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11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待那人出去后很久都再没有动静,我抱着书包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总觉得他最后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刚来这里我自然是不知道东海以东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也不见得是那人的意思,否则不会堪堪地折回来问。怕是那人口中的什么爷的意思。今晚虽然就这样算了,但明天肯定是要被盘问。要是被问到是从哪里、如何来的,呵,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自己古怪的衣服和行李,古人思想狭隘又不谈人权,现在自己这种不清不白的情况被什么有权的人撞上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别连自己的小命都送了。
我轻轻地起身,推开床头的一扇窗。已近半夜月亮才刚刚升起来,照得氤氲的水面一片朦胧,恍如梦境。
我初高中的地理都学得惨绝人寰,根本不知道现在算是一月中的哪一天。我向窗外扫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杂物,然后关上窗转回房里,理了理床上的被褥,中间做出空高的样子。从柜子里翻出几套旧衣服,灰灰的颜色看不出干净,上面的腥味到是熏得我作呕。此时也顾不得了,剥下身上的衣服只留了内衣,快速地套上了破布,卷起衣袖裤腿倒也是合身。换下来的衣服被我勉强塞到了书包里。房间里只有日式木屐,还不如我的人字拖来的轻便,便也不再打算。我把包背到背上,吹息了油灯,靠坐在墙角静静地等。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房子的后面突然响起了众多的马蹄声。我只当是出了什么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马蹄声都渐渐远去,外面除了虫鸣什么都听不到时才叹出一口气。想来大概是他们的什么爷离开了。这样更好,没有见过面将来在外面碰见了也没什么。
我又耐了性子等了一个多小时,再没有听到别的声响。这才从墙根摸出来,悄悄地翻出窗子,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崴了脚。
堪堪地等到月西沉,东方渐渐发白,只是那石子破路在这样的光线中根本看不清楚。我本想等天再亮一点再走,却隐约听到了隔壁屋内的动静,不知他们起得竟这样早,吓了一大跳。此时便仍是摸黑也要走了。
我记得昨夜的马蹄声是向着屋子的右边去的,刚好和我来得方向相反,想着应该是去什么城市。屋内的动静越来越大,我咬了一下唇便弯着腰沿着右边的石子路离开了。
——————————————————————————————————
走了近一上午的路,直到日悬正中的午时才到了城门。青砖砌得高高的楼门上选着一块匾,几个甲骨文一样的字写的比我的狗刨还张牙舞爪。想来大概是和平时代,门口的守卫也只是做做样子,一闻到我衣服上的味道就皱着眉挥手放行,只嫌我走得不够快熏到他们。
我呆呆地走着,跻身在忙碌的人群里,看着他们稀奇古怪的装束,不知身在何方。初进城门的一段路还显得平常,走过两条胡同便如了闹区,沿街都是摊贩商店,直比贞观之制的盛世景象。
一身异味的我呆在路中间,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一把扎的蓬乱头发,破布样的衣服,因为赶路漆黑而带有血痕的脚,唯一比乞儿强的就是身后的那只ELLE的书包。
整条路都熙熙攘攘,只有我呆在那里,连脏兮兮的脸上爬满了泪都不知道。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地方可以回。
这算什么?在原来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得偿所愿得如了M国的大学,十几年青春的光阴我牺牲了那么多的东西岂是数得过来的?为了前程十几岁飘扬过海独自求学,个中辛酸又岂是说得清道得明的?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不明不白地把我送到这里来,是看着好玩吗?我还不用去说,叫我那本来满心欢喜以我为傲的双亲怎么去面对这个打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说我是学业有成,就算是痴呆一个父母也心寒呐。更何况我那一心只扑在我身上的母亲……
我便是一副邋遢的痴呆样在路中间淌眼泪,慢慢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骚动,渐渐地往两边退,我不是没有看到,也不是没有听到后面急驰而来的马蹄声,只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不能移动半步。眼泪仍是不要钱一般地流,嘴角却几乎要扯开笑了。
我就这样一脸抽搐的表情回过身去时,马蹄声已是到了极近,却没有一点要减速的样子。
大约是要从我身上踏过去了。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觉一点惊骇,仿佛是什么极平常的事情,嘴角都忍不止向上扯,眼前一片空明。
然后就看到马上的那人,真正面目如玉的谦谦君子,一身白衣飘飘然如谪仙般。只可惜了旁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生生地污了这幅图。
只听那当前的侍卫一声暴喝:“贱民,莫要挡路!”手中的马鞭随着落下来,把我抽回了这世间。顿觉被人一刀从右耳劈到了左胸,被震得瘫倒在路边,那些人马毫不减速地决尘而去。白衣君子一直都是目空一切地直视前方。
待那帮人走远人群才渐渐地恢复刚才的热闹,只是不停地听到有人在说:“寒蝉宫……”
我背上垫着包半躺半坐地靠在地上,仿佛没有人看见我似的,也没有人看见刚才毫不留情的一鞭。
胸前实在疼得难受,刚想伸出手摸摸伤口,谁知一动便牵连着胸口一颤,一股热流直冲喉头。我忍不住那腥甜,张口便吐出一大摊血来。
我看着身边的一大摊红色,不知所以。人群到是比我有反映,走的时候绕开更大一圈。
记得以前看小说时,看到里面的人吐血吐得前仆后继的,还感叹古人不知道节约精神,吐血是好这么玩的吗?今日吐过之后才发觉果然有趣,不管什么样的人怎样肮脏的身子,吐出来的血还是一样的颜色。暗暗的艳红,好象生命一样。想到这嘴角不禁绽开了一抹笑。
吐过血之后居然感觉好多了,不知是何兆头,也没这个闲心去想。想要爬起来,却觉得力不从心,两条腿软绵绵的像打了麻醉一样。只好攀了旁边的树,硬是把自己拖了起来,挺直了腰板,也不去管胸前的伤被牵扯的痛。
还会痛,还活着,便再痛也要活下去。这一鞭子竟抽去了纷多的杂念,心中一片清明。呵呵,还真是犯贱呐。
不知这个社会女子能不能做教师,也许可以做哪个闺秀的西席,不然做丫鬟也不错,不行的话就洗衣缝补,自己不是笨人应该不难学。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卖了这身子,只是这副长相恐怕没什么人会有兴致。
想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觉得无路可走。本也无心与天争,只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嘴角的微笑已经完全绽开,连我这个平日里极少露齿的人都笑得龇牙咧嘴,只是嘴角还有没有擦的血迹,有些诡异。
自己心里想顺了才有精力来理会别人。我转过身向站在一旁已经很久的小厮问:“有什么事吗?”
这孩子不知是被我吓着了还是什么,颤颤的双唇让我想起花容失色这个词。他与我同等高度,十岁左右的模样,我猛然记起这个身子现在是十三岁。
等了好久他终于说话了:“公……公子说…你若站起来了就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