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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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啊……
黑暗中我被抽离撕扯,揉捻扭曲。浑身超越极限的虚脱和窒闷。莫名的委屈让我的眼涌出两股泪来,旋即被擦了去。
耳边传来女人的轻唤。
“妈……”我呲牙咧嘴撒娇地叫着,表情想必是恐怖了点。不然眼前那影子不会一点点向后退去,消失。
我费力睁开被糊住的眼睛……
K!砸成色盲了……
满眼的姹紫嫣红,金碧辉煌。身上摊着紫红缎面平绣金彩的大花被。床角杵着四根红木雕花方立柱,繁杂的图案看得我眼花缭乱。头顶撑着一挂淡金纱帐,两角被吊着香囊的锦绳系住。场景十分诡异。
我不是应该要么躺在加护病房里,要么躺在停尸房的冷冻小格里吗?难道是寺庙?我一世英名的父母啊,从小就对我教育辩证唯物主义,不送我去治疗抬到这里做什么?
我撑起身子斜靠床头,一缕青丝由肩头垂落胸前,长得竟然触到了被面。
不好……
掀开被子,一身白绸的内衣,再一摸,胸部的两支小荷尖尖角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叫不妙。
越过纱帐向外张望,清清冷冷的屋里没几样摆设。灰扑扑的红木雕花屏风,灰扑扑的四折对开木门,灰扑扑的窗纸还有窗下灰扑扑的一张妆台。只有这张床鲜亮如新,万灰丛中一点红。
来个深呼吸,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怪事,但起码我知道,这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我熟悉的世界。
我被砸昏了,在大街上。我又醒来了,在……TMD到底哪里啊?我的脑神经如千万根穿了针的线,绕来绕去纠成了一团疙瘩。
来到这古色古香的妆台前坐定,忽有几分大家闺秀的莫名惆怅。翻起倒扣在桌上的铜镜,镜中模糊地映出一张脸。那面容苍白孱弱,脸盘消瘦无比,小巧得跟芝麻似的,大约是病的。脑门有点突兀,难道从后面撞到,会从前面顶出来?眼睛有点肿,哭的。肉肉的鼻子下面两片紧抿的嘴唇。
从局部回到整体再端详端详,镜中的我不是我,却又很有一些我的样子。唯一不变的是右眼下的泪痣。性属哭夫,小时候点过,没弄掉。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越发茁壮成长,黑得纯粹,黑得彻底。
……那个庸医!
妈啊爸啊,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难过是应该的,不许老难过。女儿要是回不去了,就权当嫁去非洲支援种族平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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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辽阳府鹤野县长宜镇此时正值初冬,官道上的枯叶被料峭的北风吹赶得无处可躲,纷飞四散。长路尽头坐落着一处凋敝的宅院,虽是有些破败了,却还看得出盛年时的恢宏大气。连瓦上的茅草也不同寻常落叶,任风怎么掳掠还是顽强地护着院墙。
这月扬居的主人传说是位仙风道骨的大隐士,自打搬入宅中便鲜有宾朋到访,本人更是闭户不出。官道上的四邻皆是本地的商客富贾,怎么也想不出非官非商的这么一位是靠什么养活一家上下老小。但见一日来了个面生的官人,只带三两随从遮遮掩掩地到访,却抹煞不了浑身的贵气。那人走后不几日,突然才有人发现这月扬居早已人去楼空,一夜之间几十口人不知所踪。
随着院落的荒废,便有好事之徒传说宅里有个妖,从黑山里逃出来的,吃干了全家人,只留了一男一女俩活口。这妖化为人形,至今还在宅中修炼哪!
传闻只是传闻,没有人真的看见什么魑魅魍魉。倒是宅里每天早上都出来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买米买菜,就跟屋里的大老爷还在时一样。
这日,妇人照例提着篮子出来,神采飞扬,貌似心情大好,却像平常一样并不与小贩多交谈上半句,付了钱拿齐了东西急匆匆又回了府中。
东西往灶间一搁,转头添柴,生火,烧水,样样有条不紊。待滚烫的开水倒入精致的红铜小盆中,这才喜滋滋地端上,往那三进的正房走去。
进了里院推开当中一间屋子的门,妇人连忙放下小盆,跪倒在地上,连连说道:“啊呀!涵小姐怎的下地了呢?这窗口寒气多重,快回床上歇着!”
妆台前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蓦然回首,面色苍白,怯怯的忐忑透着一丝坚定……
那个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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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动嘴巴刚要说话,心里却矛盾着。她是谁现在不重要,关键该怎么称呼呢?想想还是算了,也不知凶吉还是保持沉默吧。
妇人说:“先来洗把脸,我这就扶你上床去。”
我依她的吩咐,湿了一下脸,复又抬头看她。
“小姐快趁热洗啊。”
我愣住,没有洗面奶,肥皂总有吧?……看来是什么都没有。我又埋下脸搓了几把,这十四五的细皮嫩肉就是好啊!
洗完,妇人拿出一盒东西要我涂在脸上。拿在手上闻了闻,一股油脂和草药混合的味道,貌似BENEFIT的猪油膏。我估摸是雪花膏所以毫不犹豫往脸上抹。美白保湿要从娃娃抓起。
妇人连哄带骗地把我弄上床,然后就坐在床沿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发毛,却似欢喜得怎么也端详不够。
“呃,夫人?……”我很困惑,我到底想说什么呀?!想要知道太多,然而对于将要得到的答案却又抗拒……或者说,恐惧。
妇人轻轻捏住我的手惊叫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脸上的光彩黯淡下去,她连连叹息,“唉……我倒是听说这人伤了脑子伤了身子的话记性也会不好,莫不是偏偏让你这命苦的姑娘给摊上了?”她抹了抹眼泪,“涵小姐,我是把你带到这冷家的萧氏,可不是什么夫人哪!小姐一直都叫我萧大娘。你当真记不起来?”
说完又继续抹眼泪。“没关系,没关系,过些日子兴许就好了……”
“咳,萧大娘,现在是什么时候?”
“今儿是应历十七年十月初四。一晃都四个月了,涵小姐出事那会儿还是盛夏呢!满山遍野的白羊草像云彩似的……”
“老爷他们两个月前走了,这儿就剩咱俩相依为命喽!”她转眼又破涕为笑,连连说道:“好歹小姐还是醒了,大神保佑,大神保佑啊!”
我在这正晕呢!应历是哪年啊?我抓抓脑袋,赔上笑脸,“应历是公元多少年啊?再说,这里是哪?”
萧大娘奇怪地望着我,“涵小姐,什么是公元?”
“呃,算了算了……”我讪笑作罢。
“这是小姐的月扬居啊!”萧大娘这才接着回答,见我仍是一脸茫然,又说,“这里是长宜,离大都城东京只有两天的路程。”
我猜的没错,果然是属于两条腿和马的时代。两天?算是很近吧!
“萧大娘说的东京可是汴梁城?”
“汴梁?那可不是。”萧大娘回忆道,“……汴梁不是汉人的城么?似乎听老爷说起过……咱们的东京可比汉人的好!”
北宋?不是汉人?难不成是契丹?“那京里面也有个皇帝?”
“咱们的王不在东京,在上京哪!咱们大辽的王是耶律!”
OMG!自己都不是汉族的了。
一颗小心儿再也控制不住,陡然下沉。错了!全错了!时间,地点,人物,没一样是对的!
都怪以前不屑鸟历史,看吧,还就真到用的时候了。菩萨基督穆罕默德啊!为啥把我给砸到这来啊?!我是多么的不情愿,不甘心,不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