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烟乍起 第七章 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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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回家已经成为不可回避的事实,那么,如今想办法让斑斓与自己一同前往便成为问题的关键。不过因不久前两人才与二哥一同渡过月余出死入生的探险生活,想来要‘蛊惑’其通融一二却也并非痴心妄想的事情。
玲珑一旁在花园中漫步,一旁心中暗自盘算着这档子闲事,忽闻婢女珠儿笑嘻嘻地跑来禀报:“小姐,二少爷在书房待客,请小姐过去呢。”
玲珑心下一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曾几何时,印象中温文儒雅的蝉翼化身为了犀利坚强的熹微?或许出门在外,到底埋没了他治理家业的这份才华,近日来见其一丝不苟地打理山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让玲珑不由得暗自好生敬佩,只是自叹才疏学浅,未能帮得上什么忙,加之日前曾被哥哥数落,才知道原来自己十余年来竟任性轻狂,心中惭愧难当,难免疏远了几分。
乍听见珠儿提及,玲珑心里陡然‘咯噔’一下,自己偏执幼稚的情绪又不肯轻易让旁人窥探了去,只得故作镇定道:“知道了,你告诉他我换件衣裳便去。”
侍儿乖觉,随即去了。玲珑独自留在花园之中恍若所失,心中思念斑斓,分别数日,不知他还好么?又恍惚间忆起相依为命的母亲故去的那会儿,自己竟没能一日侍奉汤药,如此顽劣不肖,当真辜负母亲一番养育之恩,思及此,泫然欲泣,偏偏还没来得及深究,思绪又飘到方才哥哥传来的话上去了。
她就这么恍恍惚惚回了屋,因有孝在身,不便穿红戴绿,便挑一件色泽素净的鹅黄色缀梅花纹样的衣裙换上了,外罩紫罗兰浮云坎肩,梳上月牙般贤淑恬静的发髻,仅坠镶玉楠木梳并‘七星朝佛’簪为饰,清婉儒雅,即不乏待客之礼又冥冥中寄托了女儿家婉转哀默情思,那模样打扮出来,连燕儿,蝶儿几个近身侍奉玲珑的婢女都不由得感叹:“小姐出门数月,确实今非昔比了。”
是否‘今非昔比’倒是无关重要,关键是该怎么启齿告诉哥哥她想‘带一个男人’回家呢?踌躇许久仍然觉得太过明目张胆,深思熟虑起来,却也叫人怪难为情的。
只是从此一别,想要再与斑斓相见,便也遥遥无期了。
于是近日来心下忧虑,眼见二哥一件一件打理好庄园中诸多事宜,启程回家之期近在咫尺,不由得每日起床便兀自叨念着:“我今天一定要说了。”偏瞧见熹微忙里忙外,不得空闲,又舍不得用这等闲事去烦扰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告诉自己:“明天,我明天一定要和他谈谈。”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捱过去了,直到熹微定下回程的黄道吉日,玲珑掐指一算,竟然发现就在第二天早上。
正巧现在哥哥唤自己过去,任凭他什么事也罢,这回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玲珑下定决心:“非要好好和他好好谈谈了。”虽然决定了,仍然心下忐忑不安,惟恐其顾忌彼此身份,断然拒绝。
啊,要是如此,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这般满腹心事地埋着头走在通往书房的小径上,和煦的阳光仿佛也失去了温暖的光芒,变得刻板生硬起来,直到玲珑听见身后倩儿一声惊呼,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已不由自主地由着惯性一头撞进了前方一人的怀中。
更可笑的是,那人非但无所闪避,反而轻扶了她的纤腰,倒好似她依赖在他怀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当玲珑一头雾水,强自挣脱开的当儿,旁边传出一阵毫不客气的笑声,分明是哥哥的,只听他故意揶揄道:“妹妹,确实高明,走路都能往人怀里钻,哈哈哈!”
噢,可恶,这家伙什么时候竟学会说风凉话了!玲珑心里顿生尴尬,抬眼一看,却又霎时间所有旁的情绪都退了开去,好似发现宝藏一般‘啊’地一声,愣愣望着面前的那人,顿时羞红了脸颊,不知所措。
斑斓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眼中依然跳跃着看洋娃娃跳舞的勃勃兴致。
熹微早就看出玲珑欲言又止的尴尬,于是三日之前便与斑斓约好,邀请他作为贵宾到魅家族所在‘天都’玩耍,而由熹微开口,斑斓的随行便不会有任何不妥了。
对于斑斓的聪慧敏捷,及其临危不惧,足以独当一面的性格与相当出众的武艺,让熹微心下尤其喜欢,加之‘青之魅影’所包含的那一层诡异神秘的光彩,更叫人增添了几分好奇。
两人有过月余相处,虽谈不上亲密无间,至少彼此有一种惺惺相惜默契。原本约好了在书房等候玲珑,左等右等不来,心知必定这小妮子又兀自坠入自我陶醉的云里雾里,二人无奈,只得一路寻访过去。
“这是师父托我带给你的御气翱翔的秘籍,”斑斓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得规整的牛皮纸并粉红、浅草色两粒丹丸,解释道:“据说它们有提升修为,吞下后能奠定‘御气飞行’秘术修为基础的功效。这两粒丹丸,分别孕育了两种不同飞天灵兽于其中,你且择其一而食之。”
“咦,难道是传说中的‘飞天幻兽’不成?没想到师父那儿还有这等好东西。”玲珑好奇地打量着两粒丹丸,心性使然地选择了浅草色的那颗,自鸣得意道:“最不喜粉嫩娇弱的宠物了,就留给斑斓享用吧,哈哈哈,真好奇其中到底为何种稀奇古怪的灵兽呢?”
“粉红为仙鹤,浅草为凌波。”斑斓顺手将剩下的粉红色丹丸放入口中,狡黠地笑道:“玲珑的选择,果然不出所料呢。”
“额。。。”玲珑手持秘笈丹丸,当场傻了眼地愣住了:以师父的意思,那翩然轻灵的仙鹤必然是自己的灵兽;而以速度取胜,外貌类似‘◇’型风筝的凌波矫健流畅,是以配合斑斓的敏捷而最为合适。
可是。。。可是他都已经将粉红那颗吞下去了,总不见得叫他再吐出来吧?!玲珑讪笑两声,自认倒霉地暗自叹了口气,只好面色阴沉地服下手中的灵丹。
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身前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女孩子果然是单纯可爱的小动物,实在好骗,斑斓怎能真拂逆师父的意思倒置了灵兽?这对通灵幻兽之灵早在收二人为徒之前许多年,师父就已经捉来配置成丹,如今二人出师,便正好一人一颗赠予他们,也算是师父多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了。
熹微寻访而来的时候,斑斓正在庭院中练功,听到这个消息,左右为难。
斑斓放心不下玲珑,却也未必舍得下师父,只是那老头一派乐天,好似赶蚊子苍蝇一般驱逐道:“你们两人已学走老头道法,还留在这里作甚?不如天南地北出去闯荡,成就一番事业,为己为民,也比在这穷乡辟野碌碌终身的好。去罢,能教的我都教了,剩下的就看你们领悟探索,自己修炼的造化了。天道酬勤,你们均天分俱佳,必定皇天不负有心人,切记切记。”
于此,斑斓即便万般不舍,也只得毕恭毕敬三叩拜地,谢过师恩,就此收拾行装,离开了修行10年来让人眷恋不已的‘家’。
玲珑自以为不动声色即遂了心愿,满心欢喜,她原本不是杞人忧天的人,与兄长斑斓二人驻足畅谈片刻后随即忘却了幻兽的事儿,专心致志地沉浸于归途打点的事宜上来,加之对山庄的熟悉,各们各类说得具是头头是道,熹微心下甚是满意,便哄着妹子一应操办了。
日色向晚之时,两人好不容易清点好各类物资,斑斓便捡闲话同玲珑聊会儿,将师父的意思转达了,又补充道:“这几日师父传我御气之术,斑斓大致已经了如指掌,倘若破译秘笈有什么力所不及之处,玲珑你务必要及时告诉我,千万不可逞能。”
玲珑抬眼望着斑斓,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复又叹息道:“明日一去,不知何时再能同师父见面?”
“。。。只怕是多年以后了罢。”斑斓苦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玲珑茫然地望着窗外丹红似火的夕阳,一种苍茫遥远的空洞感突然笼罩了她的心扉,犹豫片刻,毅然道:“今天是最后的时刻了,决不能再犯了同样的错误。”她意指未赶得上见母亲最后一面,斑斓心知肚明,却实在无言以对。
只是当晚玲珑独自回到师父的故居以求惜别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当年那张斑驳厚实的实木桌上,一壶浊酒依旧在,却少了长夜清盏孤影相伴,独留下,白纸黑字,古风一首,聊表离绪:
昨夜风起凌波,吹皱一江春水,
往事如烟皆影,曲终人醉尽散;
红尘是非难辨,切忌纸醉金迷,
少年自当纵横,平定天下风波。
阅毕,玲珑默默地跪下,俯身长拜。
良久,一颗豆大的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湮灭在无声的啜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