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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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清,能不能有办法将它变成人?”李滋认真的看着他。
圆清刚有些缓和的表情瞬间僵硬,几乎是当场甩袖走人。
“和尚!和尚!你别走啊!”李滋站在他身后笑着冲圆清大喊。
圆清乌着脸,“别考验老衲的耐性!”
“出家人可不能这么暴躁脾气。”李滋踱步到圆清身前,“何况没想过骗你,至少,在这件事上。”
圆清转过身看被李滋抱在怀中扑闪着大眼睛的狐狸,微不可查的眯起了眼,原本很小的眼睛此刻正闪现着精光。
圆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着却芫,风将他的僧袍吹得鼓鼓的,却芫却觉得掌心有些冒冷汗,不自觉地忘李滋的怀里缩了缩,李滋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适,抱她的手紧了紧。
“随我来。”
李滋终于舒了一口气,安慰性地对却芫笑了笑,跟着圆清向寺里走去。
楼阁式的塔矗立在眼前,泥浆的黄土色称着清晨的阳光,是宗教特有的神圣味道,佛祖的座后光芒平等地照耀着众生。塔身和塔楣上的宝相花配着起舞的飞天,仿佛要跃塔而去。
塔内安静地放置着一些小的佛像,栩栩如生,各个神态安然,一如此时的圆清。
高僧终究是高僧。原以为会有很大反应的,结果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随我来。
忐忑,还是忐忑。
圆清盘坐在莆垫上,闭目,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塔内的红烛明明灭灭,光影晃动不停,听着彼此有节奏的呼吸声,说不出的诡异。
“坐下吧。”圆清没有睁眼。“三儿,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你的要求过分了。”
“老师。”李滋低下了头。
“三儿,你不是任性的孩子,可是今天怎么这么糊涂呢。”圆清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看似平淡无奇,却时刻闪烁着智慧的眼睛,“前途来得不容易,不要因为一件事而毁了一生,最终和师父一样,后悔。”
“一个清白的名声,对一个从政的人来说,显得无比重要。”
李滋埋着头,目光却定在却芫身上,幽蓝的眸子有一丝不甘。
“出家前,皇甫堤是名冠洛阳的才子,一心报国,却最终因小人,捏造事实,毁我前程,毁我舅父;出家后,圆清是大慈恩寺高僧,这么多年的隐忍,才换来今日的身份,今日的地位。说我俗根不尽也好,说我不诚心侍佛也好,在世间过的,有几个能真正看通透。三儿,你还年轻,不要因为这些事毁了这一辈子。这小白狐,即非我凡间之物,你得它,是你们缘分,但凡事不要强求,纵使你是皇子,怕是将它变成人,也是在亵渎神灵。”
李滋刚开始尚可安静地听圆清说话,但听到最后却忍不住抬起头,眼光在却芫和圆清之间瞟来瞟去。
却芫羞愧。
“你是神灵?”李滋的眼中明显地写着不信,一边的眉高高地挑起。圆清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却芫和圆清一样,摇头。
“不是还是不知道?”
依旧是摇头。
“是神灵。”圆清开口了。
“师父,我没求过你什么事,但这件你一定要帮我,我……我也是受人之托。”李滋撇过脸去,不看圆清。
“好理由,只是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李滋想开口,却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美色误国。三儿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怎得任性。”
佛像台上的弥勒依旧在开怀,昏暗的光线照得却芫脸色恍惚。
“继承大统?家奴乱朝纲,早已无大统,滋只想携佳人,遍游山水,寄情诗画。”
“李滋!”圆清拉脸,狠狠地叫他的名字,“既然你知家奴乱朝纲,为何还要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将我大唐子民置于何地?!佳人?你想要佳人?如果人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天下还有佳人吗?!大唐皇子是多,可又有几个是成器的,将江山让给这些人,你怎得忍心?!”
李滋咬着唇,不发一言。
却芫心里很不是滋味,硬是从李滋怀里挤了出来,迈着小步子,向塔外走去。
圆清撇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它。怕真正在亵渎神灵的人是自己吧。
“却芫!”身后李滋大声喊道,“不要走!”
“你!”圆清不敢相信,自己的得意弟子竟然不听劝导。
“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有话想和你说。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我李滋作为李家的子孙,断不会让江山葬送在家奴手中,只是如果我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能保护好,何谈保护天下人?我爱她,所以我可以忍受她白天是一只狐狸,晚上变成人,就算我今生都找不到方法治好她,我也情愿了,因为我相信,她可以感受到我的心。”
“你上半辈子奉献给了我唐王朝,下半辈子奉献给了佛祖,你没有尝试过爱情,所以你才会这么劝我,但我不同,我有爱,而且为了这份爱,我可以放弃很多,包括这天下!”
却芫定定地看着这大声说出自己爱的李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那是他的气度,他的胸襟,光辉,耀眼,神诋般的存在,满堂的昏暗都因他的这段话变得亮堂。
圆清背过身去,没有对李滋说的话做出回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刚才坚强的背影此时却有些孤寂,颓废。
李滋抱起却芫,紧紧地搂了搂她在肩膀那,用侧脸蹭了蹭却芫洁白的皮毛,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却芫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任他靠着自己。爱一个人,需要和她说对不起吗?不需要。
大声承认自己的爱,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是真心。
李滋,他刚见面就付出真心了吗?不怕受伤?爱她的心,还是,贪恋她的脸?
怡莲楼上传来女子空灵的声音,诵着古乐府,像是吹过梨花的风,清冽带着幽香。
李滋见却芫一直在认真的听,停下了脚步,“这是怡莲楼的薛涛。”
却芫皱起了眉,薛涛?是她吗?
“不知她是在和哪位一起吟诗。”李滋淡淡地笑了。
就是那个著名的娼妓诗人吗?大名鼎鼎。
“想去看看吗?”李滋摸了摸却芫额前的发。
却芫在犹豫,不知是该不该进,李滋却没有等待她的回答,直接跨步进了去。
妈妈上前迎合,笑得见脸不见眼的,粉扑簌扑簌地往下掉,鱼尾纹一直拉到鬓角,说着什么风把三皇子给吹来了。
李滋没有理睬她,只是低下头对怀中的却芫说道,“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就当放松吧!”
却芫不知道当时李滋听圆清说自己是仙子,他在亵渎神灵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却可以了解,一定不好受。
点头。
妈妈在李滋身后做着让人看了嫌恶的表情,还不住的朝楼上的姑娘打手势。
姑娘从楼上蜂拥而下,一股脑冲向李滋。
谁说妓院白天不做生意的。白天吟诗,晚上接客。
就在那些女人快要接近李滋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了声,“走开。”
女人们的表情立刻变得特别难看,脸五颜六色的。
楼上的吟诗声断了,有人将头伸出来观望。
长身,秀气,却带着些邪魅的男人。
“元稹?”李滋看着那个露出头的人念了句。
“不错,夔王,正是在下。”轻笑着回答李滋的疑问。
这就是历史上颇负盛名的诗人元稹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如此痴情的诗竟是这个带着邪肆笑容的年轻人?那到底是哪个女人有如此大的魅力呢,难道是薛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