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烟乍起 第十章 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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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香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
冷言冷语呵斥了那丫鬟几句,草草打发走,他转身瞧见玲珑一张气得发绿的脸,轻叹口气,劝道:“我知道妹妹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可如今我们家族有难,需求助于天竺一脉,别说妹妹新来,就连我们,亦是常常受气的,妹妹只别往心里去了,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哥哥们,我们自然为妹妹做主。”
“多谢了。”玲珑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看见茗香过来劝解,心中愈发的愁苦:“我那两个亲哥哥都还顾不过来呢,你是什么东西,跑来凑什么热闹?走开,别没事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心烦,你不知道女人就讨厌比自己长的好看的动物在面前晃荡吗!”
茗香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妹妹说笑了,所谓‘美’,各有千秋,妹妹的美在于国色天香,在于清新潇洒,在于少女的纯洁自然,岂是茗香这浊染尘嚣的气质可以媲美的?”
一席话说得玲珑羞红了脸,佯怒道:“少来花言巧语,最烦你这种狐假虎威,整日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长的这么好看,难怪父亲被你迷惑去了,否则你又不是本家的孩子,怎能混到这个名分呢!”
对于过分单纯的玲珑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斑斓,除了自己两个哥哥,旁的富家公子,必然是碌碌无为之辈,长的不上眼的说成是‘贼眉鼠眼’、‘脑满肠肥’,稍稍有些气质的,便是‘风流调侃’(贬义)或者‘好吃懒做’、‘纨绔子弟’、‘中山狼’、‘狼心狗肺’等等等等,这种大众化的概念是拜她从小听母亲埋怨父亲不休,叨叨得玲珑在心中留下后遗症,耳濡目染,自然养成了这副脾气。
茗香听着汗颜,天知道他为家族付出了多少,如今竟被玲珑说得如此不堪,任他脾气多好,也不免心里难过。只是心念玲珑才遭丧母之痛,又千里迢迢迁徙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人接物难免敏感尖锐,就好像一只茫然惶惑的小动物一样,表面包裹着厚厚一层保护膜,对周遭的陌生人都有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生怕旁人过分接近,轻易地伤害了自己。
如此一想,心中倒也释然,于是歉然道:“义父大人英明睿智,茗香何德何能,岂敢担当‘迷惑’二字?想来妹妹一路颠簸,必定是累了,家宴还是不去了罢,也不过让义母大人冷嘲热讽几句罢了,不过她素来如此的,想来义父必然也只会怪罪我们几个做哥哥的没有带好妹妹,那‘不敬不孝,顽劣轻佻’的罪名想来是不会落在妹妹头上的。”说完,这个宛如狐狸精转世的家伙十分好看地笑了起来,“我会代替妹妹向义父告罪的。”他故意眨了眨右眼,转身欲出。
“等,等等,等等等等——”玲珑听得头都大了,心中暗叹:果然在本家里面混得如鱼得水的人物都不简单啊,这唤作‘茗香’的少年估计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继母那一番闲言碎语也就罢了,居然连‘不敬不孝,顽劣轻佻’的帽子都扣下来了,与其贪图这一时的逃避,不如还是在本家立稳了脚跟,再做长远打算为妙。
于是梳妆打扮,略施了些脂粉,使自己看上去不至于过分苍白憔悴。
十一年,漫长的岁月,已经足够一个勤奋好学的小童成长为一名成熟稳重且深谋远虑的青年男子了。当玲珑久别故土10余载,再次与大哥重逢的时候,不是在父亲定下宴席的‘满庭芳’酒阁,却是在出门不及十步之遥。
大哥右手携了一件绵软红底豹纹锦团底花斗篷,左手拢着细巧的鎏金碧玉手炉,修长矫健的身躯伫立在庭院中梨花纷飞的萧瑟中,殷殷期盼着,当他终于看见玲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大哥抿着唇微微浅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默默地将温暖的手炉递进妹妹有些冰凉的纤葱十指之中,然后自然而然地替她披上斗篷,系好缎带,将心中母亲遗留下来的至宝包裹在温暖的锦裘之中,生怕有半分不妥。
刃玡的容貌只是由当年的稚嫩而蜕变为如今的俊逸,仔细辨认,仍然依稀能窥见些微残留着当初记忆中微妙的神似。他并没有二哥那般潇洒与随遇而安的从容,却更多地凝聚了一份成熟、持重与坚韧执着,不知不觉间让人产生一种信任的感觉,不过这却与斑斓天生的才华有着本质的区别,刃玡的感觉更注重于后天的勤奋。
而玲珑的容貌像极了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以这两人无需言语,已能清晰地分辩出彼此的身份。细心地为妹妹整理好帽子周围一圈雪貂柔软的皮毛,大哥扶住玲珑双肩,感慨道:“妹妹也有十六、七岁了吧?都长这么大了,越发出落得水灵标致,还记得我是谁么?”
玲珑点点头,幸福地享受着亲人的疼惜,轻轻靠进刃玡怀中,软语唤道:“大哥。”
拍了拍玲珑肩背,刃玡笑着哄道:“好了好了,别小孩子撒娇了,家宴还有一会,刚才茗香已经过去安排了,我带你闲逛一圈到处走走看看再去,可好?”
“大哥的安排自然是妥当的。”于是吩咐随行数名奴婢先行过去候着,玲珑单独与刃玡拐入另一条林间小道。
这一隅小道清雅宁静,碎石曲径旁遍植湘妃竹,丛丛簇簇,甚是繁茂,虽已是深秋时节,仍然落叶未尽,犹带绿意,微风一扰,扑簌簌地飘落下来,别有一番意境。期间偶有小溪拱桥,或者隔墙假山,互相依傍衬托,装饰巧妙,让人常有曲径通幽,别见洞天的感叹。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直默默陪伴在玲珑身畔的大哥突然开口:“我听熹微说,妹妹颇习得一些奇术?”
“是。自幼拜师修行,如今已经十一年了,大哥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玲珑早就料到哥哥是有话想要单独与自己谈谈,才特意在闺阁外悉心等候的,只是关于什么心中仍是没谱。
“如此甚好。家业大了,难免觊觎的人也多了,万事小心为妙,至于妹妹每日三餐,我会让熹微特别关照,千万不可食用嫣然夫人送来的任何食物,切记切记。”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肃穆,语重心长,并且特别强调了‘嫣然夫人’四个字,玲珑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明白其中蛰伏的凶险。
“大哥你放心,妹妹方才已领教过继母的毒辣了,再不敢有丝毫疏忽。”玲珑乘机将之前一段波折细数一番,心下忿忿不平,恨然道:“倘若她只针对玲珑,倒也罢了,竟然连已故母亲也不肯放过,实在欺人太甚,不过一介婢女,怎地这般可恶呢!”
大哥默默地听着,始终一言未发,只是最后停下脚步,倏地抬手,‘啪’地一声,重重将身旁一只小指粗细的竹枝折了下来。
那清脆响亮的一声之后,四下骤然沉寂下来,只听见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气氛沉重得让人大气不敢喘一口。玲珑睁大双眼,分明看见大哥俊逸的脸上血色褪尽,止留下一片苍白,半晌,他才仿佛缓和过来,告诫道:“这事儿且别让父亲知道了,我们家族现在有难,需借用天竺势力,暂时还不能与其翻脸,说出来,只会让父亲两边为难而已,不如先记下,到时候……”他一拧眉,“我会让嫣然夫人领教到我们‘魅’家族的厉害。”
刃玡并没有特意抬高声音,不过在一旁旁听的玲珑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家族之间的战争,如此炙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