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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看到镜子里眼睛红红肿肿的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言川草，你必须明白，从今天起你的生活回到了原点，再没有言川寺了。
    上课——学习——打工——回家——再上课……每一天，一个简单的轮回。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忙碌。终有一天，我恍然发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身边的两个位子，最近一直是空着的。怀念以前吵吵闹闹的日子，疯狂的怀念……
    听到小提琴会想起，看到机车会想起，看到图书馆会想起，看到海，看到烟火，看到小黄花……到底哪个地方看不到你的影子？原来记忆是个可怕的东西，可以无声的将人淹没。
    是谁说过，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而忘记一个人，却是一辈子的事。我渐渐明白，有些事情，有些记忆，不是说删除就可以删除，说忘记就可以忘记。即使明白不该不该，却还是做不到。
    看到校门口，陈静学姐正在用目光找寻着谁，看到了我然后挥手。
    “学姐，你是来找伊阳吗？他这些天都没有来上课。”“不，我是来找你的！我们能谈谈吗？”
    我和陈学姐走在学校的静湖边，放学后这里就变得格外安静。水面上倒影的云朵，也异常安虞。
    “请你去看看伊阳，他受伤了，伤的很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去看医生，也不肯让我帮他处理伤口。已经两天了，这样下去伤口会感染，会恶化。拜托你去看看他，让他去治疗。”
    “他现在很讨厌我，我去也帮不了他。”
    “不，只有你能帮他！他不可能讨厌你！他需要你啊！”陈学姐激动的拉住我，眼中泪光闪闪。
    “陈学姐，我知道你很关心他。你让他重新面对生活，让他重新快乐起来啊！”
    “我曾经尝试过，曾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走近他，想要走进他心里。……你知道吗？国中时候的伊阳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他很安静，安静的学习，打篮球。他很聪明，学习和篮球也越来越好，可是他没有朋友。空闲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那片废弃的操场上，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野草蔓生。
    我很好奇，他这样的一个人，在那个操场上会在想些什么。
    记得第一次我们谈话，我好奇的悄悄跟着他到了那个操场，结果被他发现了。他然后他便起身要走。我叫住他，然后问：“同学，你很喜欢这里，是因为这些小草吗？”
    他回头诧异的看着我，“嗯，你怎么知道？”
    “我想你应该有一个跟小草有关的故事吧？你好，我叫陈静，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微笑，我想就是因为那个笑容，我渐渐开始喜欢他。
    终于在初中毕业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跟他表白。然而他却告诉我，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住在他心里。
    我以为，只要努力他就会感觉到我的心。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看到他的笑容是那么满足，那么幸福的笑，是我从没见过的。他变了，变得快乐。像是另一个人了，都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明白，我输了。原来在爱情里，不是只有努力就行的。
    在伊阳的眼中，在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他看不到别人，因为他只想看到你。
    他曾经告诉我，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再见到你的时候，让你看到。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脆弱的小孩，他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小草，你看到了吗？伊阳的用心。即使他不说出来，你也应该感觉到到啊！”
    （……从前，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总是在一起玩。女孩喜欢穿白色的公主裙，梳着长长的马尾辫。总是冲他微笑，眼睛弯弯的，像个公主。而那个男孩却很平庸，常常被坏小孩欺负，每次都是女孩想办法救他。所以男孩总想赶快长大，将来能像男子汉一样保护她。
    “……恩，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但是后来我忘记了你，现在你忘记了我……”他淡淡的说着，依然是微微皱着眉。
    “真的吗？我们……真的认识吗？”我还在努力的回想着。
    “哈哈！当然——不是啊~刚才我只是说歌词而已。”他忽然大笑起来。噢，真是的，看来这学校的人精神好象都不怎么正常啊！
    “告诉你，我篮球打的很不错喔！‘篮板王’就是我的绰号，哈哈！还有我还是三分球的得分手呢！我一个人就能得30分，30分喔！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伊阳好象越说越起劲了，我呆呆的看着这个手舞足蹈的家伙，脑中全是糨糊。
    “哦，还有还有，我在离开台北的这段时间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我的梦想是考上哈佛！”）
    听着学姐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才明白原来爱哭鬼从一开始就在等着我。只是我从来没有发觉到。我只是忽略，一直在忽略他……
    “这是他家的钥匙，你拿去吧！”陈学姐把钥匙放在我手心。
    “我……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只会带给他更多的伤害！”我推开她的手，向身后退去。
    “你就这么自私吗？丢下他不管不顾？……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吗？都是因为你啊！”
    ***
    他的皮夹被一群酒鬼抢了去，他奋不顾身即使受再多伤也要把皮夹拿回来。只是因为……皮夹里面有你的照片。
    我在爱哭鬼家门口站了很久。面对着这扇门，交握的指尖插入手掌里。犹豫，迷茫。一旦迈步进去，我是不是又会扰乱他的生活？给他带来不幸？
    （
    “小孩听话，听话才是好孩子。而且让我这个大帅哥背你，还不偷笑啊！”伊阳微笑着说，我赶紧低下头藏到伊阳宽宽的肩膀后，避开老班追杀的眼神。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甜甜的花香却有着一种淡淡的酸涩，这……很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你这么轻，背着你就好象背着一个小孩。”
    “……恩？”我最近体重可是增了不少呢！
    “以前也有一个小孩，总是让我背着她。她很轻……喜欢把她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然后一下子就睡着了。”
    ……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明白，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是承受着这么多的伤痛……这都是因为你的病……”
    “伊阳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可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我必须承担。”
    “不是的，不是注定的。你的病，我帮你承担。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绝对不可以！”一圈一圈，看着爱哭鬼吃力的身影慢慢被夏风吞噬。
    ……
    “你……能为她死吗？”爱哭鬼微笑着。
    “我……那你呢？你会吗？”王若铜脸上有一丝轻蔑。
    “如果那是她希望的，我可以。”爱哭鬼自信的微笑着，笑容天真的像个孩子。但眼中却又那么坚定，仿佛这是毋庸质疑。
    ……
    “伊阳，我没事了。”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
    “幸好……没有摔下去……小草，对不起……”爱哭鬼在我耳边痛苦的低声说。
    “小青草……”不知何时，爱哭鬼站在了我身边。
    ……
    “伊阳？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我在等你啊。”他微笑着，但眼中却有隐约的悲伤。
    “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和言川寺在一起呢？小青草，不要跟他在一起。”忽然他有些生气的说。
    “你知道啦？……伊阳，你会祝福我们对吧？”
    “不，我不要。”他固执的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忧伤。
    ……
    “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的离开呢……”爱哭鬼幽幽的说。
    “你说什么要离开？”
    “其实当初我找到你学校的时候就根本不应该转过来。我应该带着过去，远远的离开你。小草，虽然你原谅了我，可是每次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想起那些悲伤的回忆呢？我是不是应该离你远远的，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好啊，你走吧，你们都离开吧！”我用力推开他，泪水更加肆无忌惮。
    “你放心，在确定你将来会幸福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这是我对你的约定。”他微笑着轻声说。
    ……
    无意间看到了爱哭鬼的手指，妈呀！怎么这么多伤口？“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好多口子啊。你打架了？”，我担心的看着这双惨不忍睹的手，大声的责备他。
    爱哭鬼却在旁边乐呵呵的笑着。他还笑的出来？难道都不疼吗？
    “是啊，我那么漂亮的手现在不好看了。别看了。”爱哭鬼忽然从我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啊。”我有点着急了，他却只是摇摇头。
    “快说！”我皱起眉，生气的说。
    “……是因为晚上出去打工。”爱哭鬼淡淡的说。
    “为什么这些日子天天去打工？你到底要买什么？”
    “我说了不能说的。不能告诉你。”他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摇着头。
    ……
    “……我很高兴。”爱哭鬼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高兴什么？”
    “……当时你没有拨言川寺的号码，而是给我打了电话。在你危险的时候你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0^”爱哭鬼眼睛眯起来，笑的格外开心。
    ……
    “……我唱歌怎么样？很好听吧？”我微笑着挡住话筒，轻声问爱哭鬼。
    “……这是我听过的，最悲伤的歌声。”爱哭鬼低声说，然后心疼的看着我。
    “……我们回家吧？”
    “？”
    “不想，就不唱了。”
    “……嗯。”我看着爱哭鬼，他那么了解，我的悲伤。
    眼泪，打转，打转，含着，不落。
    ……
    “……其实泪水不代表软弱的，心里的眼泪积的太多的话，会生病的。你的伤心……不要在我面前伪装好么？在谁的面前都可以把你自己武装的很坚强，可是绝对、不可以在我面前那样。”，爱哭鬼认真的对我说。
    我压抑了很久的泪水，不愿在别人面前流出的泪水，忽然不停的涌出。在爱哭鬼的面前，我可以没有了顾及的发泄。
    他好象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收留我。“哭累了……你就睡会，我会在这守护着你。”
    ……
    在橙红的夕阳中，一台黑色的钢琴矗落在那里。金色的光芒在它黑色的外衣上跳跃，那种华丽而庄严的美，让我舍不得把目光从那里移走。
    “这个？”我疑惑的看着爱哭鬼。
    “喜欢吗？”爱哭鬼拉着我走近钢琴，真的好漂亮。
    ……
    忽然一双手从我身后拉住了我，可是我的身体完全压到了他的身上。他弓下身子，让我稳稳的跌进他的怀里。一秒钟后，我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了爱哭鬼苍白的脸，穿过他眼前的发丝，我看到了那双焦灼的注视着我的眼睛，一种掩抑不住的悲伤在他眼中流转。
    为什么还要担心我呢？爱哭鬼忽然把我抱的更紧，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一滴晶莹的泪，忽然掉落下来，掉进了我的眼睛里。涩涩的，凉凉的。然后从我的眼睛里不停的流了下来。好心疼这张削瘦的脸，心疼他的眼泪。
    以前总是微笑的眼睛，现在却在哭泣。从前爱哭鬼在我难过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让我笑，可我却为什么总让他哭呢？
    我是个坏女骇，不值得为我难过。我伸出手，想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可他却猛的推开了我的手，放开了我。
    “……我们走。”爱哭鬼低声对我们旁边的学姐说，然后一起离开了溜冰场。）
    我抬起头，居然笑了。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他的伤因我而起，现在也是我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摸索着打开灯，屋子里的一切仍然都是白色的，这一刻忽然觉得白色是冰冷而没有温度的。
    敲了很久他房间的门，可是没有回应。
    “伊阳，你在吗？我是小草。”
    我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是你吗……你怎么会来？”他的声音变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现在就靠在门旁。
    “我听陈静学姐说你受伤了，你开门，让我进去！”“你走吧。我没事。”
    “如果我见不到你，我不会走的。”“为什么？难道你在关心我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有些虚弱，令人担心。
    “从前都是你在关心我，现在换我了。请你开门！”
    “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你说。”
    “一定要说实话。”“嗯。”
    “这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除了言川寺……你是否也有想念我？”
    我……可会想你？可会想起你喊我小青草，想起在快餐店教我的那些，想起你悲伤地表情……可是，我真的不敢去想你，因为我只会更内疚，更讨厌我自己！
    “你知道吗？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我害怕看到你。”
    门开了，仍然是漆黑的，爱哭鬼的身影站在门口，恸哭着，像个脆弱的孩子。“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我就是害怕看到你这样悲伤的表情。”我伸手去擦他的泪，爱哭鬼你一点也没变，即使你长大了，即使你努力学习努力打球，可你的心还只是那个脆弱的小孩。
    他忽然破涕为笑，“那以后我不哭了，这样你就可以想我了！”
    “为什么不开灯呢？我都看不到你啊！”我伸手想去按开关，却被爱哭鬼拦住。“你不觉得这样还蛮有情趣的吗？”
    他拉着我到床边，然后逐渐向我靠近。“你干嘛？……你不要闹了！我生气了啊！”
    我几乎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呼吸，他不回答，狡黠的一笑按住了我的肩膀。我顺势向床上倒去——
    我拳脚并用的朝他砸去，我说补偿绝不是指这样补偿啊！
    “噢~~住手住手！我投降！”他呻吟了一声连忙求饶。我感到他痛苦的有些颤抖，“我打到你伤口了？对不起……有没有流血？”
    爱哭鬼轻轻倒在我身上，象失去了最后的气力。“你放心，我不会怎样的。伤口不疼了，不疼了……”他在我耳畔低声呢喃。
    他身上很灼热，而呼吸却极轻。头发落在我的眼睛上。可是我一点不害怕。
    “小青草，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念……”他极力压抑着情绪，好不让眼泪掉出来。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拍拍他的背，“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他不回答我，仍继续说：“我试着去做一些愚蠢的事，以为可以让我不再想你。可结果却更糟……你说，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我该怎么办呢？”
    “你累了，你睡吧！我在这看着你。”
    他点点头，放开我，一转身躺在了一旁，然后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你说你不走的。”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喃喃的说。
    “我保证我不会走的！”我把手举过头顶起誓说。然后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拍着他让他快快入睡。爱哭鬼拉过我拍动的手，把它抱在胸口。我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渐渐变得平稳，呼吸变得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