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十七章 诉忆身世恍如昨 多少勇士颂悲歌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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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听到这儿,直觉一下肉颤心悸!不自禁便“呵”了一声。
秦川神思被她一引,朝她一观测,微流理解地微微颔了颔首,转顾向众人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名门正派这样做,有失我正道德风,太过残忍了?可你们不曾亲历,当年地狱邪教淫势浩大、威害武林,干下无数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恶事!那件件罪行、桩桩血案,比你们仅能从耳中听闻来、脑中想像出的情况要真切惨酷百倍,我正道人士对邪教妖恶无不恨之入骨、个个杀之后快!爹前面对你们讲过的地狱教曾在一月内血洗的十一家帮派中,其中之一就是无锡吴钩派。鲁掌门等人对任一邪教教徒都是深恶痛绝,何况那向南更是嫪野王手下身份仅次于五大护法长老的得力干将,鲁掌门也是那时方知他既掌管地狱教无锡分殿,想当初邪教重创吴钩门又岂会少得了他的大干系?若非欲从他身上得知邪教要情,以图力击消灭嫪野王那魔头公敌及其所主的整个邪教,鲁掌门等人必定等不及还对他严刑拷打,而是早已将他千刀诛杀、碎尸万断了。”
心鸿见父亲到此暂停了口,便忍不住插言表意道:“邪教霄小恶徒,我正道中人人人得而诛之!纵再施狠重手段也毫不为过,又有什么可值顾怜的?他们对我正道中人更和那些无辜平弱又何曾有半点手软过?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哪须对他们讲论我正道德风?”
秦川也未置同否,续言道:“我二哥见那向南一时间难有招供,思无谓多人延守那里耽耗时间,便与鲁掌门等人分任两行,自己离开,根据从那另一名教徒口中得到的星点线索连夜赶往江西侦查。不想那向南当真如鬼魔般了得之极,竟就于那一夜从鲁掌门所布的重看下脱困而逃,并且将近处数名看守及那另一个同教教徒悄无声息的尽数杀死。
待鲁掌门等人得讯赶到,只见那几人尸身上刀痕遍布,死状惨不忍睹,测知是先被点了穴后被残酷杀害!鲁掌门等人自是惊震惭愤的难以言诉,立即带人四处追捕向南,只恨不能转眼便将他逮住千刀万剐!但地狱邪教中尤其似向南这样的人大都经过极其严酷的训练,求生逃难之能远超常人想象。那向南虽已身受酷刑重创,我正派同道又四方通讯联援,那一段时期内却还是怎么也追察不到他的踪迹。这件事被当年向南脱逃的无锡之地的诸各门派皆视为奇耻大辱,尤其是鲁掌门,直至两年前临终时依然对此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话到这里,又是一停,看看众人,道:“你们可能会想,爹怎么一会儿说到这儿、一会儿又说到那儿,先前正大讲着阿纤的事,忽而又转言大讲起这两下里没甚干系的向南。”说着不由低谓了一声,目中流出戚光。
下座众人中实有人已生此想法,但凌霄一等聪捷爱想的,则测出些情由,果听父下言道:“半个多月后,苏州突然传来噩耗,我们才乍然惊知去岁谋害我纤妹的那个恶贼不是别人,原来正是向南!
这个丧心病狂的邪教妖孽,简直就无半点常人可想的人伦心肠!玷污了我纤妹一世清白还不够,居然好象反是我纤妹曾给他创下深仇大恨般,在那次死里逃生之险境下不思远匿,竟满怀怨忿、意犹不甘的专门潜往苏州寻向我纤妹疯狂报复!
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妹,适时已正逢临盆在即,却被向南从崔府偷袭挟持而出,一路强带奔逃上了灵岩山,其后就在那风雨交加的山间野林里促产下了孩子。她身体本来就娇弱,哪能经得起这等波折摧残?唉!真所谓天妒红颜,有崔家兄弟和苏州各处那么多武林同道一路追赶合围、力行解救,可就是保不住我纤妹一条性命!而我秦家枉称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领袖盟首,却连自己家的女儿都接连数番顾全不得,以致阿纤这么一个美丽温柔、与世无争的善良女子,就那样生生被向南害得惨死在山野荒郊!”
第十七章诉忆身世恍如昨多少勇士颂悲歌8
众人先头已听得惊异动魄,而后又泛起阵阵酸恻,只见父亲话到此更是痛惜得再也说不下去。芳玫早见父越说越流激情,关疼他太过伤心,忙意将他心绪向下引凝开道:“爹,想不到五姑母她一生原来如此可怜,那后来怎样?”
秦川心神果然从沉陷的伤情中一回凝,可自持平稳些的续诉道:“阿纤死后,向南那个天良丧尽的大恶贼,在崔家兄弟和诸多我同道中人的包围下,眼见大势已去、无可逃避,于灵岩山就地畏罪自杀。他虽终落罪有应得的这般下场,可我那如花般可爱的妹妹也是再也活不转了。赶在当场的殷秀妹妹抱起阿纤留下的那个婴儿,泪水打湿了孩子初生娇嫩的面颊。
我们在京城得知此讯,个个伤痛堕泪。我大哥火速去到苏州,本是要亲接阿纤遗体回我秦家安葬,可崔家因为此事对我秦家大怀愧疚,已于事发后便即于他们那里精选良地将阿纤慎重妥葬、入土为安。我大哥对崔家如此自行主张之举虽觉有些异常,但也大感其情,相表谢意。而崔家、尤其是殷秀妹妹还一心想收养阿纤遗下的那个苦命女儿,我大哥却坚决不允,顾不得世交情面,直诉心意道:‘我们已没能照顾好阿纤,终身莫赎,怎么能再让她的孩子流养在外?这孩子是我秦家骨血,我秦家纵剩一人,也定要将她亲育成人!’崔家自也理解,再未出一字违语。我大哥便将那孩子一路紧紧怀抱着带了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大哥不敢隐瞒我爹。我爹听了,当时只长叹两声,一语未发。没多久他老人家便在关内下了世,临终时方表留遗训:‘邪教妖孽,诡异非常,如纤儿般一旦有沾,便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要不忘告诫我秦家后代子孙,对其当尽力尽快除灭,不宜多纠多缠;尤其是女孩儿,更须以此为训,时时警惕,万不可与其有任何瓜葛。’”说到这里,刻意一停,两道痛凛交含的目光大现警示地望向众人。
别人还没什么,无垢和月明却是最不能正视他目光的两个,一时二人都是神思恍惚,心里全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秦川其实自不知她二人私情,警示过这一阵后,接着下诉道:“阿纤留下的那个女孩儿,想必主要是因于那般动荡异境下所生的缘故,自小便多病多难、汤药不断。她五岁那年,又生了一场凶险的重病,那时已接掌秦家的我寻遍了京畿所有能寻得的举国顶极名医,却依然治不得她好转,眼看这孩子是难活了,我回想起已长眠于地下的我大哥当年在阿纤逝地之语,当真是心胆似割、五内如焚。那时我大哥一抱这孩子回来便替她精寻入府、此后一直对她亲照不离的乳娘李氏闻知过她一些身世,忽盟异念,跑到她生母生前常去的莲花庵痴虔拜祷,整整跪了三天三夜,万苦不辞的一遍遍祈求菩萨神明和她生母亡魂能显灵保佑她度过此难、安生下去。
那三天我在家中紧紧抱着这孩子,一下也不敢松开,眼睁睁看着她已是食水汤药一概难进,随时都可能死在我怀中,真是周身忧躁却又无法可想,从派去关侍李氏的仆婢传报中得知李氏在莲花庵中的所行,虽深为感动,但鬼神之事,终属缥渺,是以也觉无济于事。
但没有想到,也许真是李氏之行感动了神灵,这孩子三日间虽奄奄一息,那一口气却始终不断。而更就在第四日,世外得道高尼——峨眉山的静慈师太受她早年一同道至交,正是后居于莲花寺的一老尼相邀来到孤山。
那静慈师太本是一向深隐修道、绝迹俗世的方外之人,名不见世、世人少知,但她处身修行的峨眉派乃我武林同道,我秦家因是在武林中具有特殊首赫地位的豪门世家,世代多理事物、交识广博,对武林诸多各派情况皆有了解,是以也知道些鲜为人知的人事,我由此曾闻静慈师太不但深修佛法,且精谙远别于通俗的高异医术,只是此前从没想起到她身上,当时万没预料到她能正于此际来到此地,有望一见,真是欣喜若狂!虽也深虑她未必肯会见我这平生无交的俗世武夫,更别说为我孩子看病,但那也如在无边的绝望黑暗中忽见到一簇希望的火光,哪还顾得了其它的赶忙便抱着孩子前去求治!
第十七章诉忆身世恍如昨多少勇士颂悲歌9
后来事态的发展实让爹终身铭感,静慈师太非但一求即应救了孩子的命,还大出我对其素性想像的与我甚多交谈。那天她立刻便将孩子抱入一间静室,不许外人进扰、只带着个随身弟子封闭在里面。我守侯在门外,万分庆幸又焦灼难安,只听师太在内忽而吩咐‘拿银针’、忽而又命‘倒水’什么的忙碌着,直到日落西山,才终于听得师太相唤。我急忙赶入一看,孩子呼吸平稳的安睡在床上,脸色已大见红润;不及再多顾多思,听师太已道:‘秦盟主,令媛性命已无碍,也已可进汤药,贫尼写下一副药方,你按方抓取,其中有两样较为希见的,以你秦家之能应也不难寻到,备齐了按时煎服,以令媛体质约于一月时间此病可愈。’
我真是感激至极,不知何以为报,虽远非婆婆妈妈之人,还是激动难抑的千恩万谢,挚热表意间又带诉出了些来前顾虑和其后惊喜之情,方自省到不该对师太这向来静僻之人失态罗嗦、多时叼扰,静慈师太却毫不见嫌色,对我言道,她因自小养成于佛门,立志竭尽毕身精力虔诚侍佛,为防外事有扰修禅而常年闭守深庵,虽又习具一身医术却从未施益于世人,并非无心行善。佛家本旨就是慈悲为怀解救世人,如有人能似我这般得机可寻见她求治,纵是个平常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而且她其实对我秦家英风烈行久有闻知、深为神仰,能有助我这秦家当代一主义侠,也算是她可为我领行的正道抑恶大业出了一点绵力,她自己本感幸慰,又何当我如此重意感谢,更别提什么图报之话。
我听了静慈师太这一番诚正由衷之言,惶恐万分又欣感之至,再无无谓多语,对她深深一拜。师太又言道:‘这个女孩儿在母体里便落了病根,这些药虽可救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恕贫尼坦言,我看这孩子面相福薄,今生多难,我与她也算有缘,不如就此让我带她回峨眉山度为弟子,遁入空门,终身奉侍佛祖,方可保一世平安。’我一听惊诧,虽知师太绝无诓语,又信重感激她高德厚恩,又当然万愿这孩子一生平安,可我又怎么能够忍心让这个一入娘胎就注定了凄苦身世的孩子如今再遭飘零、远离家乡,终身寂耗于深山幽庵中、青灯古佛旁呢?实难应允。师太又苦心劝说:‘贫尼有一诫语,盟主今时可能还不能深解,所谓‘身疾能治,心病难医’。苦海无边,入我佛门可得解救。’
我那时尚年青,确难懂这等佛家玄奥之语,总之我绝不肯辜负我大哥当年志诺,自己也不愿这孩子离开我身边,我要亲自把她抚养成人,还要亲眼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嫁,还要等她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领回来亲亲热热的喊我外公……”
心鸿等听到他后来这几句甚是真挚的动情出神话语,也皆大是感动,想父亲看去一向威硬,整日只顾重公正大义,其实内心渴向的一如平软常人的亲伦之乐;又不由朝无垢一探瞟,只见她目光怔忡前落,那泪珠早如断了线般一颗颗不住滚落。
耳听父亲续道:“师太见我总不肯答应,微谓一声,与我相辞。我带孩子回家后,眼看她一天天好转,虽大感欣幸,却也时常回忖忧思师太之话。此后几年,我更是用心尽力对这孩子滋补调养,可惜无论怎样,她的身体总是病病泱泱、忽平忽坏;好不容易捱到她八岁,我见家里实在是养不住她了,才忍痛一狠心,承师太重恩把她送到了峨眉山上,但只是让她可跟随在师太身边得治修行、保养成人,却不是让她出家为尼、寂终一生。晃眼漫漫十年,师太多少次欲为她剃度,我都执意不允。她是我秦门的孩子,是我秦川的女儿,我虽万般无奈让她从小孤身托养在外,但一定要在有朝一日,让她重新回到这个家里、回到我的身边!也算天可怜见,终可偿我心愿,让这孩子安然长大,如今亭亭玉立在我面前。”到此话告一段落,暂无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