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侯爷，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那么纯洁，与其纠缠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不如去珍惜那些真心爱你的女子。”我真挚的看他，可是他却转过头去，避开我的眼神。
    “可你刚才还说，想试试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如果不想接受我，让我吻你做什么？”他的声音如金玉，内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轻盈，如田田荷叶上滚落的露珠，剔透得让人不忍忽视。
    “我……”语塞。
    他终是个会拿捏人的人。
    随风起舞的柳条看上去轻浮焦躁，时刻想显露自己的青翠光彩，实质却要忍受这扭动带来的无尽伤痛。他也是一根随风起舞的柳条吗，我不知道。如果是阡陌在，会不会接受他呢，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晨风从窗口跳跃进来，带着流金的温暖，照耀在他脸上，却恍惚了我的心神。秋风中的低语，簌簌地，裹着愁怨。
    轮廓明朗的侧脸，闪着珍珠的光华，仿佛要将这既刚毅又柔和的线条刻进阳光。我的心就在那一刻，不知名的颤抖了。
    “桓鹤，我……试试。”垂首，长发散落身旁，静静重叠在被上，挡住了他望向我的视线，也挡住了我慌乱的内心。
    “是真的吗？”他刹时活了过来，一步跨越到我面前，激动的抓起我的手，疼痛迫使我抬头看他，那双让星辰失色的眸子，此刻正显现着它摄人心魄的光芒。
    “是。”我看着他的琥珀色瞳人，微笑着点头，“我只是想替一个人试试，或许，她想爱上你，也想给你一个机会，不愿意让你抱憾。”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很疑惑，不过这对他来说，似乎无关紧要。
    “阡陌，这对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你知道，我要的并不多。”盈盈泪光闪烁。
    “只是，桓鹤，有一点你必须了解。”垂眸，看着相握的手，“我不一定能够爱上你。”
    他眼中的星光立刻暗淡了许多，但犹自强抬起头，微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就好，我相信我会感动你的。”
    辛酸淹没了我，透过我的眼，变成一片晶莹，滚落了下来。我俯下身，枕在他的手上。泪水直直地滑落到他莹白的手面，绕着他的指节，打了个突，滴在了被褥上。
    静静的闭上双眼，享受着难得一刻的宁静，可以感受到他的右手轻抚我的发丝，痒痒地，带着罕见的温柔，和专属于他的温度。天地仿佛回到了春季，我看见了漫山盛开的杏花，闻见了一室的芬芳。
    如果有人和你说这话，你怕是也甘愿沉沦。现在的我，或许太过需要被人珍惜。
    就在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桓鹤忽地一转身，将我从被中拽起，滚落到一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嘭的一下，撞到了墙角，脑袋晕乎晕乎的。桓鹤立即放开了我，从窗口一跃而出，一个人影从窗户纸上闪过，消失了踪影。
    我蹲在墙角，轻揉着头。被褥上的一把匕首深深横插，刺破了它，鹅毛轻舞，满屋飞扬，纷纷落下。
    好险，如果刚才不是桓鹤，现在被插的就是我的脑袋……心里警铃大作，楞楞地抱着膝盖，脑子一片混乱。
    这次对我的刺杀似乎比上次的要成功许多，因为如果不是桓鹤在，估计我已经死了。但明显的，此事与桓鹤无关。那到底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刺杀我呢？碧水宫真的有这么强，强到一直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吗？
    将头深深埋入膝盖里，挡住眼前的光明。少了被子的遮挡，桓鹤的拥抱，世界，还真的很冷呢。手紧紧地抱住双肩，轻轻摩挲。
    突然，从颈部开始，有了一阵温暖，熟悉的檀香味。
    我缓缓抬起头，果不其然，是桓鹤。
    “对不起，我没有抓到那个人。”桓鹤垂下双睫，像一层幕布，遮挡了我的世界。
    “不用歉意，没关系，相反，我还很感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已经死了。”我指了指漫天飞舞的毛絮，自嘲的笑了，“真的没关系。”
    “阡陌……”他蹲下来，与我齐平，静静地看我。
    “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你别这个表情，都说了，这不适合你。”我笑睨他，他傻傻看了我半晌，也释然地笑了。
    桓鹤起身，踏着满地的鹅毛，走到衣架上，拿起我的外衣，款款向我走来。我依旧蹲在地上。他伸手，我犹疑地皱眉。他的手又向前伸了一些，朝我淡淡的微笑。
    迟疑地将手给他，桓鹤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将我用力向前一拽，我就倒进了他的怀中。挣扎着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可是他的手却越收越紧。
    “阡陌，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那么认真的口吻，让我一下子失去了反应能力，呆呆的任他抱着。“阡陌，我不想再看见今天的事发生。如今的你不比从前，失去了武功，就等于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江湖有多复杂，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如果让我再看一次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勇气活着。”
    “桓鹤，你……”我伏在他肩头，轻声叫他，“你真的是桓鹤吗？桓鹤不应该患得患失，他是侯爷，应当冷酷无情才对。”
    “呵呵，是啊，正因为我是侯爷，所以我才可以患得患失，可以关心自己深爱的人，应当冷酷无情的不是侯爷，而是皇上。”
    他放开了我，帮我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将我的外衣替我穿上。朱红的轻纱层层叠叠，似映天的晚霞，明媚耀眼，流水般的金黄丝线亦幻亦真的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落叶飘落风中，一地的相思，一地的愁。
    桓鹤的十指芊芊，如女子般，骨骼分明，甚至能隐隐看见皮肤下静静流动的血脉，他安静的为我穿衣，结扣，完全没有初遇时的邪魅气，有的只是一种淡淡地让人顿觉温暖的表情，像一个好丈夫。
    “桓鹤。”
    “恩？”他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的忙他的。
    “你说，人会不会变？”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首，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如蝴蝶翻飞，“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是不是不论曾经多么相爱的两个人，等分隔久了也会忘记对方？”
    他许久未语，只是定定地看我的眼睛，我也回视他。
    “不论分隔多久多远，我都不会忘记你。”
    他的声音如同一阵和煦的风，拂过我的心湖，吹皱了一池春水。我笑了，不论是真是假，我都笑了，虽然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衣扣结好，桓鹤的双手放在我腰上。我很疑惑，不知他又搞什么花样。
    “干什么？”
    “阡陌腰好细！”戏噱的笑，刚才的温馨被他一句话说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唰的打掉他的手，气愤的转身，刚背过身去，就被后面的拉力拽住了，一个踉跄向前冲去，我紧张的闭上眼，却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一只手拦腰抱住了我。
    “睁开眼吧，有我在，没什么能伤到你。”如此不要脸的话也只有他讲得出来了，要不是他突然拽我，我能跌倒嘛。
    “如果现在有一把刀，估计我真会砍了你！”我火冒三丈，用力的向他的脚踩下去。
    “浪荡子！”甩袖，离开这个变态。“不要跟着我，听到没有，不然就别指望我理你！”
    一路走着，一路骂着，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个老巫婆生出来的，竟然这么二，这么蠢都能当侯爷，那我岂不是要考虑考虑让碧水宫统一江湖？
    “去给我把吹笙叫来。”闲闲地躺在贵妃塌上，望着亭外的秋水，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说。也不知道最近新人的召集工作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碧水宫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没等我喝几口茶，吹笙就来了。
    “宫主，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知道最近新人召集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男子加入？是不是有很多姐妹要婚嫁？”茶杯盖与茶杯碰撞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加入的男子人数并不多，多数是宫中姐妹的意中人，真正自愿加入且与宫中姐妹无关的人，很少。”她似乎有些抱歉。
    “不用在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懒懒地抬头，远眺一望无际的水面，萧瑟冷清。“我们是魔教，不是吗？如果魔教都有许多人加入，那朝旭国，完了。”
    “宫主说的有理，吹笙考虑不周了。”
    “吹笙有意中人吗？”我随意的调头问她，她的脸立刻就羞红了，不语。
    “看来是有了。”我朝她友善的笑了笑，“有了就嫁人吧！我给你办！”。
    “宫主就不要取笑吹笙了。”
    “我没取笑你，当你们相爱的时候，就认真的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在一起，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是没法说得准的，也许今天还在笑的一个人，明天就……所以一定要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迷茫地说着这些话，也不知她听懂了没，失去，真的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起的。
    “宫主……”
    “对不起，吹笙，一时忘情，说得过分了，别介意。”我朝她抱歉地笑笑。
    “宫主……”吹笙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我看起来有那么恐怖嘛！”我微嗔。
    “宫主，你是不是也有深爱的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活在悲伤里，看不见阳光呢？”
    “你在说我吗？”我有那么一瞬的惊讶，我有表现得这么哀伤吗？“呵呵，快乐一次被消耗太多，忘了留一点给以后。我现在已经适应这种平淡的生活了，也许，有一天，我还能遇到他，到时我就会重新看见阳光，拥有快乐了。”我满足的说，只是我有一句我不想提醒自己，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宫主……”
    “我没事的吹笙，你去忙你的吧，最近你一定很累，眼圈黑黑的，都没休息好吧！别忘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谢宫主关心，属下告退。”吹笙有些犹豫的出去了，可能是在好奇我说的爱人是谁吧，呵呵，傻傻的丫头，真想看看喜欢这傻丫头的人是谁呢。等我有空，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个集体婚礼，嘿嘿，主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