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万象之森 第四十三章 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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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在空中盘旋一周,做好它每日例行的巡逻之后,终于禁不起烤肉香味儿的诱惑,小小的肚子开始不自觉地敲鼓。它犹豫片刻,对可口美食的欲望很快战胜了它矜持伪装的冷漠,于是没什么形象地俯冲下来,摒弃前嫌,一脸献媚地接过玲珑递过来的一小盘色香味俱全的野鹿肉,小心翼翼地掬捧着,缩进角落里开始狼吞虎咽。
——这家伙往后必定是成为一只如假包换的叛徒鸟。
吃饱喝足之后,那一无是处的小东西‘吧唧吧唧’地咂了咂嘴,好整以暇地从它那简直与‘小叮当的万能肚兜’有一拼的包包里取出手绢,精心抹去残留在喙上的肉渣与满嘴金黄的油渍,高举双手打了个呵欠,也不顾旁人鄙夷的眼神,扑打着一双红火的羽翼钻进斑斓怀中,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话说斑斓对接人待物并不擅长,却与灵长类动物分外亲近,真是让人百思不解。此刻,他正尽量不带任何偏见地对蝉翼描述那款不可小觑的香炉的特征,包括从外形到颜色到气息,及其表现出来的玄妙之处,一一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
斑斓思维清晰,口齿伶俐,音韵和谐而富有迷人的磁性,叙述生动流畅,侃侃而谈,让慵懒地卷起单腿坐在篝火对面的蝉翼不由得对眼前素来沉默寡言的少年另眼相看——他不仅外貌身材出众,连声音亦犹显得优雅动人,又是彼此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玩伴,无怪乎玲珑会喜欢上他,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一抹淡淡的浅笑微妙地噙在蝉翼的嘴角。他表面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心下却泛起了别一番心思,只是现在提起来未免显得突兀冒昧了,于是暗自合计,并不向旁人透露分毫。
斑斓自然猜不透这攻于心计的家伙私底下打的是怎么样的如意算盘,他所关心的不过是那玄奇古怪的法宝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青之魅影’乃师父所赐,又与自己一见如故,当时他揣度小竹那法宝并非妖异嗜血鬼器,故而令其吸纳,多少心下悬乎,希望能对其更多了解几分,也省的往后夜长梦多。
少顷,斑斓陈述毕,静默片刻,询问道:“你可知它的出处由来么?”
他这一句话出口,将旁边几个听得聚精会神的家伙的兴致一下都提了起来,一双双明眸闪烁着小狗般乖巧挚诚的目光集体汇聚到蝉翼身上,让这个犹处于半梦半醒幻想中的BOSS级人物霎时惊醒,旋即展颜一笑:“当然——”
“哦!!”群众的眼睛登时雪亮。
“我不知道。”
“啥!!”那眼中宛如华灯初上后一片闪耀的光芒突然短路,转瞬间黯淡下去。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啊。”驯兽师(坏蛋蝉翼)邪邪地眯起双眼,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非常满意自己三言两语对狗狗们(可怜的受害者……)所产生的‘震撼级’效果,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留其活口以满足自己内心好奇宝宝的需求的话,这家伙十之八九会被当场分尸。
蝉翼似乎也敏锐地感觉到众人足以杀人的目光,遂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略微整理思绪,诉说出一个早已被时光的湍流淹没,至今鲜为人知的古老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枫影大陆上妖魔横行,所有殷厚肥沃的地带全部被它们所掠夺侵占,人类只能在大陆边缘苦寒荒芜的土地上苟延残存,过着十分辛苦的日子。
这种日子持续了数百年之久,后来人类中终于出现了一名天资卓越的奇才,他年仅二十出头便从家族传承下来的残破古文书上面窥破天机,领悟到了无尚仙法。从此潜心修炼,十年之后,他运用自己学习到的强大法术带领族人赶走了附近横行凶残的异兽,为人类夺得了更多的土地。
为了巩固实力,防止妖魔的报复反扑,他将自己所领悟到的法术和能力传授给了所有愿意学习并发扬它的人们。他广收学徒,让他们将这种可以基本克制妖魔鬼怪,保全家园的法术四处传播开来。从此以后,人类才逐渐在这片大陆上得以繁衍生息,渐渐不再畏惧寻常妖魔鬼怪的恐吓与迫害。
此后又过了六百余年,当初为妖魔占据的土地大多数已经回归到了人类的手中。这个时候,遥远的大洋彼端漂流过来了一群拥有神奇力量的人类,他们在枫影大陆上安居下来,四处游走,教导各地居民当时相对较为先进的生产种植与纺织畜牧技巧,从而使整个大陆的居民生产生活水平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提升。不仅如此,他们带来更多的是奇妙无比的法术以及描述此类玄妙咒文的书籍与辅助施法者更好地发挥自身能力,并且本身就拥有秘术异能的‘法宝’。
那群人自称是神的使者,是受天命而降临于此解救众生的。
时至今日,那时候他们具体的说法早已无从考究,不过有一点不假的事实,就是他们分散各地,传授枫影大陆上所有愿意修行法术、获得力量,追求羽化成仙、长生不死的人们各种闻所未闻的古老咒语。
当时曾在这片大陆上掀起一股修行狂潮,无论男女老少都争着参禅悟道,形成一种十分奇特的风尚。三十年之后,当初来到这片大陆的那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消失了,只留下种类繁多的记载着各式仙法异术的咒文书籍与许多力量庞大的法宝流传四方。
原本以为这潜在的神奇力量会为枫影大陆上的居民们带来幸福与希望,没想到仅仅十余年的酝酿后,人类残酷嗜血的本性毕露,他们运用所学的法术互相肆意争夺侵害,为了利益而变得虚伪恐怖,很快,一场血腥残酷的灾厄蔓延至整片大陆所有角落,造成了几乎是一个文明世纪的毁灭。
大灾之中毁坏、遗失了许许多多的宝藏与书籍,造成人类无可挽回的损失,其中甚至包括了当时威震天下的四件神品:引凤雪莲,翡翠神珠,般若杵和翔龙千佛塔,都一一消失无踪。此后,失去力量的人类渐渐平静下来,重新组建家园。
又过了千百年,一个不知由何处发迹的家族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并且其主人还带来了那绝世的四大神品之一的‘翔龙千佛塔’,号称要召集能人志士一举将残存作孽的妖魔鬼怪驱除人界赶回地府。他派人四方游说,吸引了不少散仙与隐世高人,并且汇聚当时十二大家族,操持练兵,演习阵法,制作封印符咒,而后大动干戈,历经三十八年,与蛰伏在大陆各地的妖魔鬼怪浴血奋战,终于将他们全部赶出了人间界,实现了他的诺言。
传说,当时因为翔龙千佛塔的号召,战争过程进行到关键时刻,甚至多次引出了与其并列四大神品的其余三件宝贝,在千钧一发之际凭空乍现,辅助勇士们战胜了邪魅鬼怪,最终成就大业。
此后,他们又仔细研究天文八卦,找出枫影大陆上数十处阴阳两界关键的隧道、巢穴加以最强力的封印,这才渐渐还世界一派和谐安详。
法宝‘翔龙千佛塔’在这次历时数十年的战役中受到了不可修复的毁坏,其主人亦在大战之后因伤势过重,不久便去世了。
人死不能复生,可是损坏的物品却可以再造。于是他的子孙们请来高人将‘翔龙千佛塔’提取其中精髓之气,重新融入炼丹炉中再次锻造,制成了镇族之宝‘龙吟飞花炉’,并且依靠当时大获全胜的人气与势力,独自占据枫影大陆中心地带一方天地灵慧的完整龙脉,在此重新建立家族,浩浩荡荡地定居下来。
此后百余年间,这号称‘天下第一家族’的‘龙族’迅速地壮大,不断向周边扩展自己的势力,并且建立起精锐的骑兵卫队,此后三百年间所到之处横行无阻,族人也由最初的数千余人迅速扩大到了近百万之众(其中包括归降、依附它的无数势力薄弱的种族),真正成为这片大陆上名副其实的第一霸主。
然而随着时光的洪流湍急流淌,命运之轮悄悄地转动着。树大了要招风,势力大了必然受尽万般窥视。直到有一天,在竞争激烈的家族族长之位争夺中失势的世子‘尘’悄然偷走了那数百年来为族人视为珍宝的‘龙吟飞花炉’,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龙族一边想方设法四处缉拿叛徒‘尘’,一边努力封锁镇族神器被盗的消息,却没有想到当时自有偷偷得到风声的番邦间谍暗地里星夜策马疾走,一日千里,将此事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从此龙族内外干戈四起,又恰逢接连旱灾,连年征战使人身心疲惫,塞外疲于奔命的战士们终年刀口舔血,一个个两鬓染霜,只可怜他们有家而不能回,有亲人而不能团聚,抑郁悲愤。终于,六年的消沉之后,‘龙族’彻底毁灭了,结束掉它堪称这大陆上一代传奇历史的神话传说。
而那名背叛者‘尘’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没有被捉到。相传他有一次被精兵逼上悬崖绝壁,居然长笑数声,将那‘龙吟飞花炉’紧紧抱在怀中,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就此殒命。
似乎后来有人搜索到他的尸体,早已被海水浸泡得浮肿不堪,只是在他全身搜遍依然没有发现法宝的踪迹,估计是被海水淹没,冲到未知的彼方了吧。
从那个时候开始,四大神器就仿佛消逝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直到如今。
也许这个世上真的有所谓‘机缘巧合’罢。没想到千百年后那消失无踪的法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一名修为薄弱的灵异少女手中!
那‘龙吟飞花炉’威力强大,根本不是它所能操控支配得了的,想必法宝本身也未曾真心承认它为自己的主人,故而斑斓出手争夺,并不显得十分费劲。
至于‘青之魅影’能吞噬那绝世神器,就寻常状态来说,基本是不可能行得通的,除非它是能随时随地吸食天地灵气自我成长,凌驾于世间所有宝器、仙器与神器之上的无极至宝。传说中,那可是只有在‘天界’里,接近于神的种族中拥有强大势力的当权者才能匹配得上的至宝啊。又怎可能流落人间,出现在这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中?
蝉翼心中虽然百思不解,却不愿意说出来平白撩起是非,于是草草带过,只恭喜斑斓巧获至宝云云,倒也乐得皆大欢喜。
听蝉翼啰嗦完这枫影大陆历史上简约的‘发展史’之后,众人除了佩服他历史成绩甚佳之外,也总算满足了心中好奇宝宝的蠕动,见天色已晚,便商定明日一同前往小竹所指出的那道绝壁洞穴,以此为线索进行深入探查。
于是各自睡下,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