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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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飞霜,千林落木,寒风萧瑟,消得斜阳几度?
和尚说:“飞绝,你该下山了。”当时我正拿着根骨头逗厨房里的大黄,大黄见美食当前,却不能消受,急得汪汪直叫。不是还恶狠狠地瞪罪魁祸首的我,可是它不知道,凭它五短身粗的身材和它小如细逢的眼睛完全没有杀伤力,全然成了我的消遣对象。
“为什么要我下山?难道是因为我敲破了你第九百五十个墨鱼,还是因为我烧光了你的宝贵胡须?还是寺庙最近没钱了要我下去化缘?不会阿,我记得我敲砸你们的时候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和尚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额的伤痕,那是我前天深夜在和尚房里偷糕点,不小心打翻床前的油灯点着了精心保养的胡子。和尚被烫得哇哇直叫,完全没有以往的仙风道骨。火最终是扑灭了,和尚却以“身体发夫,受之父母”岂能由我胡作非为,结果我被面壁思过至今日。
“善哉,善哉,飞绝你红尘俗世未了,缘起缘灭,这里不是你的归宿。”我才不相信和尚的片面之词,在这里我逍遥自在,红尘与我早无关系。
刚想反驳他,大黄却趁我分心之际,找准机会一越而起,一口要在我光滑的手被上,顿时我杀猪般的惨叫贯彻整个寺庙,余音缭绕,惊起飞鸟无数。无奈我只好背着包袱牵上我的毛驴,依依不舍地离开。
前脚刚踏出大门,“且慢!”和尚突然叫住我,我激动万分地转过头,难道是和尚良心发现,不忍心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飞绝,此狗与你有缘,你带上路,免得旅途寂寞。”他指指大黄,此狗立及配合做出可怜巴巴的神态咬住我裤腿不放的。
从此一人,一驴,一肥狗浪迹天涯。
驴蹄溅过,雪花四起。
我骑着毛驴在深山漫游,脑后的狗尾巴小辫随着起伏摇晃,左手牵着肥狗大黄,右手不停往嘴里送从和尚那里顺来的小米饼,虽然寒风重卷,前路渺茫,也无限惬意。当然只有我这么认为。大黄像是极不满现在的待遇,鼻子里哼哼声尤其响烈。我就知道这家伙在和尚面前作戏,它哪里是舍不得我,分明是想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现在在我手中任我为所欲为,它怎会乐意。
我晃了晃左手那排鲜明的牙印,对大黄露出一口白牙,大黄明显一哆嗦,小样,等出了深山再收拾你。大黄是安分了,毛驴又犯了毛病怎么也不肯走。任我怎么哄骗,仍是无动于衷,抬起它高贵的头颅,用鼻孔对我说话。于是乎我怒极反笑,抚摸它本来就参差不齐的皮毛啧啧有声:“都这么长了,似乎又该给你剃毛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毛驴两耳朵闪了闪,便撒腿飞奔。记得当年听说和尚有只爱逃跑的毛驴,不过每次都会被和尚的弟子们千辛万苦地把它找回来。我突发奇想跑到和尚面前对他说:“把它的毛剃了藏起来,我保证它不会再逃跑了。”结果和尚照做,毛驴果然乖乖待在后院,和尚就把它送给我。估计毛驴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也是没毛的驴象话吗?说来奇怪,从那以后它的毛就不怎么长了。
骑驴在歧路,风光无限。突然,雪卷西风,有一人影晃至眼前,眼见就要避之不及,我拽紧毛驴的脖子,毛驴是及时停住了,我却被它甩了出去,呈八字恰巧扑在来人的身上。骨头被震得生疼,我骂骂咧咧地他身上爬起来。不看还好,一看吓了大跳,那人脑后正扑腾直冒鲜血。我埋怨地瞪了毛驴一眼,它满脸无辜地甩甩前蹄。大黄好奇地在这人身边嗅着。
我慌张地向四周张望,皑皑白雪,松林苍苍,了无人迹。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拉起大黄和毛驴准备逃跑。谁知呻吟声传来,我顿时呆立原地,看来他是要醒了。
想跑是来不及了,我转念一脸灿烂把他扶起来,撕了他衣角的一块碎布边包扎边絮絮叨叨地说:“小伙子,你看你这么不小心,突然冒出来也不出声,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出现,我不知道你凭空出现惊吓到我不说,还吓坏了我可怜的小毛驴,瞧它还在那里化惊吓为食欲。啧啧你还伤到你自己,疼不疼阿?”他呆愣的模样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在心里偷笑并在他头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可是下一秒我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这小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你是谁?还有我是谁?”他不认识我很正常,可是他连自己都不认识了那就很不正常了。我仔细审视了他的眼睛,里面只有茫然的疑惑。经过我万年天下无敌聪明的我判断他失忆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头上的伤口,他的失忆应该,也许,可能,大概不关我的事吧。虽然是跟严重,又在流血了,不过这是个意外。我有些底气不足地想。我干笑地侧过脸,却看见罪魁祸首的毛驴在哪里悠然自得地吃着嫩草,我气得牙痒痒。
就在我在幻想毛驴的一百零八种烹饪方法时,那人打断了我的思路,“你是谁?认识我吗?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转头挤出笑脸对他说:“我是谁不重要,路人甲而已。你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你觉得大冷天在这深山里踏雪寻境别有一翻风味,也许出于其他的某些特殊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大麻烦,我最讨厌麻烦,不可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所谓三十六记,走为上策。他歪头似乎是在思考我的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一边猫腰向后移,一边碎碎念:“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可是,我发现我半天在做原地运动,我分明看见一只蜗牛从我的脚边缓慢地爬过。天上有只好事的乌鸦在头顶飞过,它叫着:“笨蛋……笨蛋……”一滴冷汗从我额头滑下。
“你要去哪里?”我赔笑道:“这位兄台,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我试着从他的手里扯出我的衣袖,岂料,“嘶~~”的一声,我可怜的的衣袖就脱离了它原来的地方。这是我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我欲哭无泪。我俩都望着衣袖发呆了一会。不过我先清楚过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地把大黄和毛驴牵跑,只见尘雪飞扬,人影无踪,唯有我的声音在回荡,
“后……会……无……期………”
黄昏来,倩意得东风吹住。雪花正妖娆处,且留取。我卧躺在毛驴的背上,翘着二朗腿,嘴里叼根刚才在路边采来的野草。断肠落日山林暮。先前的插曲已被我忘得九霄云外。
“还要多久才能出这深山阿,照这样的情况看,我们今天只能露宿荒野了。”我感慨道。
“是阿!”听到有人响应我的话,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对,我立马反应过来,大黄和毛驴虽然通灵性,但动物不可能会说话。大黄这时吠叫不止,被我撞伤的那人,头绑蝴蝶结,衣衫褴褛,手拿我的断衣袖从天而降,我从驴背上直接翻了下来,在雪地里摆大字。
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可是当他的略脏的脸呈大饼状无限在我的眼前放大的时候,我咋呼地从地上跳起“鬼阿!”这可不能怪我把他当鬼了,谁叫他的扮相这么抽象呢?还好我没有心脏病,我拍着胸脯自我安慰。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想我现在的脸色肯定不好看,这家伙不会是为他的伤来想缠着我赔偿损失吧?我可没钱,再说有钱也不给。而且看样子他会武功。不对,他连自己都记不得了,哪里还记得这些人情世故?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他把衣袖递过来。
“就为这个?”我指着衣袖疑狐地问。他点头又把衣袖伸过来。
“谢谢。”我接过衣袖,又骑上驴背掉头就走。
“喂,你为什么还跟着我?”又过了一会,我额头青筋直现,忍无可忍对着依然跟着我的他吼道。无论我把毛驴赶得有多快,他总能轻易赶上。他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正当我要骂人时,肚子的咕噜声震天动地,火气一下都没了,肚子饿了最重要。从寺庙带出的东西都被我吃掉。我从驴背上下来,坐在一棵树下,摸摸我干瘪的肚皮,现在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大黄也早就饿了,耷拉着脑袋趴在我身边,我们俩的肚子正演奏着悦耳的二重奏。眼睁睁地看着毛驴动动前蹄把表面的雪刨开,吃着鲜草。虽有此时我特别羡慕它。他沉默不语地离开,不久抓了几只兔子回来。
红焰候火,肉香缕缕沁人脾。我和大黄四眼放着绿光死死盯着架子上的烤兔,它们肉开始呈焦黄色。我咂吧咂吧嘴,很久很久没吃过肉了,在寺庙里每天都是白饭青菜。他见状撕掉一只兔腿给我,还仍给大黄整只烤兔。兔肉松脆可口,汁美肉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我和大黄狼吞虎咽我吃掉了三只,还是意犹未尽,正当我的油手朝架上最后一只烤兔进攻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拦住了我。抬头我和大黄凶恶的视线在半空中噼哩啪啦地交手。就在这时他把那兔子递给了我,我突然觉得这小子顺眼多了。我得意洋洋地在大黄面前啃兔肉,大黄鼻子不满地哼声,用后脑勺对着我。
我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对他说:“对了,我叫飞绝,站在那课歪脖子树下打盹是毛驴,这只叫大黄。”我用拿这跟骨头对大黄指了指。大黄见了又想趁机扑过来了咬我,我身轻如燕地躲开。嘻闹半天大家都累了,席地休息。
淡月晚寒生轻晕,天为被,地为床,过得今宵去。第二天醒来,我们整装前行。就这样我默许了钱来跟着我。
为什么要叫他钱来?谁叫我一大嗜好,爱财如命,钱来,钱来,带着他财源滚进,多好。我在心里偷着乐,幻想无数金灿灿的钱滚滚而来。
大黄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还刻意拉远了与我的距离。我不与狗一般见识。
“瘦驴驮歌天一涯,荡气回肠。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东,也在我,西也在我。”
途中闲来无聊,我放声高歌,结果惊落林鸟无数。我原以为它们是被我的歌声陶醉,定睛一看全是口吐白沫。当然打死我也不会承认它们被我吓昏的,我指着满地的鸟对钱来说,今天我要吃烤小鸟。
钱来毫无动静,我走过去,拔掉他耳朵里的棉花,顺便在他的脚背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我唱的歌有这么难听吗?”回头见大黄和毛驴齐齐点头,平时怎不见它们这么有默契,我气得吐血。
既然这样,我特意加大音量继续荼毒钱来他们,看着他们越来越铁青的脸,我心里无比解气。结果这次小鸟是没有了,从树上掉下十几个黑衣人。
“哇靠,你五音不全还出来唱什么唱,不知道会死人的阿!”其中一个黑衣人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臭骂。他们全都黑布蒙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总比那些长得丑出来吓人的好多了。”我故意唇齿相讥。
“你说谁长得丑了?我赵某向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在乌衣盟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人真是人头猪脑,稍微两句就把他们这些人的老底给揭出来了。看来他们不是寻常的强盗出来打劫。
“你们不丑干嘛蒙面,难道不是为了遮丑?”
“那是因为……”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同伴阻止,“废话少说,我们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便亮出白晃晃的刀。
“妈呀!”我装做担惊受怕的样子躲到毛驴的屁股后面,对大黄说:“大黄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上,咬他们!”大黄扫了一眼黑衣人,趴在地上懒得动一下。我有些同情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