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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老灭（老班，绰号灭绝事态，简称老灭）带着新生推门而入时，叶晗刚刚把速写本从鱼儿那里要回来。散了一桌没来得及收入笔袋的铅笔，长长短短十数支，交横错阴影斜斜，寂寂灰暗地在课桌一角占山为王，自顾自寂寞伶仃。

    只剩最后一张纸了呢，叶晗微微叹息，方碰上纸面的笔尖顿住，开始颤抖。

    今天是……3月1日……

    她咬紧下唇，强忍住大哭的冲动，眼泪却不听使唤似的，大滴大滴地下坠，渐渐从背面晕开素描的痕迹。

    眼底，那淡淡的哀伤再也无法被掩藏，疯狂的席卷一切，化成凝聚了深深的绝望与悲伤的大河，在沟壑遍布的心上汹涌。

    竟然已经……那么那么久了呢。

    我竟然，没有你的陪伴的过了一年。

    真是不可思议，对不对？

    离伤，为什么，今年，只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只有我还记得去年的今天，那个血一样的黄昏。

    她的眼底流淌着那条名为绝望名为悲伤的大河。

    双手在膝上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为什么，你不在了？

    她缓缓垂下头，乌色的长发顺着颈间瓷白的肌肤滑下，掩住她写满哀拗的脸。

    为什么……你不在了？

    她慢慢架起腿，把脸埋在双臂间无声所以无法被人发觉地泪流满面，无声，因为悲伤已经吞噬了声音。

    为什么……你……不在了……

    ……为什么……

    “同学，请问我可以坐在这么？”

    她的身子重重一震——如此熟悉但决不可能的那个声音——

    僵直着脖子抬头，眼眶微红，可已拭净泪水。

    瞳孔瞬间扩大，再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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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是他么？

    是你么？

    “你……叫什么名字？”颤抖着声音，她勉强开口。

    “离殇。”

    “哪个殇？”她的呼吸不自觉顿住，耳中轰鸣一片。眼底涌出无边的狂喜，摧毁一切覆顶而来。

    为什么那么吵？不要吵，让她听清，让她证明，他还在，他不会再离开她了。

    “早殇的殇，不是伤害的伤。”

    全身虚脱。

    就像刚刚透支体力跑完了一千米一样，倦得人直不起身。

    没有力气了。

    她茫然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费力地思考着。

    不是啊。

    不是啊……

    突然很想狠狠嘲讽自己，他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空留她满身满心的伤痕，即使身上的伤口痊愈，心里的，却永远、永远都会继续淌血。

    离伤，你的名字，真的很对。

    许是她眼里深不见底的空虚和绝望惊住了对方，离殇小心翼翼地开口，笑容温和。

    “你还好吗？”

    这句话瞬间刺痛了她！

    艰难而略显僵硬的起身，椅子拖拉出刺耳的尖叫，她的眼里空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空落落的，除了绝望和空虚，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上天觉得她还不够痛，才会让他出现，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打碎它，他却还能一脸无辜的问她，她还好吗？

    她能好吗？

    “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你不是他……他不会问我的……”

    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越过迷茫的他，越过呆楞的鱼儿，越过愕然的老灭，拖动沉重的双腿艰难地行走，鞋底磨过水泥地面，更是延缓了她的速度。膝忽然一软，身子就重重装上了实木的棱角，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腿上的红渐渐明显，似乎就要淌下血来。

    只是走。

    只能走。

    一直走。

    他清楚看到，她倔强的眼底，竟然有莹莹融光闪动。

    “你怎么……怎么可能是他……”

    那是她出门前最后一句话。

    离殇诧异地摇摇头，坐上自己的座位。

    余光扫到了桌上的速写本，他拿过开始翻阅，眼睛瞬间瞪得很大。

    楼道口传来人滑落楼梯时剧烈的撞击声，骨头磕上大理石时响亮的音，衣裙扯裂的刺耳声响……独独没有，痛呼。

    如果痛在很多时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那么，就不痛了，再怎么伤害也不会再有任何痛的感觉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离伤，这是你说过的。

    你说的真的很对。

    你永远，都对。

    错的，只有我。

    只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