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写爱情不在我人穷时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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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三岁那年,离开山乡小村到十多里外的镇小学住校读五年级。能考上镇小学这在我那个小山村是凤毛麟角的事儿,我父母和乡亲都看重这镇小学,我也很珍惜这个读书的机遇,因此我半月才回家一次拿米,端腌咸菜。
    眨眼间就过了十月,一个周六下午我又回家拿米,到村口,太阳已西沉大山那边去了。但见村头大枫树下伫立一个十来岁扎羊角辫,穿小红褂的妹子。一张清瘦的脸,小鼻子上戴着一副用高粱杆做的镜架子,圆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幽眼打量我。瞧她一个顽皮样儿,我笑了。
    她意识到了戴个高梁杆镜架有些滑稽,一脸红晕,取下镜架丢在地上。
    是谁家的妹子呢?我想。就在这当儿,她紧跑几步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忸怩说:“我是望晴,不认识了?”
    我说:“奇怪,望晴是村长还是校长?”
    望晴说:“是你妹,亲娘没说吗?”
    “谁是你亲娘?”我那个山里管干妈叫亲娘。
    “你妈!”望晴说。
    有些来头。那时日我惟有一弟泛青,却无姐妹,老实说,我一见望晴就有点喜欢上她了,我牵起她的手就走。她笑了,笑得很灿烂,走路一蹦一跳的,一对羊角辫子一甩一甩的。
    “干吗一人来这儿,大枫树下喝西北风?”我说。
    望晴说:“等你,好多小朋友说你,哥哥挺傲的,上那好的学校。”
    到家才知道,望晴爸爸是十里外靠山村的泥匠,而我爸是石匠,同是手艺人,秉性相投又同岁,他俩结拜了兄弟,所以我就有了一个来走亲戚的小妹。
    小妹有了她喜欢的我这个哥哥,她总能在我半月一次回家拿米和寒暑假的日子里来我家玩,住上一天或两天,我们一起在草丛捉蝈蝈,上树掏鸟蛋,河里摸鱼虾;秋日里还掰玉米或者偷地瓜找刺激,疯一回笑一通后,又免不了害我挨父母一顿狠骂。
    就这样过了童年少年。
    日子在疯长,我们也在疯长;再后来,我又去镇中学读书,见面的日子少了,人远了心却近了。
    渐渐地我是大小伙子了,望晴也过十六花季,早知道男女间的事儿了,婷婷玉立的她再见我时,总多了几分羞赧。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差半年就毕业,老爸却患甲型肝炎无钱治疗拖了几个月,留下两间歪斜的土砖房和一身债务离开人世走了,那时又正遇“文革”武斗,无奈何我辍学回家。
    过一年我怕房子坍塌只好拆了再砌土砖房。打屋基的那一日,望晴来了,送10元钱礼。那一夜她对亲娘也就是我的妈妈说,她只爱我,不喜欢她爸的侄儿胖墩。“死也不嫁他,”她最后坚定地说。
    原来望晴只是她爸妈从很远地方抱来的养女,三年前她养母给她生了一个弟弟后,她掉份了,一切由不得她,她只能做她爸侄儿胖墩的媳妇。
    看着凄凄艾艾泪人儿的她,我说:“那就咱俩好吧,三年后我娶你,若不行,咱们逃出这大山远远的。”我这只是说一些安慰她的话而已,瞧我这个穷酸样儿,还死了父亲这个当家人,如今孤儿寡母,穷得只差揭不开锅,谁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我呢。
    “行!”她笑了。
    这年的冬天,部队来征兵,我要当兵。望晴听说后,来了,说:“那我咋办?”她还真的要做我的媳妇儿。根本就没考虑到我们各自的处境,我俩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但我安慰她,说:“不就当三年兵?回来娶你不晚。”我想,我走了,环境会改变你的。
    望晴不无担忧说:“三年?他们若逼我出嫁呢?”
    我说:“过三年你也不足二十岁呢,逼什么嫁,不顾婚姻法了?总之我得走当兵这条路,闯一闯,见了一些世面,有点社会经验,三年后带你逃,胆子也壮些。”
    望晴说:“也是。”她拱进我的怀抱亲了亲我,这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三步一回头。
    ……
    几经折腾我终于参军,从大山到了北京,艰苦,单调的军旅生活,加上还有些孤独,我就写给了她第一封信。她回信了,情话缠绵,可也犹醉我心;再后来,我写给她的信,却石沉大海。我想环境造人呢,一切都在变,由她去吧。从此,我真的死心了。
    至第二年,我终于收到她的一封信,虽是情未了,看得出一纸的辛酸泪与相思苦。
    再后来,母亲专来信告诉我:听人讲,望晴被她养父的侄儿胖墩给强X了,她家里还逼婚;某日夜,月黑风高,她跑了。
    于是我写信托人打探,朋友来信说,传言她找到了亲生父母,也有人说她嫁了人,还说有人在广州亲眼见她挽一个秃顶的富态中年男人在街上走。那穿戴,哎,腻死人了。
    “哎……”我叹了一口气,我的初恋完了。然而,又仔细一想,这是我的初恋吗?说是,也不是;说不是,我的心又对望晴放不下。
    后来我退伍在城里工作;后来娶妻生子;再后来,一晃又几年,我心中对望晴还是放不下,又几经托友人打听……
    终于,朋友来电话说:“随缘,这回是真的,望晴在前两三年得了花柳病,在广州待不下去了,就回来了,病治好了后,嫁到了版图上找不到的大自然沟,还盖了小洋楼,日子好火,也算有个好归宿吧。”
    末了,朋友又说:“你是想见她吧?见她干吗呢,说当初?人总是无奈何于生活的。”
    我说:“是啊,她的日子既然已经好好的,我又何必去干扰她的平静呢?”
    一切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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