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万象之森 第十章 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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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空中凭空飞来一人,反应最快的是那唤作天籁,蹲坐在斑斓对面四脚独凳上的青年,不过不是伸手去接,而是敏捷地端起数盘菜肴,嘴衔筷子头顶碗,闪电般向外边跳去。
伸手接人的是蝉翼和玲珑,斑斓似乎早已料到必定是这个结果,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位,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最后看好戏般拍了拍手,夸道:“接得好。”
‘你去死吧!’玲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井市之中,喝道:“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动手打人,目无法纪了么!”伸手指向依靠在蝉翼臂弯中的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满嘴吐血的男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动手打人?”
对街的‘络绎招财’饭庄中缓缓走出一人,书生打扮,骨瘦如柴,身长八尺,比旁人高出整整一个脑袋,显得特别出众。这还不算,此人半边脸上戴着十分精巧的银质面具,另一半露出来的脸庞则是一片暗青色,眉目俱白,煞是赫人。
他就往那里这么一站,旁边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潮自然而然地让出一块宽敞的空地来,他的身后,跟来的是招财饭庄的老板老板娘伙计打手一干人等,不用他开口,招财老板就横着他武大郎似的身材窜了出来,吆喝道:“我说你们少管闲事,那个家伙,胆敢偷窃我们招财饭庄这位客官的钱财,活该挨揍!也不看看人家多有气派的贵人,也是这个东西来玷污得起的?不自量力!”
“就是~这位客官呀,风流潇洒,英俊多金,引得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东西窥伺觊觎,今天不剁了那小贼一双不干不净的手,这事儿完不了!”老板娘不知是否得潘金莲真传,扭动蛮腰,抄起双手,尖牙利嘴地呼应道。
不知道她从哪个角度看出这人‘风流英俊潇洒’来着?玲珑觉得手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蝉翼凝神聚色,好言劝道:“这位仁兄,他偷窃你的财物固然该罚,可是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此罢手吧,凡事留有余地,也显得阁下大人大量,何乐而不为呢?”
面具人站在原地,一双白色的瞳仁中寒气逼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双方进入僵持的局面,周围的气氛逐渐显得拔剑张弩,眼看一言不和就要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四面围观凑热闹的群众也越来越多,显得又好奇又期待。虽然人多,可却一个个屏气噤声,唯恐破坏了这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火药的味道。
正在这个时候,打对面的‘络绎招财’饭庄中又走出一人来,玲珑仔细一看,只见他一头青丝散漫坠下,及腰,束以轻巧的一窜窜炫彩珠玉点缀,眉目清秀,丽质天成。尤其特别的是,他的眉心间竟有一抹朱红色的漂亮胎记,形状飘逸自然,以至于虽然是天然生成的记印,却好似经过千万忖量之后方才鬼斧神工地铭刻上去的纹身一般。
以至于此人虽身为男子,却整个生得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眉目间却又点缀着恰如其分的少年英气,刚好将那份过分美貌的虚浮感抑制下去,而不会显得丝毫妖媚娇弱。看得玲珑不自然地伸手轻抚自个儿的脸颊,着实感叹世间为何有这么漂亮的人儿,却偏偏又非女子?
“楚兄,不如听人一言,就此罢手,你我具有公务在身,不便节外生枝。”男子在离面具人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轻笑着规劝道。
宛如木头一般立在当场的男子终于有了人类的反应,他回过头,一双银光闪烁的瞳仁射出两道夺人心智的寒光,漠然地望着身旁漂亮得让人炫目男子,缓缓沉声道:“子鸢,少管闲事。”
那声音虽低沉却十分飘渺,仿佛来自天外不食人间烟火之处,听得斑斓一行俱是一愣。子鸢摇摇头,依然笑容可掬:“何必如此?楚兄难道还差了这点钱财不成?硬要追究起来,倒是颇为显得小气了。”
被唤作‘楚兄’的面具男子脸皮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闷哼一声,丢下一物予招财老板,转过身回到饭庄,转过背拿出一柄形状诡异的单手大斧来——前方月牙圆,中空,蜘蛛形状的连接出成朴实的花纹,从中延伸出一柄,盘卧一双蟾蜍附于其上,恰巧叩于手柄末端,不知是真是假?
面具男子拿好武器,兀自拨开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子鸢含笑望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远去,再度摇了摇头,回过身向玲珑这边打出个手势,身子往后一闪,人影悄然淡化,居然凭空消失了。
蝉翼松了口气,唏嘘叹道:“没想到万象之森高人汇聚,如今竟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说完,抬头望向笼罩在森林上空那一片奇特的流光溢彩,眼中流露出感慨的神色。
“那才好玩呐!”天籁早已落座,继续不老实地蹲在椅子上吃吃地笑着,八爪齐舞,面对佳肴风卷残云,一派无忧。
斑斓暗自伸出左手,在桌面下紧紧握住玲珑的柔荑,将一股坚毅的执着传递过去。玲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遂埋头与美食交战,各自有所投奔而去。
酒足饭饱,双方互道珍重,分道扬镳。
临出店门,斑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方才传来灼热目光的墙壁依然如故,只怕那双眼睛的主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了罢……方才的饭桌前,只剩下那凌空飞来,险些丧命的小贼,面对所剩无几的菜肴进行着最后的清理工作,估计末了是连洗碗都可以省略过去的了。
在万象之森边缘逗留短暂的时光,斑斓玲珑挑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开始向其中深入。
最初,森林里春意盎然,四下生机勃勃,虫鸟争鸣,好似春游般浪漫情怀。随着两人渐渐的深入探访,一切生命的气息开始逐步削弱消失。至后来,不知是否经年累月修炼成精,甚至连植物也开始变异为并非单纯吃素的和尚了,几次三番地合力扭动树枝围攻两人,所幸无论是素和尚还是花和尚,这对少年少女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由正午入内,行至此刻约莫两三个时辰,四周被他们恐吓逃窜的妖孽无数,(到底谁比较像‘妖孽’啊?)好不容易看见前方一汪碧绿深潭,镶嵌在这座茂密葱郁的广袤森林之中,好似一颗璀璨迷人的明珠。
玲珑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奔跑过去,双手掬起晶莹清澈的幽潭泉水清洗双手面颊,顿觉冰爽凉快,于是干脆随性地放下背包,找着一块颇为平整舒适的潭边岩石坐下来,脱下鞋袜卷起裤管,将一双玉足伸进幽潭中乐不思蜀地搅合起来,一边招呼斑斓:“你瞧,这地方多舒服呀!咱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吧~啊,真凉快呀~”说罢,她孩子气地双足踏水,‘啪啦啪啦’地搅碎朵朵浪花,泛起层层涟漪。
斑斓浅浅一笑,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怡人,的确让人神清气爽。他走上前,在玲珑身旁蹲下身子,将手伸进冰凉侵人的潭水之中,原本玩耍的心态忽然静止,冥冥中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了些微的变化……
突然,深潭清澈凉爽的潭水由下至上涌出一股浑浊之流,一股巨大的潜在力量游龙般喷薄而出,就在它企图拽曳住玲珑一双白玉雕琢的双足往下生生拽曳而去的瞬间,斑斓早已一把环抱玲珑柳腰,脚下着力一蹭,身形霎时往后闪出五六丈开外。就在他们闪开数秒之后,那看似自然天成的潭水突然往天空激射出无数道锐利的水箭,冲至大约六~八丈,蓦然凝结成冰,一下子整个五、六丈宽阔的潭面居然如刺猬一般遍布针刺。
玲珑愕然,赤足踏在泥土之上,伸手抚胸压惊,“我的天呐,要我小命哒!”
“小心。”斑斓从身后取下‘青之魅影’,警惕地盯着深潭,示意玲珑继续往后退出数丈,自己则一式‘独步天下—霞光护体’施展开来,顿时集聚周遭灵气在两人身畔形成固若金汤的防护气罩,义不容辞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玲珑见状,亦不敢慢待,从容取下背负身后的‘光之魂魄’,凝神戒备。
前方的深潭似乎晃动了一下,高耸入天的冰箭纷纷碎裂下来,‘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而后,冰封的潭面开裂了,一寸寸扩张开来,正当两人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的时分,它不负众望地砰然爆炸,‘哗啦——’一声,打里面跃出一只硕大的妖怪来。
能操纵水到这般随心所欲地步的精怪,想来必是经过数千年修炼,得日月之精华,汲天地之灵气,绝不容许任何人小觑了的。可惜它虽然体型硕大,并且大放异彩,却让玲珑忍不住有放声大笑的欲望。
——那是一尾好似鼓面灯笼般胖乎乎圆鼓鼓的鲤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