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老关认真的说道,“我在堇月堡呆了大半辈子啊,不想看着这些孩子……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
“老关。”苏北辰忽然犹豫起来,“你很熟悉沧浪吧。”忽地感觉老关的眼光直射过来,他不由的撇转了头。“没什么,只是感觉很奇怪……”他淡淡的将话题转移开了,心中对这个堇月堡里的老仆人还是有那么点恐惧的。他不敢让老关过多的窥见自己内心的想法。
老关紧上一步,“夫人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果不出我所料。”苏北辰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声,“这样老关。”他转身看着老关,“你能确定她就是夫人吗?”他心中却是有着其他的打算,如果她真是江芦铃,那救她的就只有沧浪,那这样还愁找不到他。
“确实是夫人。”老关十分肯定的说道,“我和老爷都不会看错的。”
苏北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老关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但还是咬咬牙说道,“十八年前,蓝肖两家被灭,大少爷自挖左目。”苏北辰闻此双手一抖,但还是认真的听他讲了下去,“兰姑娘提议开个庆功宴,当时老爷也是答应了。”
老关的眼看向遥远的地方,“那天,吃喝到一半的时候,夫人突然捂着心口一直喊疼,老爷让人去找大夫,却坚决反对找大少爷,兰姑娘忽然提议让她看看,毕竟她当时也是在大少爷那里学过医术。只是当兰姑娘替夫人把脉时,夫人已是没有呼吸了。”老关攥紧了拳头,“我一直就觉着夫人的死有些古怪,果不其然。”
苏北辰的眼光随老关望去,“后来呢?”
“后来?大少爷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大骂老爷糊涂,便拂袖而去,但我记得那时夫人已是被葬入了祖坟之中。”苏北辰沉吟道,“你那位大少爷精于医道,会不会是……”
“苏大夫,苏大夫?”见苏北辰不言语,老关催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大夫。”
“恩,”苏北辰回过神来,“我想如果祖坟中没有你家夫人的尸首,那必定是为你家大少爷所救,老关,我想确定那位是真的夫人。”
老关深深的看进他眼里,蓦地说道,“我带你去见老爷。”
“老爷。”老关朦胧着眼,恭敬的说道。
“老关,快,我们起程回堇月堡,城堡里有大夫,一定能救她的。”沧严看了眼老关,就要伸手去抱了郁儿。
“沧堡主,我劝你还是少动她为妙。”耳边听得苏北辰淡淡的口吻,他的心中莫名的感到了恐惧,潸潸着放了手,“为什么?”他突然回过神来,好象眼前的这人是除了大哥以外当今世上公认的神医,他忽然发疯般的抓了苏北辰的手,“苏北辰,你救救她,你一定能救她的。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苏北辰甩开了沧严的手,“我本来不想来,要不是老关求我来,哼,”他冷冷的哼了声,“你难道没听过我苏北辰有‘三不医’吗?”
“三不医?”沧严惊讶万分,老关却是双眉一皱。他知道现今声名正起的苏北辰三不医:不医沧江颜三家;不医无情无义之徒;不医天下女人。
“但我又是很矛盾,要不要救她。”苏北辰的心中似乎是矛盾万分,“如果你能证明她是江芦铃——是沧浪想要救的人,我便尽我一切所能,让她再拖些时日。”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大哥?”要知道,十八年前,沧浪这个名字早就在十八年前被沧老爷子封杀了。自己更是被父亲逼着将哥哥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除出去,这些年来,自己也是在不停的尝试着将那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渐渐遗忘。
苏北辰冷哼一声,“你问的太多了吧,想要救她,就给我证明,证明她是江芦铃,是沧浪想要救的人,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他盯着沧严,眼中精光闪闪。“她没时间好拖了。”苏北辰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双眼闪亮的避开了老关的眼。他最后看了郁儿一眼,“记得来忘尘居找我。”
看着苏北辰离去,老关皱着眉,“老爷?”
“他怎么知道大哥,又这么肯定是大哥救了芦铃。”沧严喃喃自语,一时间不能做下决定,“老关,”他突然喊道,“备马车,我们回堡,马上派人将苏北辰请到堇月堡。”老关闷声应了句,“是。”便出了房门,只留下昏迷不醒的郁儿和沧严。
望着那一轮红日渐渐西沉,沧严转身注视着床上的郁儿,霞光映照着那头已是大半变白的头发略显血色,他坐在床沿,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长发,“为何你容颜依旧,头发却是半白,为何会这样,你……”泪从他眼里流了出来,流入了郁儿的脖颈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是大哥说的话,只是自己到现在才渐渐体会的到当初大哥对月饮酒的痛楚。
郁儿渐渐感觉有了知觉,忽然觉察脖颈处凉凉的,想抬手去擦却是没什么力气抬起来。她微微皱了眉,好象有人救了自己。
“果然是你!”见郁儿皱了皱眉,沧严的心中却是狂喜万分,这是芦铃,千真万确的芦铃,在这世间,自己再也找不出皱眉如她这般好看的人了。
郁儿有些怔怔的看了眼奇怪但又有些熟悉的人,回头又四处张望,“你是谁,我这是在哪?是你救了我?”
“芦铃,是我呀。”沧严为她披了一件外衣,“我是沧严啊!”
郁儿却是一惊,但随即苦笑起来,“您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老婆子,不是您口中所说的芦铃。”沧严认真的看向她的眼,那双如以前一样带着忧愁的眼,似乎沉淀了无数的无奈和悲苦,他的心蓦地一痛,忽地摇了摇头,“你不要骗我,我不会认错的。芦铃,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江芦铃,我也不认识你。”郁儿穿上鞋子,走向窗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根本没说你是姓江,你又是如何知道你不叫江芦铃呢?”郁儿却是恍恍惚惚,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的红日。
“老爷,准备好了。”老关从外面进来,看见郁儿醒了,心中一喜,“夫人醒了。”见沧严阴了脸看着站在窗边的郁儿,也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沧严忽地对着老关疲倦的挥挥手,老关便默默的退了出去。而郁儿却象是睡着了一样,趴着身子不见动静。
“芦铃,你不要闹了,我们回家吧。孩子们都是很想你啊。”沧严哽咽着说,“晓桐那孩子……”似乎窗户边上的人没有什么发应,但沧严又何曾知道,此时的郁儿,手指狠狠的掐着窗沿的横木,心中一个劲的说道,“要忍住啊,忍住啊。”她似乎要将那窗沿抓穿了。
沧严却是不死心,在分离了十八年后,他哪还肯放郁儿走,“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要带你回去,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江芦铃。”他慢慢走向门口,似乎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着她说,“一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你又能怎么样呢?”郁儿在心中哀叹一声,“难道还能为了我去开了沧家的祖坟吗?”听着身后房门关上的声音,郁儿没有回头,她只是盯着那轮红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青黛,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郁儿喃喃着说道,"我们生活在那个山洞里不好么,你忘了你是蓝玉笙,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家族仇恨;我忘了我是江芦铃,忘了自己是江家的女儿,忘了是沧严的妻子。这样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