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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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远面带微笑地站在小区的路边等着十分钟前打过电话来告诉他就快要达的人,那人特别叮嘱他今天要穿得休闲一些。
    假日出游,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前进行过的运动,怕是上了大学都不曾再有参与过这样的活动,班上的同学倒是经常组织出去过,但他参与过,打工都忙不停了,哪里还有时间有闲心去游玩。好笑地是现在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会很喜欢上了这种户外的活动,看来这罗宇伦这样安排倒是很合自己的味口。
    这罗宇伦从自度假回来就显得不一样了,离开之前的他总是心事重重中略带些忧郁,现在则是开心得不得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罗宇伦每逢周末都拉徐明远去户外活动,不是陪他去山上写生,就是跑去元朗去放模型飞机。哦,说到这航模,他们当时为了买一架好的模型飞机整整在九龙的那些一间间的模型专卖中逛了一个下午,才找到罗宇伦指定要买的那种型号。不过说真的,若不是有罗宇伦的解说,他真是不明白小小的航模玩具里面也有那么的奥妙,难怪那些模型迷会如痴如醉,连他这个外行人玩了一整天后也爱不释手,硬是从罗宇伦手中将那架仿美式F-18战斗机的模型飞机给抢回来,这举动被嘲笑了好久,他自己也不明白当时怎么就着了魔似的看中了那模型飞机,非要不可,后来想想也挺幼稚的。不过,管他呢,开心就好,人也难得疯狂一回。
    再后来,罗宇伦与他似乎设定了好周末的节目,只要天气晴好,他们是雷打不动的去户外,若是遇到下雨的天气,他们就上罗宇伦的家里不是拼拼图就是做建筑模型,有一次他开玩笑地对罗宇伦说:再多练些时日,我都可以去你工作室做份兼职设计师了。他记得罗宇伦的反映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真的评估了一下可能性,最后略带着惋惜地口气对他说:哎,启蒙是晚了点,不过天分极高,应该是可塑之材,好吧,若你现在愿意拜我为师,想来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但这其中的辛苦也是比起常人要多得多的。不等他说完,徐明远就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也不知罗宇伦上哪学来的一番绉死人的话。
    想到今日的行程,他不禁忆起昨晚打电话给罗宇伦时的情景。
    “宇伦,明天有什么安排?”由于习惯了将周末的节目交由罗宇伦去打理,所以每到周五的晚上,徐明远很自然就给罗宇伦打电话。
    “明天,嗯,明天只管下楼等我来接你就好,其他的事我已经准备好了,哦,对了,记得穿休闲一些。”罗宇伦很神秘,也很兴奋,但不肯多说明日的安排。
    “好吧,快到时打电话上来叫我就行了。”见他这样徐明远也就不多问了。
    “嗨!”伴着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徐明远回过神来,但他没见着人,因为迎面出现了一大束雪白的玫瑰挡住了他的视线。
    嘎,怎么回事,认错人了吗?这么大束花,应该是送女孩子的吧?
    “不要东张西望了,送给你的!”罗宇伦有些好笑地看着徐明远无措的反应。
    “送我?你?搞错没?”一连三个问号。
    “不会,就是送你的,收下吧。”罗宇伦很诚恳也很温柔地说了一句。
    徐明远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怎么会……
    不等徐明远有更多思考的时间,罗宇伦一把抓过他,将他塞进他停在路边的车中,然后快速离去。
    一路上,徐明远都用着狐疑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罗宇伦,而被看的这位却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丝豪不受影响,并且心情是说不出的好,甚至还小声跟着车载CD中的音乐哼着歌。
    反观徐明远则心情烦乱,他不知道这罗宇伦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他其实是知道的,但他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此时的他真是越想越无措,刚才的轻松早已被疑虑所替代。等徐明远回过神来,他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码头。
    “这是准备去哪?”他不得不出声问罗宇伦。
    “出海。”罗宇伦的回答又干脆又明确。
    “什么?出海?”很是惊讶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晕船?”罗宇伦见徐明远这么惊讶,说出了他的一种猜测。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租了游艇?”否定了罗宇伦的猜测,他又问了一问题。
    “呵呵,是我自己的,不过很久没用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当然选择出海了。而且……”罗宇伦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徐明远一眼,才又放低声音继续:“应该气氛会更好些。”
    后来的话越说越没声,徐明远没听清,还想再问下去,被罗宇伦打断:“不要多说了,快,我们上船吧。”说完就拉起徐明远的手,趄他的游艇跑去,整个人似乎特别兴奋,好像是藏了什么秘密在船上一样。
    “哎,慢点。”徐明远就这样在毫无准备下被拖着跑,差点摔倒,幸好他反应够快。
    还在做出发前最后检查的船员见罗宇伦他们已经上船来,就道:“罗先生马上就可以起航了。”
    “好的,你们忙吧,我们去上面就好。”说话间也不多停留,仍是拉着徐明远的手向船的第二层走去。
    当他们来到二层甲板时,船已经开动了,迎面是徐徐的海风,风中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怎样,今天这个天气出海应该不错吧。”罗宇伦进游艇的休息室中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徐明远,不忘加上一句:“我的收藏,你尝尝。”
    “看来你做足了准备呀!”徐明远感叹了一声。
    罗宇伦没接话,而是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徐明远,定定看了他一会,才说:“是呀,不做足准备今天我怎么敢叫你出来。”这话每个字都很平实,也确是在回应徐明远刚才的话,可是为什么令人觉得他的话似乎另有含意呢。
    徐明远也是个敏锐的人,听罗宇伦这么一说,他也一惊,直觉着不要与罗宇伦挨得这么近,好像气氛有些暧昧。本想借着看看海的样子退开一步,可罗宇伦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空出的那只手早忆抓住了徐明远身后的栏杆,身子就堵住他这边的去路,形成一个半弧将徐明远整个人困在他与栏杆之间,无法动弹。
    “宇伦你──”徐明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
    罗宇伦却微微一笑,很从容地将徐明远与自己手中的酒杯一起拿下,随手放在船弦边上,然後这只手也抓住徐明远身子另一侧的栏杆,这下子就将徐明远整个人困在怀中了,看著眼前越来越无措的他,罗宇伦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在他怀中的男子今年也有二十七八了,可纯情得一如十七八。
    徐明远,他是谈判桌上的对抗高手,犀利冷静、从容睿智,他是经济领域的顾问专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可他却是感情路上的新人生手,单纯透明、情深无暇。曾经因情感受挫,导致现在害怕退缩,不敢对感情有奢望与期盼。否则以他敏锐的观察力,怎麽会不明白罗宇伦那样狂热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感情,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愿明白,也不敢明白。
    罗宇伦先前是思路不清晰,目标不明确,现在他看了自己的感情所属,当然会在徐明远身上下功夫,做些功课以求万无一失地追到“佳人”。第一步,他当然是要深度地了解徐明远,要从侧面了解一个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去找他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了,所以罗宇伦去找了方锦达与周季恒。
    方、周二人当然不会很轻易说出徐明远的过往,只是罗宇伦的诚意与坚定令他们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上了他们的好朋友──在他还不清楚徐明远的性向时就已经决定破釜沈舟了──罗宇伦曾向他们保证:不论徐明远接不接受他的感情,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徐明远,直到他有了归宿,他才会放弃,因为他只是想他的幸福快乐。如是,方锦达与周季恒才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是打心底爱上了徐明远。他们也希望有人能将徐明远从孤独中解救出来,不再被过去的情伤所缠绕,能获得属於他的真正的幸福,於是罗宇伦知道了徐明远的性向,也知道了他曾受过重的情伤。这更加令他心疼徐明远,想抚平他心底的伤痛,所以他打算告白,真正追求这个男人。
    “明远,我喜欢你,不,更准确地说是我爱上你了,我不再满足於同你做朋友,我想要你做我的情人,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罗宇伦很坚定地将心中的感情说了出来,之後就静静地看著徐明远,眼中的爱恋不言而喻。
    “我……”
    徐明远其实已经感觉到罗宇伦近一段时间的不寻常,他也早就忽视不了他眼中的感情,只是他不说,他也就装作不明白。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不顾一切地告白了。突然间徐明远发现他平时清晰的思维与擅辩的言辞都运用不出来了,只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脸部,心也剧烈地跳动著,他现在好紧张,好无措。
    要说徐明远并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之前有宋熙文,後来在美国念书时,他经常被人告白。西方人与东方人不同,觉得喜欢上了就应该去争取,去追求,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在美国念书的那段时间里,对他告白的人真不少,本校与他校的学生都有,而且男生女生都有,只是那时的他还未从情伤中缓过神来,根本无心开始另一段感情,所以都很客气地拒绝了,还好像美国那种国家那种文化中培育的人都不太介意被拒绝,只觉得遗憾,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压力,有时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再後来回香港开了事务所,渐渐做出了名气,同行中、客户里也不乏对他有意思的人,巧得很,竟然也是有男有女的,只是他没有那种感觉,也都很委婉地拒绝了。职场中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合则来,不合则不强求,所以也都是一笑了之,再见面依然是朋友。
    可是今天,他再次被人告白,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笑著对这个人说出拒绝的话,因为他不否认听到罗宇伦的告白时那一刹间的心动与喜悦,他止不住地激动,因为他对於罗宇伦的感觉并不只是朋友,但他不敢深入地想下去,一是他无法知道自己是否能回应对方的感情,如今他才刚刚忘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放下一段情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热情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二是,作为同性恋者其实最忌讳爱上异性恋者,因为这样的感情大多没有回报,是会受伤的,可是他曾经还是义无反顾对一个异性者产生了感情,付出了真心,结果换得一身情伤。而罗宇伦又一是个异性恋者,难道他还没接受教训,还要再与一个异性恋者发生感情吗?他不断的在心底问著自己。
    罗宇伦看著徐明远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红透了的脸,心中略过一丝欣喜,他知道徐明远并非对他完全无意,只是他流露出来的犹豫与担忧令他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其实他大概可以猜测到他在犹豫什麽,在担心什麽,只是他答应过方锦达与周季恒不能告诉明远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向与过去,除非经明远亲口告诉罗宇伦,否则罗宇伦永远都不能表现出来他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这不仅是对方、周二人的要求,也是罗宇伦对明远的尊重与爱护,所以现在他只好干著急却什麽也不能说明。
    不过,罗宇伦可不会真的什麽也不做,他虽不可以安慰明远不要害怕过去,不用担心性别,但他可以给明远信心,让明远了解他罗宇徐明远,无关性别,不再乎过往。只是单单是叫徐明远的这个人就好了。所以就在徐明远正做著激烈的思想斗争时,罗宇伦再次开口,温柔地说:“明远,不用那麽急给我答案,你只需要感觉我的真心就好了,我爱你只因你是徐明远,无论你是男是女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可你的将来我希望能有我的陪伴,从现在起,你开始考察我,检验我的真心。还有,我不希望看到你焦急的样子,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淡定与从容的,这一点令我最心动,所以你不要急著做决定,也不用给我任何答复,你所做的就只是从这一刻起开始享受我给你的爱就行了。”
    徐明远其实感受到了罗宇伦那份浓烈的感情,也相信他的真心,只是他还没准备好,也不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但又怕他的沈默令罗宇伦灰心,不再期待这份感情能够得到回应,所以焦急地思考著。可听了这段话後,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精神也不似刚才那样紧张,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了他,不然这样高傲的男人怎麽会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等待评估。
    “宇伦,我相信你的感情,也相信你对我的真心,只是我曾经受过很重的情伤,到现在也不知道伤口是否愈合了。现在我似乎已经耗尽了热情,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了,这样的我,你还敢爱吗?”似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徐明远道破自己的心境,将自己摊开在罗宇伦的面前。
    “爱,为什麽不爱?其实我或多或少察觉到你有过一段痛苦的感情经历,因为这段经历令你不再敢爱了,没关系,我会全心全意来爱你,给你快乐,帮你治愈那段情伤,直到你可以回应我感情的那一天,不论时间有久我都会等。”罗宇伦最终收紧了双臂,将徐明远搂在了怀中,心中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好好爱这个人,不能再令他受一点伤害,因为这个男人对待感情是那样圣洁,只要你拥有了他的爱,他便会付出所有,毫不保留。那个令他受伤的人太不懂得珍惜,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份感情,是多麽难能可贵,他居然舍弃了。
    这一刻徐明远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突然觉得委屈,眼泪不自觉溢出了眼眶,他不想让罗宇伦看见他这样,於是索性将头埋进他的肩膀。他以为自己一会就好了。谁想这一哭竟然止不住,像是要将这多麽年以来他极力忍住的伤心全部倾泄出来似的,泪水越流越多,越流越猛,不一会就将罗宇伦的肩头浸湿了。罗宇伦一直没动,仍然保持著搂著徐明远的姿势站,只不过一只手来到了明远的背上,轻轻地抚著,也不安慰,就这样紧紧揽著他,让他尽情宣泄,他知道徐明远是忍得太久太久了,哭出来反而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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