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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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回到家中卸下重重的包后走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她,面色燥红,脸上爆裂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她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泼向脸,心想着下次应该带个帽子,傍晚的太阳还是很辣的。
她走出来,发觉安和蓝的房间的门很是诱惑人地半开着。她轻轻推开,不是很厚的窗帘全拉上了,光线偏暗的房间里发着一种静下心才能听到的粗粗的呼吸声,伴随着呼吸道不畅引起的打呼噜声或是过分哭泣导致的哽咽声。
“安,你饿了吗?”苏对在床上蜷缩成鸡尾虾状的安轻轻地问候着。
躺着的安过了大概在安看来有半个世纪的时间后微微点了一下头,抑或没有点只是间歇性地颤抖了一下,苏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她点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安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僵硬地躺着,没有过多的声响,整张脸都浮肿着,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似乎是盯着某样东西看,实际上什么都没看。那种神经质的散发着阵阵寒意的表情早就不再给苏造成任何畏惧或困惑的情绪了。她更多的是担心她的进食状况以及蓝是否来挽救这一切。而她最担心的是蓝到底会不会来挽救这一切,因为每次到最后只有也惟有蓝能安抚安吃点东西以及安然入睡再恢复到先前正常人应有的状态。
她走进厨房,打开厨门,端出了两盆菜,闻了一下,便统统倒进了垃圾桶。她搜索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一颗还算新鲜的卷心菜和几个快要失去水分的番茄,又打开冰箱取了三个鸡蛋,便打开煤气和排气扇开始行动起来。
当她端着托盘走进安的房间时,安已近半靠在床的椅背上了,吐着厚重的气,眼皮耷拉着。
“安,吃一点吧。。”苏打开灯,双手捧着一碗盛满菜的饭和一双筷子,恳求地说道。
安不语,像断了电似的毫无反应。暗色的床头灯打在安的脸上,那是怎样一张饥黄消瘦和黯淡无光的脸啊,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苦难一点都不吝啬地镌刻在她的眼角、眼皮和那双深凹的眸子上,如果说在眼角、眼皮只是留下深深的褶痕的话,那么过往一切最残酷的后果是夺走了那眼中的希望、灵气和平和,现在那双毫无色彩的眼睛似乎在宣告这具肉体正走向衰败和毁灭。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安,你不要这样。。。”苏放回碗筷,轻轻地抚摸着安的臂膊,不禁身体抖动了一下,她压抑了一下情绪不使自己的声音发抖,不过不是很成功。
安无视着苏的难过,只是良久,两行晶莹的泪瞬间划过了此前被泪水无数次浸泡过的油腻的脸庞,有一滴泪落到了苏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无神的眼睛突然变得疯
狂起来,仿佛是一团怒火在里面燃起,甚至要喷射出来。
“是蓝,是蓝!!!他一手造成这一切!是他把我变成这样!可他却无视这一切!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呼呼大睡,早上起来后没有一声问候,甚至。。。连碰都不碰我。。。我恨他!!!”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大又尖,双手牵扯着被单握成了拳头使席梦思床跟着一起颤动了一下,这个时候仿佛又有点了生命的活力;随后又像小孩子般“嗯嗯嗯”地放声哭起来。
“或许,他只是觉得你在赌气,过些天会好,而不是故意冷淡你。。。”苏以很弱的语气循循善诱般劝慰道,说着把手放到她肩上抚动着。
“他才不是,”安突然转身用红肿的眼睛瞪着安绝然地喊道,仿佛在纠正苏思想上的一个大错误,这把苏吓一跳,抚动着的手缩了回来;安没有意识到苏的惊恐,继续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是故意的,他要我好看!!!”
“他要你好看的话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啊?”苏试图帮安摆正自己的偏激,这种偏激对蓝毫无作用,却只会让她处于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安突然很大力地把苏推开,甚至手一挥把旁边的碗筷挥落,一时间饭菜满地,碗在远处碎成了几瓣。
“你只知道为他辩护!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是蓝的种,我差点把这个忘了。你只会为他辩护。。。”
安发狂似的说完这些话后身子一斜,躺下,把被子一拉,盖住了整个人。
苏这个时候已经泪满盈眶,心里又气又伤心,便“噔噔噔”地跑出了那房间。
苏跑到了窗口,觉得空气清新很多,回想刚才,似乎是她一身中最灰暗最尴尬的时刻,一种全然的否定让她觉得心痛,她的创造者刚刚的一席话使得一种巨大的遗弃感随着纱窗外渐凉的空气袭向全身,那么的凉。。。那么的冷。。。
但她还是站在那里,看着窗外水泄不通的街道直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与车辆散去变得冷清,望着明亮蓝白的苍穹直到阳光躲进地平线蝙蝠群起乱飞在蓝黑色的天空下,感受着越来越凉的空气拂动着自己的头发牵起了体恤的衣角直到发觉夜幕笼罩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