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之森 第三章 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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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影大陆’的由来,并非源自于它的形状,而是泛指其植被覆盖广袤,物产丰饶繁多。其景色宜人,宛如萧萧枫影,层峦叠嶂,幽静典雅,普遍具有四季如春的特质。
这片大陆本身并无十分特别让人惊叹之处,不过偏巧位居诸般神魔幻境交错之地,以至于其中遍布玄奇机关,相传常有奇人异士于其空间交错中穿梭来往而鲜为人知罢了。
大陆上势力遍布,各类家族盘根错节,渔网般散布遍野,其中尤以‘魅’,‘翼’,‘天竺’,‘幻影’四大家族势力最甚。各自牢牢虎踞一方水土,定下契约联盟,彼此和谐发展,暂时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几番流年,弱肉强食的结果毕竟导致优胜劣汰,势力单薄的弱小家族或是结盟,或是打劫,或是孤立自保,终逃不过四大家族的制约而逐渐归顺驯服。不堪一击的友谊,脆弱得可在一夜之间颠覆变化;粉饰的太平,长不过旦夕。
如今的‘枫影大陆’,四大家族唯‘魅’如日中天,傲视群雄,其势力范围之广博,实力之雄厚堪称整片大陆之首。
‘魅’家族数十年来神出鬼没的欣然崛起成为这片大陆上活生生的神话,而神话中那位孤傲冷酷的族长大人——蜃,十二年前为了家族利益而联姻‘天竺’貌美如花的公主,竟然下令将自己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并且结婚已十五年之久的合卺之妻婼兰夫人连同他那年仅五岁的幼女玲珑一同放逐到大陆边陲地带的紫薇古镇,何其冰冷,何其残忍,虽不为世人容忍却亦不容置喙。
也正是因为这次残酷的放逐,才让当时年仅五岁的玲珑机缘巧合地遇见了改变其命运的修行导师浅羽,又阴错阳差地在修行两年之后结识了那自称家破人亡,因宿敌追杀而浪迹天涯的同龄少年斑斓。
身为‘魅’家族千金小姐的玲珑,原该金步莲花,温婉淑仪,举手投足间娇弱纤美,奈何其母婼兰夫人长年哀思千里之外的丈夫与玲珑的两个哥哥冰麟、熹微,疏忽了对幼女的严加管教,而衍生出那擅长‘掩面演双簧’的少女表面上巧笑嫣然,端庄文静,眉目流转间,秋波荡漾,一颦一笑皆掩隐在那动人心弦的‘飘萍’气韵之下。说白了,她就多出一层欺上瞒下,为顾及周全的巧妙伪装罢了。
芳龄十七的玲珑,天生丽质,美若天仙。虽不过韶华初绽,却生得一副娇若牡丹、艳如桃李的容貌,扶柳青黛,杏眼桃腮,唇若红樱。这也就罢了,可最让人不可思议之处,还在于她这十二年来拜受恩师严加磨砺,居然依然肤如凝脂,雪白娇嫩,仿佛吹弹可破。
而当初那个狂傲放肆,随心所欲游戏人间的小小少年,十年之后,除了对玲珑与师父长年累月衍生亲情之外,那让人不敢恭维的烂脾气简直如顽石般一点没变。
暂居紫薇古镇之外荒山野岭中师父临水烟阁的少年自幼生得精灵般出尘绝伦,模样倒未必如何变化,只是十年潜心修炼,增添了一份内敛机敏,气质中更多出几许孩童时不曾具备的潇洒飘逸来。不过再如何掩饰,他天赋所带无拘无束、古灵精怪、唯我独尊的感觉却愈加深入骨髓,任人万般能耐亦本性难移。
想当年斑斓那暴戾狂傲的脾气,要他拜师,倘若不入他法眼,自然也是行不通的。
浅羽容貌虽清雅高贵,却未必举世无双。只是他给人一种深刻的,静若止水,温和亲切而又学识渊博的恬静气息,让人不得不为之折服。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为人,他的一切的一切。他就这么神秘地出现,擅入婼兰夫人风景如画的幽兰山庄,指名点姓要收玲珑为徒。
说来古怪,照理这么一个没来头的青年莫名其妙要收自己孩儿为徒,做母亲的怎可能轻易答应?可是他立于幽兰山庄正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不卑不亢,从诸神开天辟地,人类钻木取火一直侃到古往今来历史名流,或是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其中曲折道理,娓娓道来。大到宇宙浩瀚,哲学博览,小到民族风俗、居家轶闻,无所不至,无所不知。
只是他什么都说完了,唯独狡猾地没和婼兰夫人提及修真魔法。
浅羽当时那番高谈阔论几乎让在场上上下下所有人,有品没品的,或满腹经纶,或草芥文盲,都无一例外地为之震惊。像他这么一位拥有通天之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学士,任何脑袋没有问题的母亲,想来都会欣欣然让自己的儿女受其教导,拜师学艺。
管他什么过去将来,人家不爱讲自己的来历总有他难以启齿的苦衷,总不能为了这么芝麻点大的小事儿就耽误自个儿孩子一辈子的前程吧!
十二年前,浅羽初遇玲珑之时,她感觉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十二年后,若硬要少女估摸其年龄的话,也只能说师父似乎越来越年轻了……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任何时候,任何人,皆无法窥视其道行深浅。对他那两个小徒弟来说,浅羽本身就是容纳百川的汪洋大海,但凡他们索求知识,无一难倒过他。
受过拜师大礼,浅羽抱着幼小的玲珑回自己的居所,孩子不懂什么经天纬地的大道理,只是稚气满满地拽着他的衣襟问道:“师父为什么要选玲珑做徒弟呢?”
浅羽笑笑,轻轻将玲珑搂进怀中,悄声道:“因为珑儿命中注定就是我的徒弟。”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将手掌按在孩子右肩胛骨上,玲珑忽然想起来,自己那里有一块婴孩巴掌大小的金色六翼胎记,色泽纯粹,形状清晰。
传说中,枫影大陆上拥有古老而纯正血脉的家族均是天神界神祇的后裔,他们呼风唤雨,所向披靡。家族越强盛,所拥有的神力便越卓越,自然是那些凡夫俗子不可比拟的。可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无以为证,然天下之广博,何奇不有?芸芸众生经历千百年长期摸索验证,遂然发现,通常能身居显赫,光宗耀祖的达官贵人们,身体之上普遍都带有或深或浅,或明或暗,纹样独特,千奇百怪的胎记一枚。
胎记色彩越明艳,形状越清晰越准确,那么随之这个人的能力也就越高,自然也就越接近于神明;倘若自幼加以调教,红尘中飞黄腾达甚至如异人们修仙飞升也是指日可待,而并非如镜花水月般可望不可及。
师父并非等闲,与玲珑接触闲侃玩乐,深知其喜怒心性,仿佛千百年前与这孩子便早已彼此相识相知,今朝重逢,不过叙旧言欢。
师父的博学多才与和蔼可亲,在整个紫薇古镇都是出了名的。他的好,虽不仅仅止于玲珑,但过往那么多官宦名流带着自己家的孩子前来拜师学艺,浅羽却只是淡薄推却,从没再多收留过任何一名弟子。
“师父~”有一次,玲珑坐在浅羽膝头,好奇地问他:“除了人家,您不再收徒弟了么?”
浅羽微笑道:“师父只收有缘的孩子做徒弟。”
“什么叫‘有缘的孩子’呢?”
“就是——”他想了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倘若将来珑儿带回来一个同龄的孩子,希望师父收他为徒的话。”
在那不久之后,玲珑果然给他带回来一个同龄的孩子,他叫做斑斓。
“……其实我很惊讶,”浅羽转过头笑着对玲珑说:“不论何时何地,也不论他什么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能第一眼就认出他。寻遍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像他这样莫名其妙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了。”
“……”这就是浅羽遇见斑斓时候的第一句开场白,与平素温柔亲切,善解人意的他完全大相径庭,差点让玲珑赫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另外,任凭轮回交错纷乱,只要寻觅到了珑儿,过不了多久,总能邂逅斑斓,此乃横古不变宿命第三定律。”浅羽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进来吧,我的孩子们。”
“什么你的我的,这人神经病吧?”斑斓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指着浅羽对玲珑说道:“怎么和你跟我形容的完全不像?”
“比起你的变态,怕是还差一截吧?进来啦,进来啦~”再怎么着玲珑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当然师父比较重要,见斑斓一脸鄙夷的神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了他进屋。虽说这家伙曾经羞辱过自己,可是毕竟小孩子当时委屈,哭过也就罢了,再加上玲珑原本单纯善良,素性与人为善,也没真往心里去。
拿出最终诱惑斑斓上钩的杀手锏,浅羽答应倾囊传授他自己所有技艺,并且允诺十年后各自赠送二人一柄绝世神兵。
“倘若你要报仇雪恨,这是最好不过的时机,就看你自己懂不懂得把握了。”浅羽端坐太师椅上,悠闲地品了一口雪莲子白玉羹,对恋恋不舍地翻阅古籍的斑斓说道:“你手上‘乾坤八卦’的修真秘笈,我送你。条件不多,”他放下碗,伸出三根指头:“拜师大礼,三个响头。”
“倘若我说‘不’呢?”斑斓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秘笈:“这玩意如今可在我手上。”
浅羽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教训道:“所以我说,孩子,你还太嫩了点。你觉得我可能真把武功秘笈这种东西随手乱搁,等着你来拿么?实话告诉你吧,你若真按照那套秘笈上的阵法修炼,我保管你不出半月,全身经脉寸断,疼得你生不如死。”
“少来唬我,你当你大爷我是被人唬大的么!”话音未落,突闻‘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打到斑斓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便已经倒飞了出去。
玲珑只觉得眼前一花,几乎没看见师父任何动作,就好像他动也未动似的,而斑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自个儿飞出去了。
“下次我再听你在我面前以这种语气说话,见一次我打你一次,记住了。”师父收敛神色,摆出一副教训劣徒的严厉姿态,对斑斓毫不客气。
他随手两下,就打得斑斓口吐鲜血,一向心高气傲的孩子一咬牙,爬起身来一抹嘴角的血痕,拾起秘笈转身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