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里的乡村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简朴低矮的人家构成的。

    当初打开崭新的地理图册，扑面而来的绿色明亮得让人瞬间失神。

    从脚下的土地上缓缓抬眼，视线划过平坦无垠的绿色原野，一路驰骋至地平线，天与地在那里相接。浅金色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植物上，染出浓淡不一的属于生命的颜色，却又极和谐地彼此相拥。盈满眼眶的绿色广袤平原，饱满热烈如油画般惊艳。

    仅仅是一张小小的图片，相机扣下快门的瞬间，一定也刻下了那土地的灵魂，才会让我忽然明白了“震撼”的感觉。

    此番学农归来，图册的书角有些磨损了，再次翻开同样的画面，却是另一种的让人手足无措。

    “酒窝大道”处处都是那么笑脸迎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挣扎在毒辣的阳光下，身边不合时宜的出现了高过头顶的芦苇丛，非但遮挡不了阳光的炽热，还净孕育着昆虫们的新生。纷舞的瓢虫色彩艳丽，晃得眼睛生疼，被利器翻卷开的褐色土壤寂寞得让人心生怜惜，杂草丛生也不见一丝生机。

    迎面袭来的风，夹着恶臭和汽笛声。呼啸而过的轿车摩托，留下瞠目结舌的我细数空中扬起的尘埃。

    思及那田园诗中繁复吟咏的自由闲适，似乎乡村永远是远离开喧嚣，有蓝天白云，有鸡犬相闻，阡陌尽出是一处小小的茅庐，依山傍水。

    门前小院里放着手编的藤椅，藏青衣衫的老人含笑靠着，低下头逗弄小狗。脚边的小凳上坐着垂髫小儿，剥着刚刚收获的莲蓬。清甜的莲子香味随着袅袅炊烟，融进棉花一样柔软白净的云中。

    当日合上泛黄的书卷，脑中依稀残存着如是画面，仿佛痴了一般，心中曾暗许下誓言，有生之年，若有缘，必当终老田园。

    最后的一丝朦胧在久违的纱窗铁门前荡然无存，如此普及的“现代化”建设，狼狗脖子上的皮带也更新换代升级成了铁链，看样子这路不拾遗的传说已经回归去了书简。烫脚的水泥道路上空空如也，偶尔的鸡鸣那么疲倦。

    “外乡人”住在陈旧的房屋里，礼貌的驱逐者我们的问询，红砖青瓦的平房上大大的英文脏字触目惊心。剩下那一位耳聋眼花的老人，不厌其烦的往返在家门与厨房间，只为满足一个乞丐的乞讨，我才恍惚看到一丝文字间乡村的影子。

    柳叶绿，荷花香，那样美丽的水乡，何时已经白发苍苍？

    铁锹触碰土壤，那声音沙哑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