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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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来了,窗外的树木都已光秃秃了,似乎失去了以往的生机。但大家都知道,明年它们依旧会生机盎然。
    冯月和杨光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以后,总感觉有些别扭,就好象吃一道菜时少了些作料,缺乏味道。但是,一个人的生活不能总是被烦忧困绕,我努力想去摆脱,却总也挥之不去。
    林燕又要准备考试和放假了,我的生活便更显单调。郑午略有收敛,依然保持着同苗雨洁的关系。大嘴和方昕如火如荼于热恋当中。
    没有冯月、杨光的陪伴加上林燕的专注学习,寂寞无聊的我不是跑去网吧便同卫琪玩儿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很快,渐渐地天气越来越冷,林燕又踏上了回家之路,同以往一样她没有让我送别,和几个老乡一起走了。
    这期间,我偶尔去找过她几次,她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冯月或杨光,也没有表现出对他们不在的忧郁,我知道,她这是做给我看的。
    林燕走后,我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宿舍——病房——网吧——卫琪,这样一个无限循环中,郑午和大嘴很少有时间和我聚在一起,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很忙碌的。
    林燕是很少上网的。我曾经用另一个QQ号试探过她,我说是她学校的,暗恋她很久了,知道她现在有男朋友,但是不想放弃她。林燕的一句话,另我感觉到她的温暖,她说: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拉进黑名单。
    说实话,林燕在QQ里的这句话大大加深了我对她的信任,我相信一个在网络里都会如此认真的女孩是不会背弃我的。如果有,在事发之前也会如实告诉我。
    林燕告诉我,自从冯月出走后,仨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倒是很想去安慰一下仨儿,却不知如何开口。那之后,仨儿到医院找过我几次,两个人坐在屋里聊天、喝酒、抽烟,谁也没有提起过冯月、杨光。我和仨儿的关系也因此大大改善了,却总有一些东西使我们不能像最初那样密切。
    不知为什么,林燕走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我,我几次打她的手机,都是关机。她家里的坐机从未想过要打,怕引起她家人的怀疑。
    林燕回家后的音讯全无,多少让我有些恼怒,我甚至会想她在家里是否另有一个男朋友。当然这也只是胡想而以,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然而,她却再次让我尝到了她的冷漠。那是林燕回家一个星期后的上午,我正值班,坐在病房大厅的椅子上闲翻着杂志,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那是我专门为林燕短信设定的铃声《IBelieve》,我欣喜若狂,放下手中的杂志,从白大衣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我按下“阅读”键的那一刻,万万没有想到下一刻将发生我永远不愿见到的一幕,手机不大的屏幕上清晰显示着一行字:米奇,我们分手吧。
    这七个字像一柄利剑刺进我的双眼,直捅到心底。刹时间,我的身体强烈地颤抖着,我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没有一丝铺垫。
    “米大夫,怎么了?”身边的老王歪着脑袋问我,“不好受吗?”
    “没事。”我冲老王摆摆手。
    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吧,以至于老王会那样问我。在发了一个上午呆之后,病人们都午睡了,我一条接一条的给林燕发短信,却都石沉大海,打过电话去,没人接也不拒接。
    我不知道林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千里之外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无缘无故被甩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整个下午我被一支接一支香烟的迷雾笼罩着,不时剧烈地咳嗽。宋哥问我怎么了,我没说话,呆呆坐了一个下午。
    晚饭后,我和宋哥打了个招呼,从外面一个报摊买了张电话卡,在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到林燕家里。
    接电话的是个操着杭州方言的男孩,他嘀哩咕噜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懂,我问:“林燕在家吗?我找她。”
    男孩高喊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了林燕的声音:“你好,哪一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声音激动、颤抖。
    林燕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平淡地说:“你为什么打这个号码?”
    “当然是为了找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冲着电话大声的吼。
    “不为什么。”她的语调就像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浪。
    我对林燕的平静很不满,有种被她戏弄的感觉,大声嚷道:“你胡说!”
    林燕的叹息声顺着电话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她的声音夹着些许的无奈:“米奇,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给我闭嘴!”她的话让我十分恼火,“不合适你早干嘛去了!你别再找借口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林燕缓缓说道:“感觉……不见了。”
    “啊?”我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米奇,恋爱是需要感觉的。”林燕重复说道。
    我真他妈想抽她,突然和我说起感觉来。我没说话,林燕又说:“感觉没有了,就什么都没了啊。米奇,原谅我……”
    我没等她说完,狠狠摔掉电话,抽出卡,回到病房。
    宋哥见我怒气冲冲回来,扔给我支烟:“怎么了?小米,是不是和女朋友吵嘴了?”
    我点燃烟,点点头。
    宋哥笑了,说:“年轻人,太冲动了。”
    回想起来,也许确实是我太冲动了,可这都是由她引起来到啊。林燕突如其来的短信就像一个巨大的冲击波强烈打击了我,我也想予以强有力的回击,却摇摇晃晃起来。
    “你去睡吧。”宋哥对我说。
    我看看表,才七点半,宋哥拍拍我的肩:“去吧,没事。”
    我转身走进更衣室,把鞋甩在一边,拉了被子盖在身上躺着。
    我没有丝毫睡意,一点点都没有,大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门外传来病人们阵阵的吵闹声,我感觉自己还不如他们。
    也许火牛与水牛注定不能和平相处吧,不是我燃烧了她,就是她熄灭了我。我很难受,感觉身体很燥,我踹掉被子,我不相信林燕分手的理由,那只是借口。可无论为什么,我们还是分了,结束了吗?我不知道。感觉自己被打败了,大约十个月前我曾面临相似的境界。可我知道,这次和那次完全不同。
    其实我一直都很恐惧,但这一天还是来了,看来我的先忧后乐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这真让人恼火。我拿起手机又给林燕发了几个短信,结果是不用想的,查无音讯。
    我怎么了呢?哪里得罪她了?真的不知道,原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竟然如此脆弱,一句话,只一句话它就化为乌有了。我是什么?我在一个人的心里能有多大的份量?我一次次问着自己,其实我什么也不是,最多就是一个影子罢了,人不在了,影子自然就不见了。距离不会产生爱情,若有,也只是影子爱情吧。
    我高举起一只胳膊,影子隐隐落在昏暗的墙壁上,另一只手在墙上拼命的抓着,只抓得墙壁吱吱作响。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竟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浸湿了枕巾。“妈的”我淡淡骂了一声,用手抹净泪水。
    渐渐地,楼道里安静了,隐隐听见病人们的鼾声和厅里传来的球赛声,宋哥又在看球了。
    我翻了个身,头冲着墙,想爱情能有多久,永远?什么是永远?人的一辈子够远了吧,可并不是永远呀。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电视里看到的一个访谈节目,请来了一对钻石婚的老夫妻,画面里他们依然很亲昵,丝毫没有做作的成份。当时我想自己和林燕老了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吧,那种幸福是久而不腻的。可现在想想,那回是真的吗?结婚六十年还能甜蜜?蜜得起来吗还?
    我再次看表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钟了。我穿上鞋,走出更衣室,见大厅的电视还开着,屏幕上已经布满了雪花,宋哥依着两把椅子把腿跷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走过去拍拍宋哥的肩,宋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啊?米奇,你去睡吧……”
    “宋哥,你睡去吧,我醒了。”我对宋哥说。
    “你不睡了?”宋哥揉揉眼睛。
    “不睡了。”我说。
    宋哥从椅子上下来,对我说了句“小心点”晃晃悠悠向更衣室走去。
    我拿起**胡乱换着电视台,星光台重播着韩剧《巴黎恋人》,这部剧曾一度令宋哥痴迷,他说女一号十分有女人味,我仔细看过后,只觉得那女人傻傻的,有点悍。
    我看着电视,思绪却在乱飞。这部剧讲得是现代版灰姑娘的故事,这样的事情大概是不会真正发生吧,如果有,那也是千百万分之一。大多都是些游戏吧,有钱男人的游戏,无数正在沾沾自喜的灰姑娘们突然有一天发现这是场梦,多半还是噩梦。都说知足者长乐,只要有林燕就足够我乐的了,可是我乐了,林燕她不一定乐呀。
    “唉——”我叹了口气,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不时的咳嗽吐痰。病人们陆续起来,老王提醒我到时间该叫他们起床了。
    我端着一杯热水,挨个病房叫他们起床。在叫到庞岩的时候,他只是“恩”了一声,没动弹。
    我冲庞岩喊道:“庞岩!起来!”
    庞岩眼皮撩起,说:“米大夫,再让我睡会儿吧。”
    我指着他的鼻子,说:“我让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
    庞岩不知怎么了,竟然和我较起劲来,他掀起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歪着脑袋斜眼看着我,说:“今天我还就不起来了,怎么办吧你。”
    “庞岩啊,”我走近庞岩,“你不是第一天住院吧?”
    庞岩哼了一声,说:“你一护工,能把我怎么样?”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在抬起头的瞬间把手中的热水猛地泼在庞岩脸上。庞岩捂着脸叫着,用被子擦拭着脸,突然从床上跳下把我按倒在地,一拳拳打在我的身上,我没还手,有种解脱释放的感觉。庞岩的拳头雨点般砸在我的身上,每一拳都沉重有力,却好象把我心中的一块巨大石头一点一点打散,身上虽痛,心里却轻松多了。
    很快,庞岩就被其他病人拉开,也有病人把宋哥叫来了,宋哥大发雷霆,令病人按住庞岩,从库房拿出五条约束带,递给我两条,一起把他的四肢牢牢绑住,又加了条胸带这才算完。
    庞岩被牢牢绑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庞岩大叫:“你们凭什么绑我!”
    “为什么不起床?”我淡淡说。
    “那你就用开水泼我?”庞岩叫着、挣扎着。
    “让你清醒一点。”我仍然平静。
    后来宋哥给刘大夫打了电话,刘大夫便在庞岩当天的病历上加上了“约束治疗”四个字。患者攻击医护人员可是大罪过,简单的约束是远远不够起到威慑作用的。
    当然,在病人面前,我们永远是对的,在对庞岩进行体罚(官方称为治疗)的同时,背地里领导对我也加以了教育,说先动手就是不对。
    听完院领导对我的一翻罗嗦后,回到宿舍倒在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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