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街上仅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整个京城变得无比肃杀，恍惚一下步入寒冬。
    一辆马车飞驰在长长的京道上，车夫的吆喝声，让本已寂静的街道显得燥烦不安……
    车内，智秀与信的对话也同样带着不安的语调。
    “哥，你让我进宫也没用。”信叹气道，“大君哥哥，现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下去。”智秀断然道：“再这样，只怕不久就要出大乱子。”
    信却不以为然道：“虽说大君哥哥现在是有点不顾后果，可我们有什么好怕？！这些贪官污吏本来就是我们要对付的，只是现在提早罢了。”
    “人心不安，难平天下。现在君令一下，便可轻取大臣性命，长此以往，谁还会为朝廷效命？！虽说贪官污吏是要治，可也不能这样意气用事……”
    近一个月，多名朝廷官员因捉拿乱党不力而被治罪，轻则发配边疆，重则性命不保……
    “若大君哥哥连哥的话也听不进去，我去也是白费口舌……”信深知今日的大君哥哥，已非往日的大君哥哥，失去如绿，他接近疯狂，现在的他需要恨，需要以复仇的借口来发泄，不然只怕会随如绿而去……
    “唉……”智秀也叹了一口气，道：“这次让你进宫，也不期望能劝解。”智秀也深知自己的弟弟永远以殿下之意为首。
    信淡淡地看着智秀，一时未能明白哥哥葫芦里卖什么药。
    “据龙影护卫对当日的描述，正是因为如绿的背叛，才使殿下陷入危险，而殿下事后却认为如绿没有背叛，是迫不得已。”智秀停顿一会，续道：“我想我们要尽快弄清楚事实。”
    “之前，如绿的行为已有些不寻常。”信回想起如绿那日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曾对我说，赵小莲回来了。我当时以为她想再用原来的名字。”
    “赵小莲，柳如绿，似乎不是名字问题。我猜……”智秀看了看信，沉吟道：“你不是说那日林中对方提出要借龙越剑？”
    “嗯。”信点了点头，道：“那个自称是师父朋友的家伙，似乎很了解龙门和龙越剑。”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提出借龙越剑？！”智秀出神道。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还有……”信忧心道：“至今，仍没清儿的信息。清儿与我一起八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即使上次清儿失手，我也能凭着龙越剑感应到清儿所在之方位。可现在……清儿像凭空消失了……”信不禁想到那日，如绿落入江中，心紧了一下……
    “探子回报师父已于一个月前离开剑山，可至今未到京城，我想与这事脱不了干系。我们不能再等了。”
    “哥，你的意思是……”信直视智秀，道：“这……不经师父……会不会？”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殿下平息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们更快地找到真相……”智秀明白信的犹豫不定，“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已先行一步，找到信物，而师父与清儿的不明所踪，正是他们诡计得逞的信号。”
    信思索一会，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道：“好，就这样决定！”
    马车突然急停，智秀立刻掀起车帘，一宫中护卫跑到车窗前，喘气道：“大人，王上去天牢了。”
    智秀与信互望一眼，已知不妙，智秀对马夫大声道：“去天牢，快！”
    “哈哈……有本事就杀了，干脆些！！”熊已满身是血，却仍狂言道：“哈哈，是不是怕我死了，断了线？！老子就吃定这一注！”
    “哼～你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手中的鞭子再次挥舞！鞭子与肉体的“合奏声”似乎能掩盖那天涛涛江水声～
    “我发现，大王很会自欺欺人，哈哈……”熊似丝毫不觉痛，大笑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是大王你！一生都被保护的人，根本没能力去求死！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可下面是无数冤魂，哈哈……生不如死！！”
    “你……”我的痛处，被看穿！
    “不是吗？”熊的质问，我只能沉默以对。
    “哈哈……”熊得意无比道：“做大王又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熊突然话锋一转：“后悔了？！”
    熊凌厉的目光，把我逼得无路可退，手中的鞭子险些落地。
    “不过，我更后悔！”熊恨道：“当日，若吉童大哥没有相信你，利禄没有遇到你，活贫党没有支持你，今天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更不会让莲儿去行刺你……不会……”
    熊的痛哭声，正是缠绕我心中的魔音！！
    “不是，”我大声喊道：“不是朕的错，是你们这些叛党害死利禄和如绿！”
    “是！是！就是你这恶君害死吉童大哥，害死利禄，害死秀根哥，害死魔女，害死莲儿，”熊疯狂地叫道：“若不是你非要为王，若不是非要保护你，他们才不会死，不会……”
    ！！！！
    世上有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这是真理。
    所以，绝不能让你的敌人活在世上，否则你只会永远被他捉住你的弱点，痛苦地纠缠在一起。
    我将手中鞭子摔到地上，拔出腰间佩剑，直指熊胸膛。
    “哈哈……”熊无半点惧色，仍大声叫道：“动手吧！”
    手中剑刚刺出，信与智秀冲入牢房……
    智秀已跪下，道：“殿下，手下留人。”
    信把我手中剑压下，道：“大君哥哥，这太便宜熊那小子，我们可要好好还本！”
    突然，我好累。
    复仇，我一直在做的事，何时能了？！
    缓缓地走出牢房，外面天色已黑，无星无月的一晚。
    经夜风一吹，我整个人冷下来，心也是。
    “大君哥哥……”信缓缓随行，到园中才开口。
    “阿弟，若无要事，朕想一个人静静。”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讲。
    “大君哥哥，”信走到面前，道：“关于龙越剑之迷，我想告诉大君哥哥。”
    “哦？”
    “我想给大君哥哥一个希望。”
    “希望？！”我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朕不需要。”
    希望，换来的总是失望……
    “大君哥哥！”信急了，道：“十多年前大君哥哥到剑山求艺时，那时只有卢掌柜一人，大君哥哥却十分坚持，因为大君哥哥说过只要有希望，就可能，就可以改变。”
    那是遥远的记忆，已成前世之事。
    我轻轻地摇头，道：“阿弟，当你以为得到一切时，但却失去最心爱的，那么希望有什么意义？只有到了这个位置，才会明白当日之可笑。”
    “大君哥哥，”信仍是不服气道：“阿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阿弟只相信大君哥哥一定可以的。”
    眼前的阿信与如绿是那么相似，那么地坚持，又是那么地相信我，
    可我……最终仍会令他们失望……
    我终于明白，如绿所说的，非我所愿，终是我所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