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风起深庭遍香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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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艳阳当头。萧府看门的刘大坐在门廊下的阴凉地里,晃悠着脑袋,晕晕乎乎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似睡非睡地眯着眼。只听“嘭”的一声响,他猛地炸起,定神一看,原来是府里的大小姐郊外跑马回来了,一脚踹开了门。
“干什么呢你?!”萧琳若斜眯着眼,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刘大:“喊这么多遍都不开门!强盗来了你都不知道吧?!”
刘大“呵呵”笑了两声,弯腰赔着小心:“这不,天儿热,一不留神睡过去了。大小姐这是遛完马了?”
“嗯,”琳若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刚走过来的小厮,拍拍她心爱的枣红色爱驹“踏火”,随口问道:“夫人今日外出没?”
“没有,这会子正和少奶奶在房里说话呢。”刘大回话说。
“她怎么一天到晚粘着娘?!”琳若不自觉停下正抚着踏火鬃毛的手,细长的柳叶眉轻轻拧在了一起。她肃脸沉思了一下,让小厮把马牵下去,转身朝夫人住的西苑跑去。
刚走近母亲的厢房,琳若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阵笑声,母亲就是这样,从来就没有午休的习惯,吃完饭就喜欢拉着丫鬟婆子闲磕牙,倒是可怜了母亲房里的下人,困得七荤八素的还得陪着母亲说笑。她虽然遗传母亲从不午睡,却宁肯大热天跑出去遛街跑马,也绝不坐在屋里和母亲东家长西家短的消磨光阴。
快跑两步挑帘冲进屋子,琳若笑着说:“娘说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数您笑得最欢!得什么金疙瘩啦?”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看见大小姐进屋,急忙躬身行礼,一个绯衣女子缓缓从萧夫人榻旁的绣墩上站起来,明艳的脸上温和的笑着,冲琳若说:“小姑回来了,看这热的,快坐下歇会儿!”
已有丫鬟搬来一个圆木凳,琳若斜眼瞥了绯衣女子一下,也许妯娌不和真是天定的,她从一开始就看这个嫂子不顺眼。琳若没有接大嫂的话,转脸笑着给母亲请安。
萧夫人一把拉着女儿坐在身边,慈爱地摸着她的额角,嗔怪道:“看你这丫头,大晌午的非出去跑什么马!瞅这一头一脸的汗。”又吩咐下人给琳若打扇子。
琳若嘿嘿笑着,顺着床榻滑坐到踏脚上,说:“女儿还是坐远点的好,免得一身汗味儿熏着娘。”
少夫人青禾示意下人上了茶,听见这话,浅笑着问琳若:“小姑要不要先沐浴一下,也好舒服些。我让下人去烧水吧。”
琳若听见她嫂子的话,立马收了脸上的憨笑,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怎么?还没有熏着娘呢,就先熏着你啦?!”
青禾被这骄横的小姑子当着这么多下人抢白一句,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尴尬的顿了一下,还是堆出笑容说:“看小姑这话说得,敢情是拿自己当熏香了,真能走到哪熏到哪啊!我还就怕小姑最先熏着自己。”
琳若嘟着嘴,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假惺惺!”
萧夫人瞪了琳若一眼,她心知这姑嫂二人不对付,怕一会儿自己这个娇惯的女儿再说出什么伤和气的话,便对儿媳妇说:“青禾啊,你去浴房看着他们烧点水,好好给这小泥猪刷刷身上。顺便多烧点,今天他们爷们也去校场了,估计回来也得是灰头土脸的!”
青禾笑着应下了,带着下人徐步退出屋子。琳若从门缝里瞥见她们走出了西苑,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她索性往地上一坐,说道:“可算是走了,看见她就心烦!”
萧夫人用手指点了点琳若的脑门,咬牙说:“就你精怪!你说,你嫂子怎么招惹你了?什么好事不都先惦记着你!你就非得把这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琳若垂下眼帘,噘嘴说:“我就是不喜欢她,假惺惺的!哥刚回家的时候都跟我聊天时说过,她中午从来都是要午睡的,不午睡下午就没法干活!非得装出孝顺媳妇的样子硬撑着跑来哄您开心,这不是虚伪是什么?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号人!”
萧夫人笑笑往下躺了躺,说:“这说明她知道事理,也碍着你了?!”
“知道事理当初还能拐了哥哥私奔?!害得哥哥现在还受爹的埋怨,一发火就提哥离家的事重罚。我看她就是一个狐狸精,家里要说鸡犬不宁也是因为她!”琳若越说越生气,圆圆的脸涨得通红。
萧夫人气得狠狠拍着女儿的后背:“小祖宗!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不过脑子的吗?!什么话都嚷嚷,惟恐有人没听见是吧?!”
屋里的下人看到夫人似是真动了气,急忙趋上前,有的拉住夫人,有的端来茶水。琳若一闪身,躲到床脚母亲够不到的地方,边躲边说:“娘我又没说错,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萧家的门!都怪娘心软。”
萧夫人停了手,喝了一口递来的参茶,顺了顺气说:“对!不让她进萧家的门!顺便再把她肚里你的宝贝侄女也一起拦在门外,这样你才舒坦了。对不对?!”
琳若没话说了,嘿嘿笑了两下,慢慢贴近母亲的腿,撒娇说:“那怎么一样?洛儿是咱萧家的人,说什么也得在咱萧家门里啊。”
萧夫人扑哧笑了,一岁的小孙女最是女儿的宝贝,提到聪颖精灵的洛儿,女儿对儿媳妇的态度也能稍微好一些。她靠坐在棉垫上,笑着说:“你呀,也就是这么点成色!跟你哥一样,叽叽喳喳的挑不起大事儿来。什么时候把你嫁出去,我也能过上两天的安生日子!”
“娘您说什么呢?!”十六岁的琳若羞红了脸,嗔怪道:“怎么说什么都能说到我嫁人上来?!讨厌死了!”说罢,一跃而起,转身要往外跑。
“你又上哪去?!”萧夫人急忙叫住女儿:“你是一时半刻也安静不下来啊?!”
“我看看您宝贝儿媳给我烧好水了没!”琳若一转眼已经奔出了屋子。
“给我叫嫂子!”萧夫人无奈的冲门外喊一句,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低头捂嘴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