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男生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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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根生得意洋洋地又喝了一口水,斯条慢理地说:“今天我不小心碰了人一下,我一看是老外,还是一女的。心想我可不能丢了文明古国的面子。我就脱口而出:‘I、AM、SORRY。’”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胡根生的英语水平,初一还不到。他的其它各科均优,尤其是数理化。但高考时,英语只考了28分。就这28分,他说还是要拜托他的视力好。尽管旁边的同学拼命想不让他看。但在有过无数次考场窥视丰富经验的胡根生的眼里,只要看笔帽的晃动,就能知道答案是A、B、C还是D。十年寒窗,多少次英语考试,胡根生就是这样糊过来的。所以胡根生考英语时只做85个选择题,后面的书面表达毫不犹豫的放弃。因为单词他根本就记不住几个,更别说语法。由此,他还得出一个经验,在所有的邻座中,谁的席卷捂得越严实,一般谁的成绩就越好。所以平时他的英语考试中往往能考到80分以上,运气好了,能考到90分以上。当看到高考成绩时,他在心中把高考时那个试卷捂得最严实的邻座的几个世纪的祖宗问候了好几十遍。我靠,你自己就不会,还怕人抄你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所以大家听说他用英语与外教对话,无不感觉很是有趣。胡根生的脸被大家笑红了,说:“我可是为了国家的荣誉,才这样赶鸭子上架的。你们还笑我。”大家好不容易止住笑,让胡根生继续。
胡根生说:“没想到外教对我说:‘I、AM、SORRY,TWO。’当时我一听就急了,我们泱泱文明,怎么能逊色于她。我一挺胸,马上说道:‘I、AM、SORRY,THREE。’”
高明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如飞瀑一般喷了出来。小卫更是笑得在床上直打扑拉。张金宇捂着肚子说:“我说老胡啊,人家说的是‘I、AM、SORRY,TOO。’是我也很抱歉,而不是我对不起你两次。你就只能听懂ONE,TWO,THREE,FOUR吗?我的老天爷。”
胡根生的脸一下子凝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变成了这时的大汗,不住地往下滴。嘴里喃喃着:“那就坏了,那就坏了。”
常军笑着问:“什么事坏了?”
胡根生一抹脸上淋漓的汗水,说:“外教一脸疑问地又说:‘SORRY、FOR(FOUR)?’我听到后,心中升腾起一股对这些八国联军后代的愤怒,中国人都已站起来了,竟然还敢这样嚣张,连一句道歉也要压过我。我就张开五指,大声冲她喊道:‘I、AM、SORRY,FIVE。’说完我就满怀豪情地转身走了,留下那个满脸疑惑的外教愣在那儿。”
大家伙再也受不了,暴笑声汹涌而出。只一会儿,就只见这些人中有的气若游丝、有的擂胸捶足、有的泪水长流。粗壮的高明则要把床板打断了。
………………
直到一位师兄敲门进来,我们才从歇斯底里的狂笑中过来。他的后面跟了一群窥视者,他们要看一下,不就是考上一破师院吗?有必要这么夸张地高兴吗?
师兄显然是那种很侃的人,从到寝室开始,发言权基本上就被他一人独占,直说得吐唾成玑,两个乳白唾珠,挂在嘴角,欲隐又现。在他的滔滔不绝中,我们也知道了以后慢慢会知道的内容,诸如:
学校哪个食堂伙食最好最干净——尽管是相对最好最干净;哪个学生商店比较不黑(这时还没有超市出现);寝室到教学楼有几种走法,哪一条是捷径;学校附近哪个小影厅环境最好;散步有哪些好去处;大一哪些课可以逃;哪些讲师的课不用听,只须在考前注意他的复习讲解就行了;哪些教授禁不起女生的眼泪,一阵假泣就能换来及格;哪个餐馆老板比较厚道、菜里的油水丰富……如何和女生搭讪才不会被拒绝;何时拉她的手最合时宜;接吻的方法和技巧有哪些;要是想和伊XXOO在哪个地方是最安全的……为什么校长比较偏向中文系;音乐系的主任是怎么样把上一届的音乐系系花骗成老婆的…………
众人听得越来越聚精会神,高明原来是仰卧,变成侧睡,再变成趴在床上,现在则是精神焕发地坐在了床边上。小卫听得更是兴致勃勃,其它人也是面红耳热,心里默诵着这些教条,等着有一天派上用场。
常军一看,快十二点了,这时却还是讲者高兴,听者顺心,都一付要秉烛夜谈的架势。常军的生物钟不答应了。这时,常军想到了一个自己想问的问题,打断了正侃侃而谈的师兄,说:“在学校找个家教是不是很容易呢?”
师兄一愣,说:“我也不知道。可是,做家教累得象王八蛋一样,一小时才三块钱,谁愿意干啊?”
常军说:“我愿意做啊。一小时三块钱已不少了。你能帮我找一个吗?”
师兄看了下表说:“呀,半夜三更了。明天再说吧。”如**面前的国军般仓皇退去。
善谈的人也能被我噎死,常军心中一阵得意,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如饥似渴的汲取着这些书本上没有的知识的室友们也只好失望地睡去,在春梦中去回想和实践刚学到手的勾女技巧了。
上课吧,上课吧!来到学校已是十多天了,还没有听到一节课呢?都说大学里的生活无聊,常军心想不无聊才怪呢?
都是年轻人,精力充沛得一个个如小公牛,看见一丝红色能冲牛上天。常军想,女生们爱穿红衣服,看来是有道理的。红上衣,红裤子,甚至红皮鞋常军都能理解。可是红胸衣、红内裤就不能让常军接受了。你穿就穿了呗,可是别让人能从外衣看到内衣呀。常军一想到那些隐隐约约的红内衣,心中就禁不住一阵心惊胆战。女生同胞啊,你看到公牛们眼中熊熊的烈火了吗?不怕引火自焚的女生还是毫无顾忌前仆后继十分在意的穿着、走着、扭着、晃动着。
偏偏就有这么多大把大把的美好光阴可以任大学生们挥洒。说来也是,他们倒是不想挥洒,又能怎么样呢?想去打工,民工多都得用不完,一上午光收破烂的就来了几个。想去应聘,可毕业的师兄师姐们还没找到工作呢,哪会轮得上这些刚上大学的小年轻们呢?想去读书,靠,谁说的想去读书。我他妈为了高考,都把能读的书全读完了。十几年的热桌子冷板凳啊,以前的秀才也没有这样苦过。我们现在看见书就反胃。大伙们众口一词,谁在寝室说读书,谁就要请客。唉,高考能把人逼成这样?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男生,只好把一肚子才情,都发在了异性身上。同班的女生尽管刚开学,还没有上课,但也被他们挖掘得差不多了。当然成为男生们睡前饭后的谈资和YY的对象。其中出现频率最高就是贾丹和晓霞,不过是常军在场,发生在晓霞身上的言语只是点到为止。而对贾丹则是仰慕之情率性而出而致层出不穷。
小卫说,其实大学里的女生们也是性情勃发个个如小母牛,只是她们不如公牛们那么容易发情罢了。所以需要男生们去开发、去疏通、去勾引。常军听到小卫的比喻,忍不住在心中暗笑。常军说:“小卫,你要小心,不要让小母牛一发情,把你的蛋子给踢掉了。”小卫下体一挺,叉腰厉声:“我打小为了大学里的可爱美眉,早已练好金枪不倒。美眉们,尽管放牛过来吧。”
路过的刘新军出其不意地敲了下小卫的挺拔。小卫唛地一声蹲在了床上,嘴里夸张地喊着:“我的金枪啊……”
大家喊道:“倒了吗?倒了吗?”
小卫一指刘新军,傲气十足地说:“要是我的孩儿们有点三长两短,小心我和你没完。”
刘新军嘴一撇,说:“还说孩儿呢,种子还不知道成熟没有呢?”
小卫一把掀起被子,从下面拉出一个内裤来,正气凛然地说:“谁说我没有种子,昨晚我还廊桥梦遗了呢?不信你闻?”看来师兄昨天的教诲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大家笑骂着制止了小卫的处子秀。
终于等到上课的时间了。常军当然是早早的吃了早饭,就和晓霞进了班级。到了班里,看到大部分同学已到了。看来被这无聊时间折磨的人是不少。上高中时的习惯的惯性还是很大的。这时从窗外走过两个高年级的男生,往教室里一看,忍不住地感叹说:“还是大一的学生积极呀,离上课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就到了三分之二了。不象我们现在,上了课能到三分之一就不错了。”静悄悄的教室里的学生听到都是一脸的莫名惊诧。
常军坐在座位上,无意间看到课桌上有人在上面写了一些字,这就是人所谓的课桌文化,古人称之为“座右铭”。常军仔细看去,只见上面写得最多的流行歌曲的歌词,也有一些是“我爱你”之类的。看来躁动的大学生在上课时也在思考人之大欲的另一半。大学生果然有才气,就一个爱字,有他们的手中就可以千姿百态。最有趣的一种就是能把英文的“I、LOVE、YOU”拼成一个爱字。
有一个让常军好笑的是这样写的:“今天我要去喝喜酒,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好友结婚了。今天是好日子,今个真是真高兴。”不知道这位师兄在写这句话时脸上会不会有泪水。
常军很遗憾地没有看到一句如高中时的豪言壮语。高中时的课桌文化大都是名言名句的,如“天生我才必有用”、“相信自己,定能成功。”、“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梅花香自苦寒来”等,更有甚者是“宁掉十斤肉,奋力争上游。”、“头可断,血可流,不上大学誓不休”等令人惊心动魄的文字。
常军再仔细看去,看到了比较长的一段为:“XX师院,全称为HN省XX师范学院。该院环境优美,鸟语花香,宛如人间天堂。教学特色很明显,就是所学的知识都没用,所有的课堂都枯燥。课堂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的催眠曲和最扰人的噪音的高产地。学校纪律明而不严,有了毕业证就可有一个教师的职位。教师自古以来就有老九之称,就这样还会有人加上一个臭字。所以教师这个职业以地位没地位、身家没身家、权力没权力、金钱没金钱的前景更为黯淡,所以我莘莘学子学风日下,以抄为荣,视六十分为老天爷。(注:本人不信上帝。)”
常军也叹了口气,这些话说得相当的客观。所以家人朋友亲戚们听说常军上了一个当老师的大学,都没有了家里出了一个大学生的兴奋。一个当老师的,有什么可巴结的呢?世人无不这样认为。甚至于在高中里,报了师范院校象一件很丢人的事儿。要不是常军报考的出发点是以考上大学为目的,他的志愿中也不会填上师范院校的。晓霞在填写志愿时,则没有了常军翻箱倒柜前思后想的考量,只是拿过常军填好的志愿表,照抄就是了。在晓霞的心思中,上哪所大学,甚至上不上大学,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在常军的身边,看着常军学习、吃饭、锻炼、打篮球、看小说、聊聊天、逗逗她、呵护她、让她哭让她笑……那么日子就是美好灿烂的。
快上课的时候,贾丹走了进来。她没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早饭很少和常军晓霞一块吃。就是吃,也是很少,只要一份豆浆。每当常军看到她吃那么少,就替她担心,怎么能撑到中午时分。怪不得小腰是如此纤细,让常军不由得想起“杨柳细腰赛笔管”。
在全班男生的注目礼中,贾丹施然走到了座位上。看到常军后,对常军晒齿一笑,常军则微笑点头示意。不争气的小卫的哈拉子都要下来了,口中说着“回眸一笑百媚生”。
晓霞和贾丹头对着头亲密地嘀咕一会之后,上课铃响了。在铃声中,老师准时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在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了常军开天辟地的第一节大学课。在常军看来,这也太平常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激情。老师的介绍平常淡定,讲起课也是从容不迫的苍白无力。常军怀疑,哪怕一只恐龙从天而降,也不会让这个教授发出高一个声调的“啊”来。
没有所谓的舌绽莲花,甚至连声调的抑扬顿挫也没有。数学为什么没有学生喜欢?不是因为数学无趣,而是老师们把数学教得太无趣了。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无不如此。就连到了大学,也是不能逃过这个怪圈。
讲师不紧不慢地说着,函数、自变量、定义域、单调性、奇偶性、周期性…………和高中时的数学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和高中时不同的是,高中老师会看着同学们的反应讲课,还会不时地提问,以以集中学生的注意力。此时的教授则只顾自己讲,不管同学们是否明白。
同学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十几年的锻炼早已让他们习惯于上课注意听讲。为了能考上大学,成为人们眼中的天之骄子,没有好的习惯是不可能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在常军的求学生涯中,从小学升初中,全班四十多人考上大概也就八九个人。从初中升高中,全班七十多人,只考上了四个人。从高中到大学,常军所在的新生班七十多人,大小算上有近三十人。由此算出一个农家孩子考上大学的机率也就一百六十分之一左右。这与首都某重点中学一个班级升入清华北大的升学率是百分之九十几,简直是天上人间的差别。上清华北大,在常军看来就是一个梦想,因为在整个县城,两年也不一定能考上一个清华北大。据说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连县长也要亲自接待,并给予一定的助学金的,并且动辄上万。每次考试班内都在十名左右的常军甚至连上清华北大的梦都没有做过。
后来,上高中时的一位好友来师院找常军玩,两个人躺在床上闲聊时,他说他是花了近三万元才上了公安大学的委培。可他的分数竟比北京市区正取的分数还要高出近七十多分,能当他们的爷爷了。也就是说,在常军的县城什么大学也考不上的成绩,在北京市就能上一个还很不错的大学。听到这话的寝室,立刻就鸡窝里进了个黄鼠狼。愤慨道,我们要是在北京市,这个成绩也能上清华北大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区域差别,这到底是区域差别还是区域歧视?我国宪法明确强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也是,法律面前,人人是平等。但权力面前,怎么能做到人人平等。
发泄了一番牢骚后,大家又反过来安慰自己,谁让自己出生的不是地方呀。李嘉诚的儿子生下来就身家上亿,绑票赎金就要了两个亿,要是我们,祖宗十八代加在一块挣的也没有二个亿。说到这,大家的心里就好受了好多了。华人为什么能在世界各地生存下去,就是因为他们的生存弹性很强,得意时信法家,中庸时信儒家,失意时信道家,来来去去都有容身之处,不会西方人一样有“无自由,吾宁死”的精神。他们的勤劳和智慧,总能在很不利的生存的环境中适应并改造之。这些例子不用多举,看看世界各地的华人就知道了。在反华猖獗的美国和东南亚,华人总能站稳自己的脚跟,创造自己的美好生活。
铃声打断了常军跑远的思绪。噢,下课了。常军懊恼地拍了下头,这可是自己大学生活的处女课,怎么就走神了呢?
晓霞回头关切地问:“老爷,你怎么了?”说着,就用手来摸常军的脑袋。贾丹也侧身看着他们。
还没等晓霞的手摸到,常军就把它轻轻地拨了开去,说:“没什么,头有点晕,可能昨晚说话说得太晚了。”这也是实话,常军的习惯是每晚十点前入睡。
晓霞把双手按在常军的课桌上,下巴支在手上,说:“老爷,我们出去休息一会吧?”
晓霞知道常军有下课后向远处眺望的习惯。常军的志向是要做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所以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视力。高考填报志愿当然也报了军事院校。接到体检通知的常军准时去地区教委参加体检,当然会有一个小尾巴――晓霞。到了体检站的常军,看到了真正的军人和他们肩上的徽章,心中好一阵激动。可当他一摸口袋,顿时汗飞如雨,脸色苍白。晓霞忙问怎么了。常军惊惶失措地说,准考证丢了。
千刀杀的小偷,只偷钱也就罢了,你用不上的东西,你给送回来呀。晓霞忙向工作人员咨询,准考证丢了怎么办?正在忙碌的军人看到晓霞,客气仔细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其实说过来说过去,就一句话,没有准考证,是不行的。只凭通知单,没有办法证明你是不是本人。
常军马上转身就跑,向晓霞喊道,在这等我。等晓霞追出门,已不见常军的身影。
直到负责招收的军官都下班了,心急如焚的晓霞才看到常军慢慢地踱了进来,两条腿如千斤般沉重。晓霞忙跑过去,看到常军浑身上下全被汗透,衬衣完全贴在了身上。头发还在往下滴滴嗒嗒地淌着汗水。英俊的脸也蒙上了灰尘,还有几处油泥。肯定在车站翻天覆地地找寻。常军抬起疲惫的双眼望了晓霞一眼,无助的眼神让晓霞的心中一阵阵的绞痛,酸楚立刻涌上心头。
看着空荡荡的体检站,常军的嘴唇包啊包啊地抽搐,满是汗水的一只手痛苦按在了胸口,眼睛直愣愣地向前。晓霞一下子用双手捧住了常军的脸,呜咽道,老爷,老爷,你没事吧?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舒服了。说着话的晓霞的泪水早已婆娑。马上就能实现的理想转眼成空,常军的眼泪缓缓而出,顺着两颊一滴滴落在晓霞的手上。流泪的常军无望地看着晓霞。看到早已不会流泪的常军的眼泪,晓霞恨不能自己化作那张准考证。自信的老爷空寞的眼神更让晓霞心痛,她忍不住大哭出声,边哭边为常军擦着蜂涌的眼泪。就这样,常军木人一样的无声而泣,晓霞捧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常军大哭,空旷的大厅回荡着晓霞凄怆悲伤痛彻心肺的哭声。看门的老大爷也看得两眼湿润,背过身去,悄悄擦拭去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