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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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够大也够气派我很喜欢,可价钱低的不正常,咱们都是外出打拼的同乡,敞开门了给我句实话不过分吧?”
听这话牵线人哎哎唔唔了两声掏出手帕擦着热出的细汗左右看着有些为难,可心里也明白眼前的富贵老爷八成是要收了这地方,还剩下两成还属于观望的态度就等着看自己要怎么说了,攥着手帕是一副没办法了的样子才开口道:“唉,看您也是个真喜欢这宅子的主儿,我也不怕给您交个底儿。这地方确实是出过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做生意的老爷们都很避讳。”
许乾自己就个生意人,听了这话不怕反是挂了笑容继续问道:“怎么个避讳法?”
“前户人家好多年前建了大宅院刚搬进来没多久就倾家荡产的把宅子抵押出去了,这不是实在还不上了嘛,收了屋子的人家和户主有往来,都一样是做生意的,越想越觉着晦气就不想在手上多留,不然您看多好的宅子啊,不是急脱手能这个价钱吗?”
唉,知道底了的许乾是一点也不担忧了,揽着老乡就去签了房地转移。
“哎哟,都和您说了,这屋子晦气,还买呢?”
许乾仔细读了几遍面前的房契取出私章盖了红泥,边朝上面盖印边说道:“尽管来就是,我许乾在外做生意靠的就是自己的诚信和出售商品过硬的品质,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前任户主家在我看来不过是经营不善和决策失败而造成的资金亏损,那是他们主人家没本事,和着宅院风水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不是平白吹出来的,人许乾付过钱当天派了仆人扫过大院,三天后当着众人面就敲锣打鼓的入了宅子,非但没有口口相传的闹鬼事也没见生意有半点受损,该怎么开分店怎么开分店,怎么到别的县城发展新副业也是那么循序渐进的扩张着生意版图。
男人在外有能,他的妻子陪在身边也是不得了的得力助手,夫唱妇随厉害得很,只可怜他们那自出生就和老仆人守着大宅院的儿子。
许登从小就知道自己家有钱,因为家里的老仆人经常抱着他说千万不能随便出门,要是被坏人抓走了,就会用自己向家里勒索许多钱财,那时候还听不懂,但知道不能离开宅院,再后来老仆人的儿女们就把他接回家养老了,也再没人和许登说话了。
不过许登一点都不无聊,府里的仆人忙,他自己也忙,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论是看书习字还是浇花拔草,反正他总能找到事情不闲着。
“你是谁?”
“你从哪来?”许登看着藏在假山背后偷偷望了他好几天的小男孩也不敢去追了,说来惭愧,他追了好几次都追丢了,顺着男孩指的方向看了看才懂为什么每次都把人弄丢了,“你从后院来的啊,那地方人可多了。”
也许是身份有别吧,那孩子从来不在有旁人的时候出现,都是许登自己一个呆着的时候不远不近的看着。
许登练字他就在池边看鱼,许登念诗他就趴在石阶下面听着,许登给花浇水他就蹲在花圃另一边傻瞪着看起来都一样的绿草,许登以为他分不清杂草和兰草的区别,一边拔草一边抬着手和他说有什么不同。
许登不是傻子,相处久了看着那和自己越来越像却从从不靠近的小男孩知道这就是书上说的癔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太孤独了才想象出来的孩子,所以那孩子永远不会接近他也不会同他说话。他不知道这个病会不会好,可他不愿意好,只想把那个会一直陪着他的孩子藏起来。
府中的仆人渐渐也发现自家原来活泼开朗的少爷出问题了,总是在身边无人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对着空落落的地方笑得开怀,这觉得事情严重了惊慌失措的把老爷夫人找了回来。
许乾和方知心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像那些一惊一乍的仆人一样,在没有了解事情的时候就以为自己孩子出问题了,而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同许登好好聊了聊。
听完许登对自己最近状态的描述,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是非判断去对孩子进行说教,而是摸了摸儿子的头要他去玩耍。随后请了几位名医回家好好观察并商讨了此事,四五日后几位或年轻或苍老的大夫纷纷找到许乾和方知心留下了自己的诊断,不同时不同日不同医却是异口同声说着小公子未有癔病。
这下反倒是叫两夫妻摸不着头脑了,许登字字句句说的真,像极了患有癔症的模样,正头疼着一位年轻有本事的小医师便犹豫着开口向二人介绍了自己结交的道人。
许乾不信鬼神当即就皱了眉,倒是方知心几日相处知道小大夫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便多问了几句,句句答的实诚。
就算个死马当活马医吧,哪想那道人一进家就对着他们说了句贵府有小儿鬼,夫妻俩是一惊,连忙请道人作法。
好一会道人就捏着个小葫芦来算钱了,许乾将信将疑但没多问只是把钱结给了他。
方知心是同样的心思,可她做女人家的总是更好开口谈些神鬼话,便不经意说着宅院大,希望请道人在家多留几日看看可还有不干净的地方。
三人正在屋中聊着,方知心就看见许登失魂落魄走了进来拉了拉道人的道袍说能不能把小男孩还给他。
好了,许登的态度是直接叫两夫妇确定道人是有能力的了,钱一点没花错,更是极力挽留道人在府中小住了。
如果早知道这府里小少爷是个花样多得吓死人的主儿,道人发誓他绝对一时一刻都不多呆。
小少爷想要那个小葫芦,他不给,不能给也不敢给啊,不说这是收了钱收回来的小儿鬼,就是以后好好养了还能有别的用处。
可不给有什么用,这小少爷敢想想做的,早上是麻袋套头下手抢,中午是掺了坏饭食叫自己拉得虚脱,晚上就是摸进屋里动手翻,没停过没重复的法子搞得道人是真受不了了。他不说自己有多厉害,但也能说道法小成者,走哪露两手不是给人好好哄着的大爷,这么委屈不过是看许家大方罢了。几天下来要死要活的折腾下来也就看明白了,钱哪有命重要,再说了他又不是什么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和尚,管那个难缠小少爷是死是活,啐骂了几句难听的拔了葫芦塞子带着钱撂下句不伺候就走了。
道人走了,许乾和方知心在家里陪了许登几天也偷偷派人监视了几日发现儿子已经不再自言自语,问话的时候也说没再见过那小男孩了,夫妻安心便双双携手杀回了生意场去继续开疆扩土。
许登没有撒谎,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去哄骗他爹娘,就从道人在他眼前将小男孩收走以后,他们是真真的没有再见过了。
许登被冻醒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穿过窗户来的月光还是清白色离天亮还早,搓着两只手臂想要回床上却见上面已经睡着人了,伸手去拍那背对着自己的人却直直穿了个空。
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发生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那转过身来的人长了同自己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犹豫退后着看向了屋里的铜镜,空空无影。
身子被人占了,许登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想的,因为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静静站在床头看着那人睡得安稳,没一会似乎是觉得冷了还往被窝里缩了缩。
天亮了坐在桌前用过早饭然后到书房呆呆坐着,中午时候睡了个午觉,醒来是日头斜了,提着水壶到院子里浇花除草,同爹娘一起吃完晚饭就在院子里逛了逛,夜更深了些的时候和衣就寝。
许登被迫跟了一天,看着那人一日的作息就像看着自己,那些事情自己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做错。
更晚了些的时候,许登看困了就睡在一边的墙角,听见衣料悉悉索索响了起来,是那人起身换衣服了。
起夜?
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习惯,想了一会才被带了出去,看到那人鬼鬼祟祟开了后院小门跑到了大街上。
许登跟在后面也是惊奇看着周围黑乎乎的,前面的那人一直走着,在陌生的环境里脚下却没有半分迟疑,然后看见他蜷缩着身子睡在了个避风的小角落。
再睁眼时候看到那人紧紧缩在稻草堆里,一副手铐脚镣和他的神色一般冷冰冰。
那人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大牢里。
没一会来了个黑脸官差给那人送了饭菜松了枷锁,被人催急的时候只匆匆挂上门锁,完全没有注意未有响起咔嚓一声。
那人动了动,抬起碗筷一口一口都不带嚼的往肚子里咽,牢头们在那边喝着酒,声音大得不行,好久好久才没了声音。
那人轻手轻脚除了门锁偷偷摸摸离开了监牢,一路朝许府的大宅子回去了,发现后门没关居然是吓了一跳,等了等才探头探脑摸进大院,慢慢朝一处走了去。
宅院大,那处了自然也走了好久,许登看见那人蹲在地上很是怀念地摸了摸脏脏的地面然后趴在地上又准备睡了。
天上突然降下了一块红白相间的大布把自己的身体罩起来了,有好听的声音跟着调笑道:“哎呀,睡不得,你现在可不是鬼了。”
许登一分辨出声音自身后来连忙回头,什么都没看清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烟行抱起昏睡的孩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喊道:“夫人老爷,官差大哥们出来吧,就是这里了。”
许乾一挥手后面跟来的几十个仆役就抬着锄头铲子和簸箕开在叶烟行说的地方挖铲了起来,背着手看忙碌的众人以为要等很久,哪想埋得再深也敌不过人多力量大啊,没一会儿就听见下人喊着发现个储藏室。
官差正要拉起盖子叶烟行就放下了孩子急忙阻拦着说不可不可,“下面大概是有尸体的,这么下去对身子不好,去准备一些避尸丸、草灰水和火把。”
官兵听了是有道理的去准备了东西,许府众人也按着叶烟行的吩咐离储藏室远了些,看那边冒出了阵阵幽蓝鬼火连连念起了大慈大悲观世音。
第二夜叶烟行才戴着沾过药水的面巾下了储藏室,踩在一地石灰和草木灰上还蹭了两下脚直夸有钱真好,抱着昏迷的许登慢慢下来的两夫妇看到缩在墙角的两付白骨大小相依也是神情一凛。
“公子,这就是那孩子吗?”
“是了。”叶烟行站在一边念了很久的送经,念得口干舌燥还是没有减少骸骨上的怨气,咂舌道了句难办,“夫人怕么?”
“若是不怕能抱着小少爷走过来些吗?”
方知心怎么会怕,这可是在救她儿子,没有半点迟疑就走到了叶烟行身边问道:“公子,妾身该如何?”
“劳烦夫人帮这妇人和孩童收了骨。”叶烟行也知道女子皆是为母则强,可突然要一位养尊处优的夫人去做这种事是为难了些,也正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就见方知心把孩子朝许乾递了递,挽起袖子就开始给那对被关到活活饿死的母子收拾起了白骨。
许乾看着妻子蹲在地上也是于心不忍,抱着孩子就开口道:“公子,可有在下能帮上手的地方?”
叶烟行说过他就喜欢这种疼老婆疼孩子的人,偏头就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
“这…这不地道吧?”
“不地道吗?”
“好,我马上派人去办,不对,我亲自去办。”许乾也是手脚麻利的人,把孩子往叶烟行手里一放就急急离开去做他能做的事情了。
叶烟行颠了颠怀里半大的小子挪到了方知心身边,蹲下身对着那副小些的骸骨轻声说道:“回去,如果不想许登死。”
叶烟行向来是一个做完任务就走的人,这次多留了几天完完全全是因为许家夫妇的盛情挽留和他家厨子做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
“干嘛?拉我做什么,小哑巴。”
“行,陪你去。”说完牵着许登就和夫妇俩交代了下出门,挎着一篮点心去了那孩子和他母亲的墓地,两人默默站在碑前,一个在默念诵经另一个可能是在说心事吧。
“行了,有什么想说的自己张嘴,他是哑巴你又不是,被借个身子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傻不傻?”
许登还是没说话,只是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墓碑。
叶烟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摸着那脑壳就说:“没事的,不用怕。”
“这个垃圾男人再凶不也被他亲手报仇了么?”
“再说了,这里还有他娘亲会保护他,他安全着呢。”
回去的路上叶烟行就是个知心哥哥碎碎念了好多,看见许府门前站的一男一女低头说了句,“看你多幸福啊。”
许登松了叶烟行的手点过头就喊着阿爹阿娘朝许家夫妇跑了过去。
作者闲话:
不知道说啥,就…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