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 第一章: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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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玄国最为繁华的街道。
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护城河上商业船只来往密切,白玉砌成的灵桥光华流转,瓦子勾栏处艺人卖唱,献技。远处笙歌隐隐,富豪家歌舞升平,堪称一派盛世繁荣之景。
茶楼中,说书人还在激昂的讲着那个惊世的传奇,楼下宾客坐满,却屏息凝神,仿佛一字一句都在牵动着心魂。
展扇拍案,说书人缓缓展开一副画卷:“今日,便同在座诸位再讲述一段当年玄门宫前的一场浩劫。”
••••••••••••••••••••
天摧地崩,天火而降。
人们哭着,喊着,祈求着,因为恐惧而捏紧了脖颈处贴身带着的护身符,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大火无情的吞噬着每一条鲜活的生命,发出噼啪的急切之声,如同在地狱中沉睡了千百万年饥饿的魔鬼。
众多修士们匆匆赶来,为保护城中百姓抵挡在玄门宫之前,掐念法决,试图与这天火抗争。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倒在宫门前,却仍旧没能有效的抵挡天火的攻势。
就在这时,一抹青衣从天而降于宫墙之上。
众人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齐齐跪伏在城门之下:
“南宫公子,救救我们,拜托了•••••••”
“是啊,南宫公子,全城人的性命就靠你了••••••”
“公子,我们还不想死啊!我的女儿还这么小••••••”
南宫别衣就这样站立在宫墙之上,灼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带动他的衣袂在风中飘荡,恍若谪仙。
听着众人的请求,他动了,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
凌厉,带着强劲的水刃,骨节分明,十指修长。一个人硬生生抵挡住了天火的全部攻击。
恍若一道水蓝色的屏障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边地狱,一边桃园。
众人在这道屏障之后慌忙逃离,人马浩荡。
看着城中百姓尽数离开,一名黑衣女子从暗处跃出,站在南宫别衣的身边,十指交错,默念着法决,协助他抵抗天火的攻击。水蓝色的屏障之上紫气流转,明艳照人。
南宫别衣笑了:“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应付的来。”声质清冷,却温柔无比,仿佛面对着自己的珍宝。
黑衣女子冷冷的说到:“你说好要送我回家的,我不想你死在这里,要不是灵血阵只有你们南宫家的嫡系之人才可以打开,我才懒得在你身上花费时间。”
南宫别衣丝毫不介意,运起法术,袖口翻飞。暗蓝的光芒围绕在他的身旁,他就这样凭空悬浮在宫墙之上,感受着灵力在天地间循环,不断冲散这天火带来的灼热。
他甫一抬手,乾坤中暗蓝色和火红色交织,不断地互相吞噬,天火在水蓝色的灵力下逐渐熄灭。压迫的气场使身旁的黑衣女子不由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就是天下第一术士的实力吗?足以让乾坤颠倒,令天地失色,与天神对抗!
所有的天火全部熄灭,南宫别衣终于撑不住从空中坠落。黑衣女子见状,收回术法,足尖轻盈一跃而上,接住了他:“你真傻。”
明明可以用屏障隔开就可以了,却偏偏要熄灭它们。
南宫别衣凤眼一挑,笑着说:“我若死在这里,你可在乎?”
黑衣女子扶住他站立宫墙之上,看着被烧灼成枯焦的城郭,声线极冷,却又透着不可置疑的情绪:“让我回家。”
“••••••好。答应过你的,在下一定会做到。”
南宫别衣拉起身旁女子的手,运起轻功,向一所别院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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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曳落一地残花,这里看起来年代已经久远,藤蔓爬满了整座院落,破败的府门上牌匾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可以看清“南宫”二字。
“这是我祖先曾居住过的府邸,家道中落,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后来我爷爷重整家族,皇帝御赐府邸,于是这里便再也无人清理了,于是这里就成了一座可有可无的地方。”南宫别衣笑着解释道,却将女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但是能送你回到神族的灵血阵就在这个院落里。”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一路沉默。
南宫别衣领着她进入一间暗室,指尖轻划,一道幽蓝的光芒照亮暗室,轻盈,却带着温和的希望。等光芒遍布暗室的各个角落,南宫别衣和黑衣女子终于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从中央散发着灵力波动,让空间在不断扭曲,重组,分合。从阵法核心处不断有凹槽延伸出,幽蓝的灵力充斥了每一条纹路和图案。边缘周围数十只石兽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灵力,从而带动阵法核心处莲花台的不断旋转。场面万分绮丽。
南宫别衣对着这个阵法抱剑行礼:“南宫家第五代传人,南宫别衣参见先祖。请允许我启动阵法,满足心愿。”
语毕,他牵着黑衣女子的手,来到阵法核心,双手在微微颤抖。黑衣女子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皱起眉轻声问:“你怎么了?”她感觉到自从进入这间暗室开始,南宫别衣好像就变的有点奇怪。
“没关系的,离我近一点就好,不然出差错了,你回不去就惨了。”南宫别衣温柔的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出现在他的眼角,让黑衣女子不由一瞬间的晃神,走近一步。
南宫别衣坐于莲花台之上,衣袂无风自动。放下佩剑,双手中指微碰,闭眼默念法诀,顿时,整个大阵开始以数十倍的速率运转,以南宫别衣为中心,莲花台开始不断抽取他的灵力和鲜血,暗红的血液和蓝色的灵力从凹槽处交织着延伸,逐渐填满整个阵法的纹路。
黑衣女子慌了神,看着鲜血灵力不断流逝的谪仙,跪在他身边,基本是吼着说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南宫别衣你告诉我!”听到女子的声音,南宫别衣缓缓睁开了眼,如蝴蝶颤动翅膀,却又显得那样的无力:“只有南宫家嫡系的鲜血填满灵兽的口,灵力让灵血阵以百倍的速率运转,才有可能打开神界大门••••••让你回家。”
以血为煤,灵魂为介。
天地混沌,万物重生。
华衣薄凉,寒霜遍地。
风起花残,月冷翩然。
甘愿献祭,以开神门。
“吾,南宫别衣,愿意以身献祭,只求灵血阵敞开神门,送白无怀••••••无怀公子回家。”被称为无怀的黑衣人愣了,喃喃道:“你••••••你知道我是男子。”
南宫别衣的唇角绽开一抹弧度,身体却逐渐变得透明:“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你的变音术真的一点也不好,好几次跟我说话都是本音呢。”
一滴泪水,有点猝不及防的从眼眶挣脱,顺着白无怀的脸颊滑落在南宫别衣的手背上。
温热的,却彻骨寒冷。
南宫别衣伸出手,拭去白无怀的眼泪:“别哭,你是堂堂神族,怎么会为了一介凡人流泪呢••••••”
“南宫别衣,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了,它会要你了的命的!!我不回去了,求求你停下来啊!”白无怀嘶吼着,看着鲜血从莲花台下不断和蓝色灵力交织催动着阵法极速的运转,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停不下来了,一旦启动,就会索取百倍的代价之后完成献祭者的愿望••••••方可停止,直到••••••咳咳,直到下一任祭祀者的出现。”南宫别衣望着这个桃眼缱绻的男子,露出极度温和的笑容,眉目如画,身形却在不断的消散,碎成星,散成点,成为雾。
终在光怪陆离间支离破碎••••••
“无怀••••••我••••••”
声音消散在空旷的天地间,谁也没有听清••••••
白无怀伸手,想要挽留,点点星光从指尖流走,却仍然在身旁环绕,沉默,不舍,转瞬即逝,告别。
身后,是一片绚丽的白光,带着神圣的色彩,让人心生敬仰与膜拜之情——那是神界的大门。
他却觉得身处地狱,毫无回家的欣喜,如世界坍塌。
•••••••••
传说,北玄国三年,一代貌美神族白无怀竟然用强大的意念和灵力将神界大门轰开,天下为之震动。
传说,是天下第一术士南宫别衣临死前所说的内容就是毁灭灵血阵的方法,一或者说是将灵血阵化为己用,甚至有传言说灵血阵是个封印,里面封存着一个毁天灭地的神兽。但是世人不得而为之。
传说,白无怀进入神界时天雷乍现,居然将神界毁灭为焦炭。神界与天界合并,致使如今许多普通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神力,倘若加以修行,必能化羽登仙。
传说,南宫别衣死后,南宫家的嫡系之人中,再无人能够有资格催动灵血大阵,谓之资格不足。
传说••••••
无论怎样,那都是传说了,如今天下太平,除了坊间的说书人口口相传,却是再也无人追溯那个传说。
一切被掩盖在繁华之下,笙歌四起,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